三丫对赵铭粮的态度可比对陈氏好多了，因为她清楚，至少现在她的命运是攥在赵铭粮的手中。
  “爹。”三丫垂头喊道。
  赵铭粮招招手：“跟我回屋说话。”算了，来都来了，那就说几句吧。
  陈氏连忙去沏茶。
  等热茶进嘴，赵铭粮就打发陈氏去干活儿。
  他开门见山地跟三丫道：“赵香梨，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我便是打死你，或是提脚将你发卖了，也没人能说我的不是，但是你不行。
  你若是不孝，我跟你娘去一趟衙门，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赵铭粮懒洋洋地坐着，说话也是慢吞吞的，偏就能让人背脊生寒，三丫的小身板儿一下子就绷直了。
  “你放眼看看，这乡下地头多少姑娘家被爹娘爷奶卖去换钱，这山里每年又有多少刚出生的女婴被扔出来喂狼？
  你爹我对你是问心无愧，没短你吃，没短你穿。”
  “现在你既怨恨我们，我也没时间也没功夫跟掰扯，就给你两条道走。
  第一条道，收起你的心思，老老实实当赵家女，回头我让大郎送些书进来，你给老子边干活儿边认字儿，啥时候人改好了，啥时候回老赵家。将来老子也好好地给你寻摸一个婆家，把你给嫁了。
  第二条，我把你过继给别人，尽量找一个能一碗水端平的人家，就那种一天吃两顿，两顿都是稀粥，说每个人碗里分二十粒米，就每个人碗里分二十粒，多一粒都不成的那种人家。
  你去给别人当闺女，喊别人当爹娘，我们从此便无任何关系。”
  三丫震惊地抬头看向赵明朗，赵铭粮的脸上挂着笑，他吊儿郎当的，可是三丫却不敢把他的话不当一回事儿。
  “爹……我是您亲生的么？”三丫鼓足了勇气，问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
  赵铭粮笑出声儿来，他道：“千真万确是是我亲生的。”
  “你该庆幸是我亲生的，若是你大伯亲生的……啧啧，大丫被他嫁给老头子磋磨，如今成了寡妇。
  二丫被他的妾和庶子庶女当丫鬟使唤，那几年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还有柚儿，被亲娘扎针诅咒，日日都活在痛苦中，好几次都差点儿死了……
  赵香梨我就不明白了，你有啥不满意的？
  觉得老太太宠柚儿不宠你？
  呵呵，换我我也宠爱柚儿不宠你啊，你瞅瞅你这样子，跟谁都是‘你欠我’的……不招人稀罕，也不招人疼！”
  ‘噗噗噗……’
  三丫被赵铭粮扎得心窝子疼。
  “行了别墨迹赶紧选，你不选老子给你选，就选第二条，老子给你过继出去！”
  第464章 可怜的大郎
  “爹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三丫连忙跟赵铭粮跪下磕头，她虽然口口声声跟大郎说没有爹娘，没有哥哥，不愿意做赵家的姑娘。
  可那都是发泄的话，真到了赵铭粮要将她过继出去的档口，她就害怕了。
  过继给别人家……吃不饱穿不暖搞不好还要挨打……
  三丫心里有怨气，但是她又不傻。
  “我不要过继，爹您别将我过继出去。”三丫崩溃大哭。
  赵铭粮轻蔑地哼了一声儿，他还收拾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要想当老子闺女，就得拿出当闺女的模样来，别成天的恨这个恨那个，谁她娘的有毛病才养一个恨自己的白眼儿狼在身边。”
  “老子不是你三叔那面团儿，惹毛了老子，老子给你送穷山沟里去，让你一辈子就走不出来！”
  “你也别想着说攒够了钱自己个儿出去过日子，你以为外头的拐子们是摆设啊，就你这样的，有一个算一个，全给卖窑子里去！
  你要是有这个打算乘早说，老子不用经拐子的手，直接将你卖窑子里去，还能少亏几个钱！”
  被说中心事的三丫瑟瑟发抖，连连磕头，嘴里不停地认错。
  “去把你娘喊来！”赵铭粮吩咐，孩子不听话，那是没挨过揍。
  对于赵铭粮来说揍是不可能揍的，累得慌，但是不揍不代表他没法子收拾人。
  很快三丫就把陈氏给找来了，赵铭粮就对她们两个说：“打今儿起到老子考上举人之前，你们两个当娘的要有当娘的样子，当闺女的要有当闺女的样子，不然……老子一个都不要，全他娘的给老子卷了铺盖卷儿滚蛋！
  惯得你们！”
  母女俩没人敢怀疑赵铭粮的话，纷纷点头应是。
  考上举人再被赶走……这也太不划算了。
  “行了，你们忙去吧，老子睡会儿！”他真的是累啊，昨晚折腾半宿，早上被狼撵，上午又走半天的山路。
  陈氏连忙把赵铭粮引到他的房间，伺候他躺下后出来见三丫抹着眼泪站在院儿里等她。
