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彩_分卷阅读_27
  只纪兰在一旁暗恨,这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真是可惜,只看下回还有没有机会了。
  回到齐国公府沈家的帐中,纪兰看着一旁正同沈芫、沈萃笑盈盈讲话的纪澄,她本就生得袅娜,即便身材高挑,看着也是轻云胧月,薄雾漫湖的飘渺,纪澄不是病弱的楚楚动人,但那模样看着就叫人为她焦心,怕艳阳一照,叫这雾中花化成青烟直上高天了。
  美得灵动可比那美得艳丽难得多了,譬如苏筠乍一看那就是天姿国色,可看久之后也就习以为常,偏纪澄时时刻刻看着都有不同,或许第一眼不如苏筠那般夺目,但那股子灵动却叫人看了又看。
  可是这样的颜色居然没能吸引住建平帝,纪兰心里也有些埋怨纪澄,真是白长了这张脸,若是能学点儿淑妃、昭仪身上那股子媚劲儿,只怕早勾了建平帝的魂去。
  其实纪兰倒是错怪纪澄了,以纪澄和苏筠这般殊色,建平帝如何能没看入眼里,但王、黄两位妃子正是得宠,素来娇惯,当着她们的面儿如何好直勾勾地看臣女。再说了他如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几年努力在后宫耕耘,总算得了几个瓜,可内耗也厉害,最近这一个月建平帝都在御医的指导下修养身息,女色再美,总还是比不过命要紧。
  一时看过龙舟赛,隔临几个帐篷的夫人、太太们过来闲聊,瞧见苏筠和纪澄都忍不住问是哪家的姑娘,那通身的气派和气度皆为不凡,又是这般好颜色,自然喜欢。
  不过一听得纪澄的身份后,就难免冷落了些,专和苏筠说话去了。纪澄习以为常,也不气馁,不卑不亢地在一旁坐着,有长辈问话就应着,没有时则和自家表姐妹低语,脸上总带着三分笑,声音又柔又糯,便是不喜欢她出身的夫人,对她的仪态和品行也是赞赏的多。
  晌午众人在帐子里用了午饭,在外头用饭毕竟不便,也亏得是国公府,厨上的婆子专门做了一品锅,备着小菜,随时吃随时烫,既干净又好吃,虽说有些热,可外头路边就有那卖凉茶、卖冰碗的小贩,招了过来便是。
  沈荨却依然不满意,在一旁嘀咕道:“今日端午,各方的小贩都往金虹池边来了,南边儿那儿多的是咱们只听过没见过的小吃,既然出了门,咱们该去试试才是。”
  沈芫道:“仔细胡乱吃,吃坏了肚子,下午还有马球赛呢,你还去不去看了?”
  沈荨只能嘟着嘴不再说话。
  且说吃过饭,大家都有些走困,唯沈荨还精神着,又不耐烦陪她的公主娘亲伺候宫中贵人,也不愿听夫人们唠叨,站起来说想去消食。
  纪澄也站了起来道:“我用得也有些多了,和荨妹妹一道出去散散吧。”
  沈荨自然乐意。
  出了帐篷,纪澄让柳叶儿不惊动人的取了两顶帷帽来,沈荨贼兮兮地笑道:“澄姐姐你是不是也没吃饱?”
