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套_分卷阅读_55
  这人是莫书记亲自吩咐方然去火车站接的,饶是方然见过再多世面,起初与大山见面的时候依旧有些心底犯怵。
  不为别的,主要是大山这个人即使沉默寡言,性格木讷,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蛮劲跟狠劲,左边脸颊一道狰狞如蜈蚣的疤痕看着很叫人心惊胆战。
  有的人即使刻意收敛,身上依旧残留着当年厮杀血战的那一两分阴狠,也就是所谓的肃杀之气,大山很明显就是此类人。
  大山是土生土养的科尔沁人,蒙古的大汉子,长得近乎一米九的大块头,身上那件黑衬衫紧绷绷的贴在身上,里边的大块肌肉鼓胀胀的,此人不动声色之间却能一人放倒十来个凶猛大汉,是草原的战斗英雄。
  早几年大山在江湖上混的时候挨了人家一记闷枪,在局子里蹲了好些年,是莫墨托了关系让人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的。
  对于这个杀起人来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角色,方然自然没由来的犯怵,当然了,方然是不知道大山的身份的,他只是依照书记的吩咐把人带过来而已,要真知道了,方然还能在大山面前站得住脚么,只怕早就吓傻了。
  好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市委大院内该下班的早就下班了,办公楼内并没有太多的人,又有方然带入,并不会有太多人阻拦跟过问。而莫书记是加班加点的常客,作为市委第一大秘,方然也自然跟着领导的脚步走。
  把人带到书记办公室,方然分别给两个人都泡了一杯茶,就自顾退了出去,替两人掩上门,自个坐回外间的秘书办公室内,方然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面对那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大块头了。
  大山进到莫墨的办公室,打量了好一番,才难得咧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也只有在莫墨的跟前大山才会露出难得可贵的笑意。要知道这可是个长年不带笑的狠角色。
  “三哥,好久不见了,你这书记做得倒是挺舒坦的嘛。”大山径自坐在书记前面的椅子上,一点也不客气,要知道往常进书记办公室做汇报工作的正厅级副厅级领导可不少,可在莫书记面前谁不是捏着一把汗,向他这样把办公室当成自个家没个客气样的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可不得跌破眼镜。
  对于大山的举措莫墨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大山是他的兄弟,在兄弟面前用不着逢迎客套,彼此都是掏心窝子讲话的。
  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大熊猫”扔到大山面前,大山笑了一下,也不客气的抽了一根,剩下的直接揣口袋里,虽然说大山往常也不怎么缺钱花,可“大熊猫”这类香烟不是想买就买得到的,在烟草厂都是限量供应,价格几千块一条还是次要的,能买得到的人没点关系还真不行,咱伟大的邓主席就是特别钟爱这款香烟。
  等大山差不多抽完一根烟,莫墨才懒洋洋的发话了。“怎么样,这次查出些什么没有?”
  提起这件事,大山难得皱了皱眉,起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郁闷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那个出租车司机本身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听说冷大小姐那边的班车司机在出车之前接到一个电话。”
  莫墨弹了弹烟蒂,看向大山。大山便继续说道:“电话查出来了,是来自沈阳军区总政这一边。”
  说到这里大山也觉得这件事越发的奇怪,按理说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怎么会无端端的让军方插手呢,若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还好,但莫墨既然开了口要他私底下去查,只怕原因没那么简单。
  大山是个精明的人,别看他话不多,可也知道有的事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开口过问的好,否则无端惹了一身腥。
  大山贪婪的又抽了几口的烟,在莫墨这里顺到的好烟就是跟自己买的那些货色不一样,这个沉默寡言的东北大汉顿了顿才开口。
  “而且,那个死掉的海关,听说赔偿到不少钱,我收到的消息是部队这块有人插手帮忙争取到的。”饶是大山的脑子再好,对几条线索也联系不起来,终究顺不清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牵扯。
  此时莫墨眯着眼,却问道:“出租车那块有没有查过事故的那辆车有什么大问题。”
  大山摇摇头,叹了口气。“难搞,那辆车一出事后就直接送了报废场,我在出租公司那边查过了,它们每一辆车出车前都要经过系统的检查,如果真有问题一般是不允许出车的。当然了,也不派出有人刻意弄假,所以我又去了报废场那边想看看出事那辆车,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那车早就直接报废处理,压得铁皮都不剩几块了。”
  大山想来是有点郁闷的,跑了好几个地方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似乎觉得自己有点“辜负”了莫墨的期望。
  莫墨倒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反而颇为理解的颔首,才淡淡的说道:“凡事留心点,没必要那么着急,慢慢查,有什么线索再打电话给我,还有,沈阳军区这边,你去找总参的陈小军,这是他的电话,你看看有什么忙可以帮到你的,或许能从他那边要到点信息。”
  饶是向来沉稳如山的大山心底一惊,看向莫墨的眼神也有所不同,没想到自己这个兄弟居然还在部队里安排了眼线,要知道,但凡是部队插手的事情总是很棘手的,大多数人是连碰都不愿意碰的,没想到莫墨的手居然都伸到军队里了。
  看来,莫墨的能耐远不如自己所想的这般。
  大山走之后,莫墨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从桌子最里头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方形匣子,打开后里边静静躺着一方淡蓝色的手帕。
  把那块手帕攒在手心,中间是一抹退去了颜色并不新鲜的暗红痕迹。
  那是很多年前一个女人送给他的最珍重的东西。
  处女血。
  如今他只能这样拿着这个东西睹物思人,可笑,真是可笑。
  莫墨盯着手里那方手帕,攒紧的指关节渐渐的苍白,略微敛下的眼中乌沉沉一片,恨意汹涌上心头。
  她竟然能在死前打他电话,为何却不舍得在这几年中来找自己,莫墨不理解,胸口淤积的一口浊气始终没办法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