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蒲苇如丝_分卷阅读_70
  这时采菀也过来说话,听了如姒与陈润的对话便沉思了好久,终于想起了一些:“姑娘,我好想曾经听见一桌爱坐在临街靠窗的熟客偶尔会低声说什么泉州、渝州,又提过什么飞鸟飞云之类的。其实茶楼里来往的客商多的很,外地口音也是寻常的,但是他们特别谨慎,那一回我去给他们续茶,他们便特意住口来着,所以我也没听太清楚,这算是特别的客人么?”
  如姒皱眉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夏音,你看那对姓秦的夫妻武功怎么样,这样子看的出么?”
  夏音脸色有点凝重:“姑娘,那两个人我觉得挺眼熟,但是并没有见过,不知道是易容了还是什么缘故。论武功的话,就难说的很。因为看他们的手指手腕上的茧和旧痕,这是多年的练家子,可是呼吸这样沉稳,一定是非常高的功夫,以我的能力看不出他们的深浅来。”
  如姒点点头,在包子铺里她是见过秦锡之出手的,而且上一回听陈濯的话音,那位秦夫人还与陈濯的师门有渊源,那是高手也很正常。
  陈润提议道:“姑娘,要不然让夏音在店里呆几天?若是有什么特别的习武的客人,我们看不出来的,夏音可以看出来。”
  如姒想了想:“这个,我回去跟陈濯商量一下。武功这个事情得两面说,夏音能看出人家,人家也能看出夏音。我就怕别人瞧见夏音,以为咱们有什么布置,倒吃了亏。总之你们都千万小心,倘若真遇着了什么事儿,记得人命最要紧,钱财物件都是身外的,你们别伤着别牵连就好。”
  陈润与采菀等人都应了,如姒也无心在蒲苇记多停留了。眼下的情形实在诡异,她自己在这边多想也是想不出什么来的,还是赶紧去跟陈濯商量比较要紧。
  待登上了回家的马车,行了打扮的路程,如姒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忘了问采菀有关江月轩的前世之事,但比较起来那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事,先放一放也无妨。
  想到这里,如姒便叫夏音将马车侧面的帘子束了起来,随意望向车外街上的人流与店铺,稍微放松一下,调节一会儿心情。
  就在马车即将转最后一个转角的时候,街边的两个身影又吸引了如姒的目光——红衣如火,高大如松,那两个人是,柳橙茵和陆懋?
  这……这是个什么组合?
  当晚陈濯一到家,如姒便将白日所见的种种皆跟他说了说,其中自然也包括了看见柳橙茵与陆懋在一处的这件事。
  陈濯听着如姒对蒲苇记的怀疑与担心,以及秦锡之夫妇的言行,眉头越发紧皱,而到了柳橙茵与陆懋之事时,神色却一转,轻松起来:“这个事情,我大概听说了些。”
  虽然对蒲苇记还有很多担心,但八卦的娱乐力量对于女生来说那是永恒的。如姒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真的吗?他们原本就认识么?”
  陈濯见如姒眼睛瞬间亮起来,不由失笑:“他们也算不得旧相识。大约是在去年,某一回景福寺庙会上,陆家姑娘扭伤了脚,当时陆懋和石仁琅其实都在,但是远一些,刚好橙茵在近前,就给陆姑娘正了正扭伤的踝骨。大约石家、陆家都是在那个时候就与柳家有了些往来。先前石二太太向柳家示好的时候,柳大人跟我大概问了几句,那时候除了问及石仁琅,就也提了提陆懋。陆家其实跟柳家来往不算多,但是陆懋也学过一套泰山派的拳法,虽然不算正式的泰山弟子,在近来的羽林营新兵中武功还是比较好的。橙茵的叔叔是羽林营的教习,可能他们在练武场上是见过的。”
  如姒想了想:“其实他俩还是挺相配的,陆懋是个挺厚道的年轻人,柳姑娘是个活泼的性子,要是俩人在好武的事情上能谈的来,倒也是不错的。只是霜娥要做良妾进门,这个,柳大人能接受吗?”