  “是,一品锅吃着太热,我有些不习惯。”纪澄道。其实这不过是借口而已,她见沈荨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就猜到她的心思了。
  沈芫是大姐姐,自然有股慈母范儿,但纪澄对自己的定位是“佞臣”,总得帮着沈荨闹腾,方能拉近关系。
  沈荨戴上帷帽,笑嘻嘻地看着纪澄道:“那我们去那边儿找些吃的,我也没吃饱呢。”沈荨遥指了一下人潮涌动的金虹池南畔。
  金虹池的南畔实在太热闹了,杂耍卖艺的不要嗓子地高吼,锣鼓敲得咚咚呛,还有那走高跷卖一串一串挂着的粽子的。
  更别提街边小摊上传来的阵阵香气,勾得人馋虫乱钻。
  沈荨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一个小妇人跟前,指着他面前蒸笼里的东西道:“我要这个,还要这个。”
  旁边跟来的丫头赶紧上前付了钱,沈荨将一个竹叶包裹的蒸牛肉递给纪澄,纪澄尝了一口,麻辣鲜香,蒸牛肉下面还有几粒南瓜,浸润了牛肉的油汁,又甜又香,入口即化。
  “这像是蜀中口味。”纪澄道。
  “姑娘说得正是,小妇人是前些年跟着夫君进京赶考,从蜀中过来的。”小妇人笑道,“这儿还有叶儿耙,两位姑娘试试。”
  叶儿耙的皮是糯米做的,黏糯糯的,里面的肉馅炒得异常鲜香,纪澄尝了尝,让柳叶儿买了几十个,分别用竹叶包起来,“带回去给三姐姐她们也尝尝。”
  过了蜀中小妇人的摊子,纪澄和沈荨又尝了不少好东西,但都是挑的热食,怕吃凉的伤着肠胃,下午闹笑话可就要被人笑一世了。
  沈荨倒是想吃一碗那红豆浇汁的冰碗,纪澄拦着没让,“这一冷一热的吃下去,很容易闹肚子。”
  沈荨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会儿听纪澄管她,她嘟了嘟嘴,也就不再闹着吃,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别扭。
  此时人越来越多,纪澄拉起沈荨的手道:“刚才在那边,我好像看到个卖鹅肝的,瞧着还不错,你要不要去试试?”
  鹅肝?简直听所未闻。沈荨摇摇头,这京师南来北往的名小吃可太多了,爆肚、羊肝、冷面、冰元子、蟹黄汤包、枣泥盒子、王麻子锅贴、杨家吊炉饼……应有尽有,但鹅肝可没听过。
  “我在晋地吃过一家的鹅肝,做得十分鲜香,入口如脂,却又没有油腻之感。也不知道刚才看到的那家如何。”纪澄道。
  “你若想吃就去试试呗。”沈荨倒是好说话。
  两个人说着就往那卖鹅肝的摊子去。别的摊子面前人堆人,就这鹅肝摊子可谓门可罗雀,冷冷清清。尽管生着炉子,可也没什么香气散发出,也难怪人不愿意来吃。
  再看那摊子上靠着个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五十文钱一包鹅肝饭,真是吓走了不少人。
  要知道大名鼎鼎的杨家吊炉饼,还是肉馅儿的也不过才十文钱一个。
  纪澄买了一包,那鹅肝饭是裹在一层薄薄的糯米纸里,用粽子叶包着搁在手心里,吃的时候不用脏手,想得十分周到。
  纪澄尝了一口,果真是那个味儿,鹅肝滑腻鲜香,毫无油腻之感,吃起来有酥酪的口感,白米饭里又特制的酱汁,甜咸适中,堪称绝佳,“好吃,荨妹妹,这个你真的得试试。”
  沈荨这才不情愿地接了一包过来,嫌弃地咬了一小口,眼睛就亮了起来,到最后反倒是她吃了三包,比纪澄还多。
  吃完沈荨小手一挥,将这摊上的鹅肝饭给包圆了,拿回去给家中兄弟姐妹分享。
  这一通下来,纪澄和沈荨两个人都吃得肚儿圆圆了,连走路都不能走快了。
  纪澄正闲下来四处看新鲜,哪知忽然就被沈荨拉起来往前跑,差点儿没让纪澄吐出来,“怎么了,荨妹妹?”
  “我好像看到我二哥了。”沈荨说话时也跑不动了,停下来喘气儿,“讨厌,居然陪外头那些玩意女人,也不陪我看龙舟。”沈荨跺跺脚,又要开始往前跑。
  第29章 兄妹隙
  纪澄听见沈荨的话后,抬眼一望,果然在前头不远处的人群里看到一抹身影,瞧着像是沈彻,她拉了拉沈荨的收道:“也许是你看错了呢?”