  “你去伺候兔子，我做饭，不然你爹醒了没饭吃该发火了。”
  “对了，抓一只鸡，再杀一只兔子……”
  这回三丫没敢忤逆陈氏，乖乖地照着吩咐去干活儿。
  赵铭粮在山里吃饱喝足，又将三丫跟陈氏的私房钱收刮干净，一句话，他是二房的老大，甭管三丫还是陈氏，赚的钱都必须全给他，至于说她们要买啥东西，就去管他要钱。
  娘们儿手里就不能捏钱，捏了钱就爱作妖。
  赵铭粮这么一走，母女两个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以后不能分开吃，分开干活儿了！”半响之后，陈氏率先开口。
  三丫点点头，不过她的眼神还是很凶：“你不许欺负我，不然我豁得出去，谁也别想好！”
  陈氏冷哼一声儿：“老娘不惜得占你的便宜！”
  三丫摊手：“那把家里给我的东西拿给我。”
  陈氏：“……”死丫头！
  “不想给就不给吧，回头我就告诉爹。”三丫抱着手臂，冲陈氏笑，陈氏能咋地啊，只能回屋去给三丫拿：“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我才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才倒霉当你的闺女！”三丫面对陈氏就不怂了，不过呢，有赵铭粮的警告在先，她也就能逞一下口舌之快。
  赵铭粮这头一回家就跑去跟自己个儿的老娘显摆，说他如何如何威风，虎躯一震三丫跟陈氏就跪求他原谅，还把私房钱都上交给他了。
  老太太伸手：“钱呢？”
  赵铭粮：“……”喔豁，得瑟过头了！
  这家伙精神抖擞地跑去找亲娘，然后蔫儿哒哒地出来，浑身上下都透着生无可恋。
  想了想，赵铭粮就去祸害儿子。
  他先去找洪剑，给大郎请了一个月的假，然后让大郎收拾收拾去山里住一个月，任务两个，一就是监视这母女俩是不是听他的话，二个就是教这母女两个认字儿！
  读书，明理！
  这两个糟心的玩意儿不读书，所以才不明理！
  洪剑同意了，大郎也挺乐意的，家里人变好总比一团糟强。
  第二天大郎走的时候赵铭粮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郎啊，对三丫你多上上心，长兄如父啊！”
  大郎：“……”爹，您还能要点儿脸不？
  （探秘！有一个随时甩锅给孩子的爹，孩子会有多心酸？）
  山里的院子就两间屋子能住人，大郎睡一间，三丫就只能跟陈氏睡一间，两人偏生又不敢在大郎面前表现出来不愿意，只能忍。
  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这一个月陈氏简直生不如死，一大把年纪了被儿子抓住认字儿，关键是她还老记不住。
  三丫倒是学得好，并且在这方面碾压陈氏的感觉不要太爽。
  不过三丫高兴得太早，因为大郎跟三丫说：爹的意思，娘没学会的就她这个当闺女教，下个月爹会出题来考她们，不管谁不过关，爹都会发火，爹发火，后果就很严重！
  啥叫乐极生悲，这就叫。
  于是第二个月，三丫卯足了劲儿教陈氏。
  到了月底陈氏好悬才将赵铭粮让四丫出的题给做完了，大郎将她们做完的题带回去，赵铭粮顺手扔给四丫让她判好坏。
  美其名曰，他要避嫌。
  大郎：“……”你承认一下你懒能咋滴？
  隔天大郎就抱了好几本书进山，给三丫的是怎么孝顺长辈的书，给陈氏的是怎么关爱子女伺候丈夫的书。
  还有要求，让她们一个月之内看完并写下感受，感受还要深刻，不深刻不过关。
  三丫：“……”要不然我还是选择过继？
  陈氏：“……”再见面我得多睡几盘，不然血亏！
  没人作妖，时间就过得贼拉快。
  转眼就到了建安五年，刚出正月，玉明书院再次举办招生考试，之前已经录取的学子好些也赶来了。
  学院街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赵家的几个郎都进了书院，至于说是走后门还是凭本事……反正他们都进了。
  赵铭粮十分想住书院，但是被洪剑无情驳回要求，想都不要想。
  他们去书院念书，但是早晚还是得回家接受他的教导。
  同年七月，赵香柚张罗的巾帼女学开学，除了文化课以外，书院还开了刺绣、烹饪、庶务管理、医术以及护理这五个专业。
  医术暂时由封大夫任教，刺绣跟庶务管理的先生是施乐丞找来的，烹饪自然是老太太担纲。
  书院的院长由大丫担任。
  第465章 备考
  建安七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