  陈濯唇边浮起一丝有些玩味的笑意:“柳大人虽然是武人,看事情还是很通透的。镇国将军府的门庭没的说,陆懋这人也不错,人总不能事事都求全吧。”
  如姒想想也是,刑部副总捕头只有从五品,论官位跟濮雒是一样的,但理论上来说,之后的升迁空间却是天差地别。百官之中,翰林算得最以清贵著称,虽然不至于“非翰林不入内阁”,但出身翰林的重臣还是非常多的。像濮雒这样以二甲传胪入翰林,然后一辈子就稳定在翰林院的其实极少。对于绝大多数一甲二甲的进士而言,翰林院是最好的仕途起点。 而缉盗提刑这一路的刑部官吏,往往到了刑部总捕头几乎就算是到了顶峰,很难再上去了。这样看起来,柳橙茵若是嫁到陆家,其实比如妍更算的上高嫁,那么陆懋有一个被明令禁止不能生庶长子的清白姨娘,实在算不了大事。
  议论了一回柳家与陆家的事情,如姒又重新问起有关蒲苇记。
  陈濯沉吟了一会儿,才简单道:“其实,蒲苇记有可疑的人在出入,这个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是现在局势还没有明朗化,证据也不足,上峰的意思是不要打草惊蛇。我不跟你提,是因为了提了也只是让你白白担心。你说那姓秦的夫妇又去了,我其实也听说了。你应对的还好,总之不要得罪人就是了。”
  如姒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虽然理智上明白陈濯不说是对的,毕竟知道了也无能为力,而且若是搞得陈润等人都紧张起来,真的惊动了嫌疑人,说不定局势更危险些。但是理智是一件事,情绪上总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同样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肃容正色望向陈濯:“你不与我说,自然是有道理的。我也不问你细节了,只当我不知道,我也会安抚陈润和采菀,踏踏实实开店,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是,你答应我一宗,采菀和陈润的安全——”
  “你放心。”陈濯握紧了如姒的手,“我保他们没事。”
  “恩。”如姒凝望他片刻,点了点头,“采菀便如我的家人一样,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看着她受伤。”
  陈濯将她拉近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我知道,从你那一次神志不清的时候还惦记着要去救采菀,我就知道。放心吧。”
  “你自己,更要小心。”如姒闭上眼睛,喃喃低声,“我只有你们。”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概这句话用在跟采菀有关的事情上,是最合适不过的形容了。
  如姒这厢刚得了陈濯的承诺而稍微放心一些,转日采菀过来送蒲苇记的账本,却又出了状况。因为采菀到的时候,如姒正陪着素三娘子在散步,采菀仗着自己对地形熟悉,没有在三房院子里等,而是直接去花园里找如姒。
  这一找,就刚好在花园门口遇到了石仲琅。
  ☆、第95章 九十五
  青天白日的,采菀虽然因为突然看见了石仲琅而吓了一跳,却也没觉得要出什么事。这一世的人事物翻转到如此境地,采菀也早不是先前的采菀了。忍下心中对石仲琅深入骨髓的厌恶,简单一福,采菀便想绕路过去。
  谁知石仲琅却颇有些执着:“你是哪一房的丫鬟?濯大奶奶身边的是不是?”
  采菀虽然不在石家宅门里住着,到底也是如姒的丫头,石家的一层层转折亲戚关系算下来,采菀也不好真的就当做在路上遇到陌生人一样甩手而走,于是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是。我是陈家的丫鬟。”
  “陈家?”石仲琅虽然此刻还不是上辈子那个风流逍遥的西门大官人,却没少流连花丛,哪里看不出采菀的戒备与刻意疏离。
  然而采菀这样的行动与姿态,落在石仲琅眼中,却不免更加吸引些。论天生的容貌姿态,采菀原本就颇为出众,大概也正是石仲琅最喜欢的类型,此刻目光行动皆带着防备,石仲琅兴趣却更浓些:“陈家的丫鬟,叫什么名字?”
  采菀又退一步:“石家少爷,我是来找我们家大奶奶的,您要没事我就告退了。”
  “哎呦,少爷有事儿啊,谁说少爷没事。”石仲琅步步紧逼:“你先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那石少爷你有什么事?”采菀又退半步,前世里曾经被石仲琅侵犯的记忆渐渐涌上心头,目光中的厌恶与愤恨就快压抑不住了。
  石仲琅上下打量着采菀,笑道:“少爷我的事情,就是要你帮忙,不说名字也不要紧,且先往这边过来一下。”
  采菀简直要冷笑出声,往哪边去?又要去那个他不知道与多少不干不净的女人通奸的凉亭?
  “采菀姐姐!”刚好这时品蓝从后面追了上来,“我陪您过去找大奶奶罢。”
  石仲琅顺着品蓝的话头又问了一句:“你叫采菀?咱们先前是不是见过啊?”
  采菀见品蓝到了,心里更安定些,勉强忍住自己想破口大骂的冲动,冷哼了一声:“石少爷自重!”言罢转头就走。
  “嘿!”石仲琅这一回却怒起来,“你个小丫头,居然敢在我家给我甩脸色?”