  这男人好色,圣人都有言,纪澄怕沈荨上去是自讨没趣儿。 她是沈彻的胞妹自然无事,而她这个外人就有些尴尬了。
  奈何沈荨不听劝,“我自己二哥我怎么会认错,他那样的人能认错吗?”说罢拉起纪澄就又开跑。
  纪澄无奈望天,她去追沈彻,拉着自己跑算个什么事儿啊?
  沈荨天真归天真,可也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上去会碍了沈彻的事,但若是当着纪澄这个外人的面儿,沈彻总不好意思训斥她,沈荨想得十分美。
  “二哥,二哥。”沈荨一边跑一边摘下帷帽,实在太热,闷得慌,又怕沈彻认不出她来,索性将帷帽拿在手里朝沈彻挥舞。
  可怜纪澄,则一手被沈荨拖着,一手按在帷帽上,她可不想露脸,如此姿态显得就有些狼狈了。
  再看沈彻,真是十足的清贵公子的模样,烈日似乎对他毫无影响,清隽朗逸,神清气爽,如盛夏之处雪峰,连身上的袍子都不曾有一丝褶皱,叫人望之心叹。
  听见喊声,沈彻侧头看见沈荨,不由眉头轻皱,走过来将沈荨手中的帷帽拿起给她重新戴上,“你怎么会在这里?如此乱跑,明年不许你再出来看龙舟了。”
  “哎,没有,没有。”沈荨急得跳脚又说不出话来,一直拿眼神向纪澄求救。
  纪澄权衡之后,开口道:“彻表哥,这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京师的小吃好奇,荨妹妹拧不过我的央求,才带我到这里来的。”
  沈荨对纪澄做了个“你就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手势。
  沈彻对自家妹妹的性子如何能不了解,但如果没有人纵着她,沈荨一个人也不会来。
  “这里鱼龙混杂,你们两个小姑娘不要乱走。”沈彻侧头对纪澄道:“这里不比晋地人的淳朴,纪姑娘又比荨姐儿年长一岁,今后还是别纵着她胡闹了,若真是出了事儿,你便是后悔也无济于事。”
  纪澄被沈彻说得满脸通红,幸亏此刻还隔着帷帽。这位彻表哥还真是厉害,话中有话,将纪澄完全拿捏住了。
  纪澄和沈彻完全不熟,原本以为沈彻对自己这个远得不能再远的表妹不会注意,哪知他竟知道自己是从晋地来。而且还看出是自己纵着沈荨胡闹了,并且借机敲打自己,若沈荨出了点儿什么事儿,她纪澄可完全没有好下场,后悔也晚了。
  纪澄再说不出话来,沈荨赶紧替纪澄解围道:“二哥,也不怪澄姐姐的,我自己也想来的。”沈荨拉了拉沈彻的袖子,“都是你啦,你宁愿陪那些什么劳什子人,也不陪我来看龙舟赛。”沈荨不满地往沈彻身边那位一直静立不语的女子道。
  那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但鬓边有一朵白花,这是本朝习俗表示是守寡未再嫁之人,但看她穿着樱粉短襦,黛紫十二幅湘裙,系着碧玉压裙环,想来已经过了三年孝期。
  不过其实民间远远不如官场讲究守孝之事,士族那是怕守孝之期做得不好遭人诟病影响升官之路,但百姓则是一年四季都在为生计而忙,哪里还顾得什么不能抛头露面之事,便是吃素也不能,若得了钱能打个牙祭吃顿肉,哪有为死了爹娘就不吃的,更别说是相公了。
  纪澄看眼前这小妇人虽然衣着看起来比较华丽,家世还算不错,但她能端午节跟着沈彻单独出门,想来也不是那挺有规矩的人家,大约同自己的出身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不如纪家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