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成琳琳顿时气结，她向来是说不过这个厚脸皮的妖，无论怎样，最后也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努力压下心中的不悦，成琳琳没好气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空气中传来嘻的一声轻笑，轻微得仿佛羽毛挠过一般，让人心里痒痒的，只闻笑声，却不见其人，成琳琳不知怎的倏然间红了脸，有点羞恼道：“你笑什么！”
  “嘘！”那蛇妖突然压低声音道：“可千万别说话。”
  骤然听见这一句，虽然不解，但是成琳琳还是依言闭嘴，紧接着，她听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真乖。”
  成琳琳顿时恼羞成怒：“你——”
  话还没说完，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掩上了她的唇，捂紧：“别说话。”
  成琳琳一动也不能动，只得使劲把眼珠子往后看，怒目而视，就在这时，她看一个影子出现在洞口，仿佛是蓦然间凭空出现的那般，吓得她心中一跳。
  那影子朝这边看了看，进得洞来，成琳琳这才发现那是一个人，身上裹着灰色的斗篷，那人走近了，她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是一个青年男子，身量很高，模样十分清隽，只是一双眼睛极其的冷漠，狭长的眼中盛满了幽深的黑，如同无底的洞一般，看过来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件死物。
  成琳琳不由心中微颤了一下，这人的眼神不知怎么的，让她想起来淇钰来，然而淇钰的目光虽然也冷，但是并不如这灰衣人这般，令人寒入骨髓，淇钰的眼睛能让人莫名生出一种平静来，眼前这人的眼睛，哪怕只是对视了一眼，也会觉得犹如刀锋刮过。
  那灰衣人在她面前站了片刻，忽然问道：“成云天，认识吗？”
  成琳琳心中一惊，灰衣人的话音刚落，她便能明显感觉到整个空间的气氛随之一变，一股强大的威压逼得她腿肚子都差点哆嗦了，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站着的姿势，口中艰难地答道：“他、他是我师傅。”
  灰衣人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似的，成琳琳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师尊乃是御兽门门主，不知前辈有何事？”
  空气沉默着，过了许久，就在成琳琳背上冒出冷汗的时候，灰衣人这才再度开口：“那个白衣的人，你知道多少？”
  “白衣？”成琳琳微微一愣，她第一反应便是这灰衣人在问周楚，遂心电急转，口中答道：“他、他是清虚宗的内门亲传弟子。”
  清虚宗乃是玄武大陆上，除了千机阁以外，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个宗门了，想来这灰衣人就算是来者不善，要寻周楚的麻烦，也要先掂量一下清虚宗的实力。
  岂料并非她所想，那灰衣人生硬地道：“我问的是另外一个。”
  成琳琳立刻反应过来，这灰衣人是在追问淇钰，她放下了高高悬起的心，阿钰实力莫测，手段更是诡谲，在他们眼中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成琳琳看来，几乎没有什么是阿钰解决不了的，遂并不如何担心，思考了片刻，坦然答道：“倘若前辈问的是阿钰，晚辈只知道他是被赤海楼天字号悬赏令的目标。”
  她说着，顿了顿才又接道：“或许还与千机阁有些渊源，其他的，晚辈便一概不知了，还望前辈恕罪。”
  灰衣人语气冰冷：“只有这么多？”
  语气不知喜怒，成琳琳心中猛然一沉，这灰衣人的修为实在是高了她太多，至少是在元婴期往上了，倘若她敢生出一点反抗的想法，只怕当场就要被这威压碾成肉泥！
  然而即便是这样，成琳琳也只能咬牙道：“我等与淇钰不过是路上偶遇，恰巧顺路罢了，并没有特意打听过，对他实在是知之甚少。”