  “二少爷!”品蓝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采菀姑娘是我们陈家的管事姑娘,您要有什么不满意,只管跟我们家大爷大奶奶分说。您要是这个时候越了礼数,婢子可就要冒犯了。”
  “反了天了!”石仲琅怒道,“你要怎么着?还敢跟少爷动手么?”
  “您不越界,我不动手。您若对我们家的姑娘们有什么无礼的动作,我们家大奶奶说了,只管打,打完了再去京兆衙门告状。您只要不怕再上一回公堂,我们也不怕。”品红品蓝本是燕三夫人蔺澄月给如姒仔细挑选出来的丫头,看着中规中矩不起眼,其实品红手巧善妆容,品蓝习武善拳脚,虽然比不上之前贴身跟随燕萱的夏音,但是想放倒石仲琅石仁琅这样没有习武的男子还是很轻松的。在加上自小在桓宁伯府长大,也是见过些世面不怕事的。虽然品蓝身材比石仲琅要矮半头,然而此刻朗朗说来,气势却完全不输。
  “行,行。”石仲琅目光闪动,京兆衙门这四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他跟别人的体会可是大不相同,强撑着面子狠狠瞪了采菀和品蓝两眼,“陈家丫头是吧?等着瞧!”言罢又挥拳比划了两下,便转身拂袖去了。
  “采菀姐姐,没事吧?”品蓝见采菀呼吸仍旧不大平稳,颇有些担心,“刚才有没有吃亏?”
  采菀摇摇头,努力压下刚才在心中翻涌不止的前世记忆:“没事,多谢你过来的及时。”
  品蓝笑笑:“大奶奶说过,您来府里的话一定得陪着您,不能让您落单。刚才手里一忙我给忘了,后来品红姐姐一提,我就赶紧过来了。”
  采菀慢慢松口气:“多谢你了,咱们还是回院子里等大奶奶吧,这账本的事情倒也不急。”
  大约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如姒送了素三娘子回正院,才回了江月轩,这时候吃了两碗茶的采菀神色已经缓了上来,将账册给如姒交代了一下,才又提起跟石仲琅的这次相遇。
  “什么?”如姒立刻变了脸色,“你有没有吃亏?”立刻转向品蓝:“我先前是怎么说的?”
  品蓝跟了如姒三个月,主仆之间相处的一直都很好,如姒身为现代人,对待丫鬟们其实比较有老板和员工的心态,而不是“主子”“奴才”。虽然如姒自己不觉得,但自小做丫鬟的品蓝品红却能从如姒习惯的随口说一声谢谢、有劳之类的细节里格外感念如姒的宽和温柔。这时忽然变了脸色,品蓝立刻便跪下请罪:“大奶奶息怒,因为采菀姐姐来的少,我一时没想起来,后来才追过去的。一切都是婢子的错。”
  品蓝这一跪,如姒心里倒吓了一跳,潜意识里还是觉得下跪是个大礼,瞬间原本的怒气便散了些:“先起来,跪的这样急,磕了膝盖可怎么好。这回的确是你不对,尤其还真遇到了石仲琅那个混账。今后采菀若再来,一定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但凡是石家人,哪怕是老太太、大太太、石琳琳这些女眷叫采菀过去,你也一定不能离开她。”
  品蓝忙躬身应了,而采菀也顺着如姒的话去扶了品蓝:“姑娘,今日不怪品蓝,是我觉得自己认识路,只跟她打了个招呼便故去。而且品蓝来的时机也是刚好的,我并没有吃亏。”
  如姒点点头,这才舒了一口气,穿越以前她是销售人员,而销售本身就是一个心理战的过程,所以读书的时候她也辅修过几堂心理学的课程,看过一些经典的案例。离专业的心理辅导人士虽然还是差的很远,但是大略也能体会到被石仲琅强.暴这个过程会给采菀留下多么惨痛深刻的心理阴影。
  如姒挥手叫品蓝夏音等人先退了出去,只留采菀在跟前:“真的没出什么事吧?”
  采菀见没有旁人了,才垂下眼睑,又深呼吸了几次:“姑娘,我想起了好些以前的事情。不过这一回,那畜生还没来的及碰着我。所以算是没事吧。”
  如姒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多月,我们就回城北宅子了。你以后还是少来石家为好,石仲琅那个畜生不是容易死心的。你们在蒲苇记也要留神。另外,你跟润小哥如何了,我最近想着,是不是尽快给你们把顺势定下来。”
  “这个,”采菀低了头,“再说吧,倒也不着急。”
  如姒微微扬眉,采菀的语气里除了不好意思之外,似乎还有些旁的什么:“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采菀摇摇头:“倒也没有。”犹豫了一会儿,才又续道,“我只是觉得,他并没有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