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现在怎么样,他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了。
  邹简回到家的时候,黎潮汐已经去上晚班了。
  桌上的饭菜被罩了起来,那原本是他的午饭,现在都已经凉透了,迟潜看一眼就要吐,他扶着柜子角,手指泛着白,推开厕所门就狂呕起来。
  之前已经吐过一次,现在吐出来的也都是些胃水,迟潜心里稍微好受一些,至少嘴巴里没有先前那股污秽的恶心气味。
  这让他觉得自己稍微干净了一些。
  他双手撑在洗手池里,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去洗自己的嘴巴,揉搓,直到嘴巴被洗的红肿,破了一层皮,又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才又默默关上了水流。
  他还不想那么凌虐自己。
  凌虐。
  迟潜慢慢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第一次对被凌虐过的人具体是什么样子有了无比清晰的实感。
  他对那个人感到不幸和同情。
  抬手揉揉了眉骨,镜子里的人却作出了同他如出一辙的动作。
  迟潜面无表情。
  原来那个人就是他。
  真的就连一点意外都没有。
  一点运气也没有。
  家里面就只有他一个人,但迟潜还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伸手把厕所门关了起来,然后慢慢躺倒蜷缩在厕所墙的一角,紧紧的抱着自己。
  现在这里成为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封闭空间。
  他觉得安全,但又忍不住紧张会有人突然把门破开,再冲进来
  于是迟潜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门把手那里,看上去微微有些呆滞。
  邹简给他拿的药还在他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时刻再向他提醒着它的存在。
  其实迟潜一点也不想拿出来,就像他一点也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情。
  他心里是清楚,他知道,对于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应该用各种办法去适应,所有的大人都有这个能力
  但是他就是做不到。
  他是骗了陈槐安,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人。
  可是长不大,难道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错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迟潜不清楚,他忍不住咬着手指发抖,过会儿又仰起面看天花板,心里却是在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能不能把他的腿割了呀。
  不要太痛,最好就是明天睡一觉起来,那里就没有了。
  他不太想再管那个部分的自己了。
  他讨厌他们。
  可是迟潜最后还是把药拿出来了。
  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
  就像他明明从来不相信神明,却在这个逼仄的厕所里祈求神明垂怜。
  就像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脑袋会如盘古开天辟地那样混沌,可事实上,他的思维清晰到他甚至以为自已触发到了什么超能力。
  比如能敏感的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某处的痛苦。
  迟潜抖着手缓慢的脱下裤子,其实内心是很舍不得,他好不容易才穿上的裤子,又要脱下去,真不容易。
  所以还是把腿割了好。
  收拾残局的过程比遭受凌虐的过程更让人窒息,它更像是拿一把刀,在慢慢磨掉自己的血肉。
  谁也不知道这些软塌塌掉下了的东西什么时候会重新再长出来。
  迟潜不作这些期望。
  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就像他从来没有期望过陈槐安再回来,他只会告诉自己,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抹药的过程,迟潜一直没有低头,对于讨厌的东西,他不想要再看见。
  讨厌的人也是。
  迟潜希望自己这一辈子都不要再遇到陈槐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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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章,陈槐安就要出场啦——
  确实,我也有点想念他了。
  祝大家天天开心哦——
  第44章 回溯
  就这样,一三年的尾声终于到来,迟潜也度过了一个漫长又难捱的秋冬,它就好像有一生那么长。
  迟潜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执意要度过这段时光,就好像在等着春天的时候这一切仿佛都会好起来。
  可是明明他知道是不会的。
  也许,他就只是想和大家一起做着同样的一件事。
  和大家一起,和从前一样就好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迟潜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好演员,从小学时候他上台扮演白雪公主开始,他就发现自己没有表演的天赋,他就只是记性好,背词快,可是生活终究不是一场背单词的比赛,很多时候,你想要在人前演两下,却发现自己手里压根没有写好的稿子。
  但在这个秋冬的猎场里,因为优胜劣汰的机制太过危险,迟潜终于成为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演员,对于自己要扮演的角色他也熟悉——
  那就是从前的他自己。
  他们现在是两个人,只不过有时候他演着演着就会入戏。
  如果不是他下体一连多日的疼痛,或许他也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
  只是人们通常不会像一样对一场梦遮遮掩掩,藏了又藏。
  如果那不是一场梦。
  那就是他是把此生最好的演技都贡献在这一年了。
  所以其实迟潜和从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唯一的问题是,他偶尔会觉得有些累,有些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