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_分卷阅读_547
  万氏见他父子这般,低笑了两声:“我孩儿被害死的时候,殿下已经被骗过一次了,又何须在意这一次。”
  这一句话说完,便等同承认了。
  室内一时死寂,而后赵峰呆问:“你、你为什么竟要……”
  万氏蓦地站起身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贤德,一直哑忍?为什么不能替那孩子讨回公道?为什么还要看你们把那贱婢当作宝一样相待,前日竟连翠儿也不放过!你们逼得我忍无可忍,如今还要问我为什么?”
  太子早就色变,哼道:“无知蠢妇……只为了此事,便闹得家宅不宁……”
  正说到这里,万氏推开赵峰,捂着腰间,踉跄走了出来,道:“殿下只顾要颜面,却不思公道,却怪我自行讨回?”
  太子从来高高在上,几曾被人这般面斥,怒不可遏:“你……”
  白樘微微拦住,看着万氏问道:“那翠儿也是皇妃放走的么?”
  万氏冷笑道:“侍郎虽断案如神,可却高看我了。我虽有心,却无能为力,只是去探望了她一次,算作主仆情分罢了……”声音更低,身子也慢慢委顿下去,腰间已经血染一片。
  太子厌恨之极,竟不再理会,拂袖出门。
  赵峰扶住万氏,想到她所做种种,喃喃道:“你为何这样……为何……”
  万氏疼着痛,失声哭了出来。
  白樘静了一静,便对赵峰道:“太孙切勿伤感,且快叫大夫要紧。”
  白樘叮嘱过后,转身出门,却见太子站在门口,满面惊恼懊恨。
  太子见他出来,叹息说道:“不过一个女人罢了,竟能掀起这般腥风血雨……她竟然、竟然还能想出这般诡异的法子,甚至不惜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赵正想不通万氏为何竟如此,感叹之余,切齿痛恨。
  末了又道:“幸亏李氏并无大碍,也多亏了你才明察真相,不然的话……岂不是要中了这蠢妇的计了?”
  白樘见他停口,才说:“太子,此事尚且未完。”
  赵正胧忪问道:“何以未完?她不是已经招认了么?”
  白樘道:“皇妃虽然招认,然而第一,紫菱并不是皇妃所杀,她没有那般能耐;第二,翠儿也不是她放走的……这放走翠儿的人,或许也是辽人的同党。”
  赵正为万氏之举被搅乱心绪,几乎忘了紫菱翠儿之事,闻言眼睛直怔,身后发冷:“你、你是说……还有人潜伏于府中?那此人是谁?”
  白樘道:“杀死紫菱的人,同时,也是放走翠儿的人。”
  就在白樘于太子府断案若破竹之时,谢府之中,也有人问道:“你不说,我几乎都忘了,那她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做?”
  说话的人,却是赵黼,手中握着一把糖炒栗子,因右手仍旧不灵便,动作竟十分迟缓,一个栗子要拨弄半天才剥开。
  云鬟偎靠在藤椅上坐着,捧着一碗莲子百合燕窝羹,吃药一般慢慢地喝着,眼睛却时不时地瞥着赵黼动作。
  闻言道:“我原本也不记得了,只是那日在部里,我因也出神而行,连表哥从前方过来都未察觉,还是他拦住我,才醒悟了的。”
  赵黼听到这里,便挑眉盯着对面的那人。
  在他对面,却竟正是季陶然,着一袭君子兰的墨蓝色锦衣,举着一盏茶在喝,笑道:“是么?原来我无意中竟立功了?”
  原来季陶然因惦记云鬟,故而今日也特意跑来探望,谁知正赶上赵黼也在。
  赵黼听他邀功,立刻握了一把栗子皮,兜脸打了过去,警告他闭嘴。
  云鬟却道:“的确是表哥提醒了我,才想起来那夜的详细,其实那时候我就觉得皇太孙妃的表现有些古怪,只是未曾真如其人,故而想不通。等到身临其境的时候,才知道其中的差异。试想——若果然神游天外,连有人在身边都不知,又怎会刻意避开世子的伤手呢?”
  赵黼洋洋得意道:“听明白了么?立功的是六爷。”
  一语未罢,忽地看见季陶然正偷偷拿着他剥好的栗子吃,顿时气得跳起来,抓着他道:“我忍着手疼,是剥给阿鬟吃的,你给老子吐出来!”
  季陶然无法挣脱他的蛮力,呃呃乱叫:“妹妹救命!”
  云鬟蹙眉道:“世子。”
  赵黼停手,又怀愤把栗子推给季陶然让他接着剥,回头问:“既如此,那么太子府这些事,只怕都是皇太孙妃弄出来的了?”
  云鬟摇头。
  季陶然抱着栗子欲剥,见状问道:“不是她?那又是谁人?”
  云鬟道:“我原本也不知道,昨儿巽风来了一趟,带了四爷的一句话,我才明白了。”
  第341章
  赵黼听到“四爷”二字,天生反应,眼睛便乜斜向云鬟。
  季陶然却只顾问道:“且快说,又是什么话?”
  原先在太子府发现那个符印,云鬟先前并未对赵黼说明,此刻便将这节同他两人说过。道:“我隐约记得曾见过那符,是个辽人常用的诅咒血符。后来跟阿泽和世子前去,又挖出那血祭的鹦哥,便更确信了。”
  季陶然道:“辽人的诅咒血符在太子府?又、又是怎么个诅咒法?”
  云鬟道:“是咒胎儿不保的。”
  季陶然咋舌,赵黼却不理此事,只问道:“故而你就跟白侍郎都说了?”
  云鬟道:“奉命查案,自然要如实禀奏。”
  季陶然惊愕了阵子,催问道:“然后呢?”
  赵黼白着眼,却又侧耳细听。
  此刻云鬟又而想起那颇露了马脚的《番辽记》之事,心底便略觉不自在。低头喝了口燕窝汤,才点头说道:“毕竟是侍郎,那样细微之处,我都未曾发现,他竟能察觉此中的不同,上一次巽风哥哥来,便是向我求证此事。”
  赵黼终于忍不住,道:“知道,很不用你赞,满天下都知道他比一万人更能耐呢。”
  季陶然见状,便拿了先前他剥好的栗子,给云鬟道:“世子亲手剥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你若不爱吃,我替你吃了。”
  赵黼道:“你敢!”
  季陶然笑道:“她若不吃,岂不可惜了。”
  赵黼道:“她不吃,我自己吃。”
  云鬟举手拈了一枚,慢慢地嚼着吃了,却又起身到窗下桌子旁,提了一支小毫,在纸上顷刻间画了一张图。
  季陶然低头细看,赵黼忍不住也走了过来。
  云鬟却又另拿了一张纸,极快地又画了一张图,乍一看,却跟先前那个图案一模一样。
  季陶然跟赵黼两人彼此相看,都觉疑惑,不知她怎地特意用两张纸,画同一个图案。
  赵黼咂嘴:“这个鬼样子,果然不似是个好东西。”
  云鬟搁笔,看见他两个的疑惑错愕的表情,不由失笑:“你们果然也看不出来。”
  这一笑,却似雪后初阳,其娇其艳,灿烂明耀,无可比拟。
  赵黼在身旁,蓦地见她露出笑容,刹那间心跳加速,转不开眼,此刻忽地暗暗厌恨起季陶然来,倘若此刻他不在屋里,自然大有可为。
  与此同时,在太子府上,宫女带了李夫人进了东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