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误食了自家攻_分卷阅读_129
  这种感觉和年前的几次案子都不同,沈觉强压住心中的不适之感,也慢慢躬下身来,蹲到了妇人的身侧。
  她带来的纸钱并不多,被这么一折腾很快便变成了一堆灰烬。
  “没错,是故人。”沈觉扭头去看她,他本以为会看见满脸的泪水。事实上对方的脸上竟是如常一般的神情。
  别说是崩溃,就连是一丁点难过也没有显露出来。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十几年过去了,逢年过节的,我都会过来看一看。起初每每都不能自制,甚至有几次或许是眼花了,还能看见在大门处来来回回的人群,都是从前宅院里的旧人。”棠姨却好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她手下的动作并不停,慢慢地把残余的灰烬都拢到了布包里。
  “可是来的次数多了,反而变成了一种习惯,而当初的伤心和难过,倒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你说,是不是有些奇怪。”
  故去的人已然离开,活着的人却总归要活下去。只是其中的苦楚,大概只有经历过的人能懂,沈觉听了这些便有些戚戚,毕竟年前在青宁的半年时间,他已经看够了这样的场面。可是每每,心中的难过却也没有因此减轻多少。
  他勉强跟着应和了几声,再之后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今日沈觉是穿了一件素色的衣服出来的,和身着深蓝色的妇人蹲在一起更显单薄。王善就站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盯着沈觉的后脑勺看了许久。
  他想说出那句话,可是理智却依然死死地镇守着闸门。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那句话说了之后,依照沈觉的性子,到底该作如何的收场。
  大门上的封条依然刺目,而脚下的烟灰也被清理了大半。妇人眼看着就要起身,沈觉心下一乱,话还没有说出来,手上已经有了行动。
  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正拉着对方的袖口。
  时隔了十五年的光阴,她的眼神却没有变太多,在这么一瞬间,沈觉似乎看见了当年的那个小棠。分明害怕得要死,却依旧把李家的少爷护在自己的身后,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是怯怯的。
  而现在,沈觉又看到了同样的眼神。
  “不知道您认识一个姓穆的公子吗?看他的样貌,似乎与李公子没有多大的不同。”
  妇人本已经是半躬着腰身,沈觉却依旧拉着她的袖口,距离如此之近,那么即便是一瞬间的僵硬,却也难以忽略。
  对上的这双眼睛里多了哀求,如同破冰的湖水一下子涌出来。沈觉也跟着浮出不忍,但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
  或者说,是骑虎难下了。
  毕竟前面发生的太多事,都昭示着当时的事情根本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虎妖案,一定另有隐情。
  “我家公子姓李,不认识什么穆公子。”
  妇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她在慌然间拉回了自己的袖子,跑出去的时候带着满身落荒而逃的意味。
  “或许那位穆公子,当真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儿。只是他到了现在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书令史,距离查清真相、推翻旧案,还一家清白,中间还不知道隔了多少的台阶。”
  沈觉呢喃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旁人听。后来他走到了大门前,手已经伸起来了,后来怔了半响,还是默默地收回来。
  回去的路上沈觉难得没有怎么说话,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回了府。
  年少读书的时候,总是有满腔的热血和报国之志,可是事情当真到了眼前,沈觉却发现他父亲倒也没什么错。或者说,大家好像也都没什么错。
  至于身边站在一起的王善,自那日被他娘那么问了话之后,两人之间本来少的可怜的交流几乎变为了没有。
  回院的路上依旧遇见不少掩面含笑的姑娘们,沈觉难得没有上前搭话。
  他突然感觉自己有些想回青宁了,从未有过的想。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过年的气氛自然便渐渐淡下来,从前的旧友没有出门寻找、更别提喝花酒这样不着边际的事情。沈母一连观察了几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她只当蠢儿子还是因为那日的事情跟她闹别扭,于是在一天晚饭后,就把人叫住了。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种事情急也是没用的,你自己留心就是了。只是有了消息的话,一定要及时和爹娘说,知道了吗?”
  沈母说罢了话,又示意身边的仆从退出去。她这一闹,倒惹得旁边的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一片茫然了。
  ……
  不知道这些男人脑子里整日在想些什么,沈母气急了,顺势把手边的糕点一推,旁边的沈父手下落了一个空,一时间更显尴尬。
  “儿子的事情,你也不关心的吗?”沈父犹在愣神,胳膊里侧的细肉就被拧了一下。那种酸爽的滋味惊得人一激灵,只是即便生气却也不敢发作出来。
  沈父瞪了对面憋笑的傻儿子一眼,有把这份火气给转移到他脑袋上的冲动。
  “嗯,好,一旦有了中意的人,我一定会给您家书的。只是我这个性子,又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知道有哪个姑娘会喜欢。”沈觉捏了一下手边的筷子,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几日憋藏在心里的试探。
  “娘,我在幼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不稳重的性子?”
  第117章 监守自盗
  沈觉看了一下对面,顿了顿,又说,“我记得小时候总是忍不住要玩弹弓,本就是觉得好玩儿倒也没出什么事。只是有一次和几个小孩儿一起,兴致上来了,就有些不管不顾的。不过也就是闹着玩儿,没曾想真的打到一个过路人的脑袋上,嘣得一声响,声音很大,记得我们几个当时都给吓住了。”
  这话题似乎扭转得有些太快,一时间两位家长都显得有些无措,不过倒是沈父先反应过来,笑骂一声。
  “你小子小时候皮得紧,每次玩脱了给揍一顿,下一次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倒是挨罚之前还有些自知之明,软着嗓子告几句饶,不过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细数当年儿子的蠢事,当爹的几乎要得意忘形,被身边的夫人瞪了一眼他才有些反应过来,当下便有些讪讪。
  “阿觉你是不是快要回任地了?”沈母好像有些明白过来,大概这是蠢儿子第一次年后离家,便忍不住和父母说一些旧事,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在父母身边,也没有什么需要害羞的。
  只是情绪慢慢涌上来,沈母偏过头去擦眼角的泪,却见蠢儿子依旧一脸讪笑,很明显刚才的一瞬,就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沈母:“……”
  “嗯,大致要过了十五就回去。”沈觉应了声,看见他娘面色不善便也讨好地笑笑,“这是朝廷任命,我也做不了主的。”
  被这样一搅和,想问的话就此打断,沈觉硬着头皮把话题拐回来,下一刻便看见他爹娘对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怔楞,而且很明显就不是装出来的那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