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造_分卷阅读_37
  他不介意稍微坦露自己的来历,这只会让人摸不清他的底细,从而更多几分忌惮。
  欧阳晔毫不迟疑地点头,“我早就想好了。欧阳端华说得对,弱小的物种没有生存的权力。与其像丧家之犬一样活着,我宁愿轰轰烈烈地死。祁少,谢谢你。”他迅速眨眼,把几欲泛滥的泪光眨回去。能遇见祁少,他肯定用光了几辈子积攒的运气。
  “不谢。”祁泽继续道,“帮你就是帮我自己。在不断铸造风林火海的过程中,我也在追寻自己的炼器之道。我们其实是互惠互利。在我们那里,空间属性的灵武最有可能成长为神器。几乎每一件神器都会衍生出洞府,而修士正是靠这种洞府保存自己的传承。说实话,我打造风林火海时是带着强烈的野心的,但我无法确定你能不能实现我的野心。所以你看,我对你的态度更多的是利用。”
  欧阳晔笑得全无芥蒂,“我知道,但我乐意被你利用。还是那句话,谢谢你祁少,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至于传承、洞府、修士是什么,他不敢多问,怕引起祁少的反感。
  祁泽不说话了,将两团泾渭分明的液体引出冶炼炉,慢慢打造成剑胚,又一点一点精心雕琢,最终浇上鲜血,再次投入熔炉炼化。第二次锻造,过程比第一次复杂得多,刻入的法阵和灵言也更为精细,几乎是一环套一环,一层叠一层,密密麻麻,星罗棋布。当它们慢慢连成一个整体,渐次亮起光芒时,欧阳晔明显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变得沉重起来。
  半空中,一个无形的漩涡以两把剑为中心辐射出去,疯狂吸取着元素之力。欧阳晔不得不紧紧贴着墙根,免得被漩涡卷走。
  他是第一次旁观祁少锻造武器的全过程,也是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神迹。难怪风林火海那样灵性,它们根本不是死物,而是元素之力凝结成的生命。当祭灵彻底结束,所有狂暴的力量便被风林火海席卷一空,地下室重新变得安静起来。剑还是那两把剑,普普通通,光华尽敛,正被祁少拿在手里擦拭。
  欧阳晔终于敢说话了,笃定道,“祁少,在你的家乡,你应该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锻造师吧?”
  祁泽微微一笑,“旷世之才,说的就是我。”
  欧阳晔,“……”这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原本打算等祁少谦虚几句,自己就顺势拍几个马屁,往狠里拍,却没想到祁少比自己还狠。不过这才是真正的祁少,很狂,很真,他喜欢。
  “拿去练练手,”祁泽把剑扔过去,叮嘱道,“练完找几个狐朋狗友庆祝一番,往热闹的地方走,最好处处都是摄像头的。”
  “祁少你要干什么?”欧阳晔手忙脚乱地接住剑,爱惜无比地摸了摸。
  “我出去报个仇,很快回来。”他拿起帕子擦拭身上的汗珠,同时拨打李煜的电话,“查得怎么样了?”
  李煜的声音听上去很恭敬,“查到了,在海皇星第一医院,16楼的VIP病房。听说欧阳涛刚刚请了一位八级巅峰的精神力医师给他疗伤,如果养护得当,身体可以痊愈,但异能境界却会停滞。”
  “六级异能者,在海皇星不算弱了。”祁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同样叮嘱道,“你现在就找个人多的地方去玩,最好留下证据。”
  李煜答应一声,并未多问。欧阳晔隐隐感觉到什么,正要开口,却惊愕地发现祁少消失了,毫无预兆。
  祁泽并未消失,而是穿上了具有隐身功能的法衣。他大摇大摆地登上悬浮公共汽车,来到第一医院,顺着电梯爬上16楼,趁医护人员进入病房的空档走进去,站在欧阳端华的床边。
  那名八级精神力医师抹掉额头的汗水,感叹道,“这么浓郁的火元素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而且很纯粹,十分纯粹,稍有不慎就会触发空气中的火元素,形成二次爆炸。幸亏你们反应及时,再耽误几天恐怕就晚了。二少,我奉劝你日后不要再招惹大少,他虽然等级不高,但战力远远在你之上。这就是潜力值高的人与普通人的区别,越级挑战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个事儿。”
  欧阳端华脸色非常难看,但坐在病房里的几位族老却更为阴沉不悦。他们张口问道,“他的异能还有进阶的空间吗?”