  “罢了，”灰衣人忽然松了口。
  成琳琳还未放下心来，却又听他问道：“成云天，曾经赏赐给了你一枚白头签，你可还留着？”
  成琳琳心中咯噔一声，惊声道：“前辈如何知晓？！”
  灰衣人似乎懒得回答，只是又重复了一遍：“白头签何在？”
  成琳琳脑中一片混乱，思绪万千夹杂在一起，只觉得额头隐隐作痛，那一枚白头签是师尊私下里赏赐给了自己的，自然不会将此事大肆宣扬出去，更不会平白无故地告诉旁人，而眼前这灰衣人看上去就是来者不善……
  越想成琳琳心中便越是惊慌，强作镇定之后，她垂下头，弱弱地道：“当、当日师尊赐下宝物，晚辈似乎……似乎将它忘在宗门了……”
  灰衣人的语气毫无波动：“没有，我搜过了，不在御兽门。”
  搜过了？！成琳琳背上沁出一片冷汗来，额角浮现了细密的汗珠，怎么搜的？御兽门怎会由他人肆意搜查？即便是师尊闭关或者……不在了，那门内长老呢？护宗神兽呢？
  都不见了？
  她垂着头，拼命维持微微颤抖的声音，道：“出来宗门时日太长，难免忘了事情，还、还请前辈给些时间，容晚辈好好想一想。”
  灰衣人轻哼一声，冷声道：“人类真是狡猾至极。”
  成琳琳的身子狠狠一颤，却不敢抬起头来，就那么站着，直到周身的空气猛然一松，她吐出一大口气来，那灰衣人已经走了。
  她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洞壁，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圈上了她的腰身，成琳琳猛然打了一个哆嗦，回过神来，原本绷紧的神经差点断裂。
  成琳琳立刻意识到那是谁，把惊叫声拼命压抑在喉头，不由语带怒气道：“你做什么？！”
  蛇妖不答话，成琳琳继续兀自骂道：“你怎么总是这样阴魂不散？！跟着我作甚？”
  她说着，声音便渐渐高了起来，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恨发泄出来一般，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要骂上一通，蛇妖也不说话，任她叫喊着，最后喊累了，成琳琳这才住了口。
  过了片刻，安静的空气中响起她略带沙哑的声音：“我得回宗门。”
  也许事情并不如她想得那样糟糕，可是只要一回想起那灰衣人的神态与语气，成琳琳便觉得心中惶惶然不能安定。
  蛇妖温柔地圈着她的腰身，这妖总是这样，仿佛全身没有骨头似的，把她当成一根大木桩子，虽然是抱着她的，却好似要把身子绕上几圈，直接打横缠着一般。
  她的怀抱虽然仍旧冰冷，却奇异地给了成琳琳些许安心，她停顿了一会，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回去宗门看看。”
  蛇妖吃吃笑了，轻声问道：“听说你们宗门养了许多妖？”
  不防她突然问起这个，成琳琳一怔，这才漫不经心地答道：“嗯，宗门以御妖兽为主，修行到了结丹高期，门内弟子会择一实力强大的灵宠，作为本命灵宠，此后便一同修炼，片刻不得相离，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灵宠受伤，主人的实力也会大大降低，反之亦然。”
  “哦？”蛇妖轻笑起来，媚眼如丝：“不知你们宗门，养不养蛇妖做灵宠？”
  第六十五章
  不知不觉中，天气开始愈发地冷了起来, 越是往北的方向, 温度便越是低。
  直到突然有一天, 一片小而洁白的雪花飘落下来，融入泥土中, 先是小雪，又过了几日，雪渐渐变大，漫天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 纷纷扬扬地洒落，将大地堆砌成为一座银装素裹的城池。
  少年走在大雪中，一身白色衣袍极其单薄，被风吹拂而起, 然而他仿佛不知道寒冷一般, 神色从容冷淡。
  他的步履轻盈无比, 踩在厚厚的雪层上, 无声无息, 好似轻得没有重量, 晶莹的雪花落在他的脸颊上，随即滑落下去, 那细致白皙的皮肤如同没有温度的瓷器，冰凉得连雪都无法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