  “这个说不准。如果能请来S级的精神力医师给二少做长期疗养,还有四五成希望。但这个过程十分漫长,而且花费巨大,你们可以酌情处理。”医师实话实说。
  “有多漫长?”最为年长的族老徐徐开口。
  “或许是五六十年,或许是上百年,也或许是穷其一生。”医师边说边收拾东西,准备告辞。
  欧阳端华听说自己还有希望,立刻用祈求的目光看向父亲。欧阳涛拍打他手背,正想发话,又有一名族老幽幽开口,“五六十年,那欧阳晔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医师显然了解一些内幕,坦诚道,“继元素操控之后,大少又领悟了意念操控,一旦突破瓶颈,他进阶的速度会非常快。凭他的潜力值,三年内必然能成为十级高手,若是给他五六十年,S,SS,SSS,甚至于SSSS,都有可能。未来顶尖强者中必定有他一个席位。”
  众位族老慨然长叹,继而陆续起身离座,拍板道,“把大少请回来,修改继承权,然后把欧阳端华送走,放弃治疗,这样他和他母亲也能老实一点,不给家族招祸。”
  欧阳端华立刻露出狂怒的表情,却因为身体虚弱,无法开口。欧阳涛想想天赋异禀的大儿子,又看看从小疼爱的小儿子,简直进退维谷。
  “如果你不同意,为了抚平大少的怒火,加深他对家族的感情,我们只能把你这一脉放逐出去。家主可以重新选,我们需要的是眼光精准的决策人,而不是仅凭个人喜好而葬送家族前程的蠢货。”几位族老不欲多说,随医师一同离开。
  欧阳端华神色平静下来,眼中的恨意却更为刻骨。如果能恢复异能,他一定要把欧阳晔碎尸万段。欧阳涛正想安慰他几句,却接到孟家主的电话,对方拐弯抹角地提出想取消女儿与二少的联姻。
  欧阳涛气得肝火直冒,却不好在儿子面前与人争吵,转身出了病房,朝楼梯拐角走去。祁泽这才显出身形,慢慢走到床边,俯下身欣赏欧阳端华又惊又骇的表情。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欧阳端华想呵斥,嗓子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这人的脸庞隐藏在黑色兜帽里,看不真切,然而他出现的场景太过离奇,简直颠覆了欧阳端华的认知。隐身衣技术早已存在,但军方同时也发明出了克制的办法。为了预防恐怖分子袭击,每一处公共场所都安装有射线扫描仪,一旦发现穿着隐身衣在外游荡的可疑分子,立即就会发出警报。
  但医院里却静悄悄的,也不知道这人是如何穿过重重安防系统,来到的贵宾区。
  欧阳端华想后退,虚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那人慢慢伸出两只苍白的手,给自己戴上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然后朝他刚愈合的肚腹探去。指尖扎破皮肉,深入内里,微微搅动几下,似乎拽出了什么东西。
  他把那东西捏碎了,又把血糊糊的手掌盖在几乎痛晕过去的欧阳端华的天灵感上,轻轻一拍……恍惚中,欧阳端华仿佛听见了玻璃器皿碎裂的声响,然后就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晕过去的一刹那,他听见那人一字一句说道,“弱小的物种没有生存的权力,这句话你真的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不明白没关系,你可以亲身体会一下。”
  ---
  翌日凌晨,与友人狂欢中的欧阳晔,与客户召开紧急会议的李煜,以及睡在被窝里的祁泽分别被传唤进了警察局。
  欧阳涛穿着满身是血的衣服,站在大厅里叫嚣,“是欧阳晔,一定是他下的手!我儿子说他晕倒前凶手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他只跟祁泽那个废物说过。除了欧阳晔不会有人记得,还拿这句话报复回去!一定是他,我要求你们严惩凶手!”
  “欧阳先生,办案需要证据,不能凭你一个人的说辞就给嫌疑人定罪。请你安静,不要妨碍我们调查。”一名警员公事公办地说道。
  欧阳涛也知道欧阳晔风头正劲,又得了严少主的青睐,一般人根本不敢刁难他,于是迅速调整好情绪,并申请办案过程透明化,以防有人徇私舞弊。警员们没有权力反对,只好把他带去监控室。
  欧阳涛推门进去,表情立刻僵硬起来,只见严少主早已坐在里面,正垂着眼眸,用指尖擦出的雷火点燃一支香烟。他眉头紧皱,语气沉肃,“提审欧阳晔和李煜就算了,这么晚的时间,为什么把祁泽也叫过来?你们不会不知道他是碳基人,他没有那个能力犯案。”
  话虽这么说,严君禹内心却哂然一笑。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桩案子百分百与祁泽有关系。
  监控屏幕里,祁泽正趴在冰冷的桌面上,一盏射灯从头打下,将他照得纤毫毕现。他本就苍白的皮肤在灯光中更显透明,困倦的眉眼,失了血色的唇瓣,让他看上去那样脆弱。
  严君禹眸色微微一暗,命令道,“先问祁泽,问完了我好送他回宿舍。谁去把审讯室的温度调高一点,他会冷。一旦患病,医院里根本没有供碳基人服用的药物,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
  警员不敢怠慢,立刻把温度调高一点。他们心里也暗暗觉得奇怪。都说严少主很看重欧阳晔,然而近距离观察过后,怎么觉得他更在乎那碳基人呢?瞥见祁泽懒洋洋地坐起来,冲摄像头无辜地眨眼睛,白的皮肤,黑的发丝,红的嘴唇,容貌竟丝毫不输当下最火的偶像明星,他们总算是找到了根源。
  “严先生,不是我们有意刁难祁泽同学。他是案件相关人,照规矩必须录一份口供。”一名警员边说边走出去,保证道,“我们也知道他没有能力犯案,所以只是问一问,走一个形式,很快就会放他离开。请您稍等。”
  严君禹点点头,做了个催促的手势。欧阳涛完全不敢开腔了,胆战心惊地坐在角落。
  严君禹盯着屏幕,严肃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起来,紧接着又陷入恍惚。这种场景该死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是了,但凡与祁泽扯上关系,他总会觉得熟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而再再而三,如果不是他得了癔症,就是祁泽与自己的曾经存在什么关联。
  当严君禹努力搜寻记忆时,祁泽抬起手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挤出几滴泪珠,模样看上去很困倦。瞥见警员们进来,他立刻坐直身体,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
  “警官,我做错了什么吗?”他嗫嚅道。
  “昨天晚上八点之后你在哪里?做什么……”警员开始调查他的不在场证明,又询问了几个与欧阳晔相关的问题,确定监控器拍到他回家的画面,却没拍到他出门的画面,这才把人放走。
  能用指尖穿透异能者的皮肉,这显然大大超出了碳基人的能力范围。而凶手顺利避开所有监控,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病房里,一定是绝顶高手,而且十分擅长刺杀。所以警员们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祁泽,只是例行调查而已。
  祁泽走出审讯室,看见早已等在外面的严君禹,不禁愣了愣。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