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十五年前的那场骚乱中,这一带的居民见势不妙跑得都比较快,街区受到的破坏反而最小,近年来的恢复重建得也最好。
  说这里的治安还不错,也只是相对本地其他街区而言,假如大半夜在僻静的巷子里乱逛,同样是很冒险的找死行为。这里仍然有很多非法交易,只是不像别处那样地公然进行,但金额和规模却更大。
  据说非索港几个最大的地下犯罪团伙,其总部就在贸易区,他们不是明面上的黑帮,也希望自己待在相对安全的地方。
  贸易区是黄金帮的地盘,黄金帮从来不把周围的其他帮派放在眼里,他们自称“文明的打手”——华真行实在找不到更准确的词汇去翻译。黄金帮的背后另有势力,他们起到主要作用,就是阻止其他帮派到贸易区来捣乱。
  据说黄金帮并不收保护费,他们只负责经手贸易区的地下非法交易,同时也有自己的产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一家赌场和金典行。华真行和夏尔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金典行。
  第058章、太黑了
  几里国的国民很自由,在很多地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非法活动,官方也不怎么管。他们理论上哪里都能去,很多人却走不出自己的街区。就比如夏尔从小生活的地方,离相对繁华的贸易区只有几公里远,他却很少到这里来。
  就像有一种屏障,看不见却异常坚韧,将人们隔离在一座座孤岛上,所以说本地特色的街区文化还带着半部族特征。聪明能干如夏尔,长辈混黑帮自己好像也只能混黑帮,他曾经的理想,只是取代金大头成为街区内的帮派头目。
  也许发达的工业文明,能打破很多无形的障碍,因为它需要大量的、有素质的、可以自由流动劳动力。在相对稳定安全的社会环境下,接受教育和就业机会,就代表了更多的、不同的选择。而所谓命运,就是一个人能够选择的范围。
  可是这里的现状本身,就在排斥现代工业文明体系、使其缺乏基础,这仿佛成了无解的死结。想要打开这个结,必须有自下而上彻底的变革,这是新联盟要做的事情。而新联盟名义上的领导夏尔,此时仍然懵懂。
  社会不仅会进步也会衰落,这种衰落有时候肉眼可见,其中最典型的特征,就是在曾经繁荣的邦域,很多局部重新沦落为似夏尔生活的无形孤岛。
  孤岛上的人们,可能穷凶极恶、可能彬彬有礼,但是缺乏同理。仿佛另一个街区就是另一个世界,与自己的生活无关,这种冷漠很多时候是刻在文化基因里的。比如生活在贸易区的人们,对大头帮地盘上发生的事情,既缺乏了解也不感兴趣,那不是他们的责任。
  有时候他们也会表现出关心,很多是一种好奇或猎奇,或者是潜意识中为了体现一种道德优越感。这样的道德优越感有时令人反感,但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它催生了慈善,可这点用处解决不了根本。
  假如有人幸运地打破了孤岛的壁障,实现了阶层的跃迁,就像从夏尔的街区来到贸易区,成为这里的一员,可社会现实并没有任何改变。
  清醒的人往往是痛苦的,比如华真行,他越长大、懂得越多,却越来越不快乐。三个老头给了他极富智慧的教导,发达的网络信息,使他能了解全世界古往今来的事情,反而让他感觉与这里格格不入。
  夏尔至少还有自己的街区,而华真行尽管学会了很多、尽管身怀绝技,还能独行数百里荒原,但真正属于他的世界,其实只有一个小小的杂货铺。
  华真行很聪明,尽量不在三个老头面前流露自己的少年烦恼,但三个老人精岂能看不到?他的世界很小,理想却很大,所以才会做那样一个梦。那个梦很幼稚,却让他感到孩子的欢乐。只有孩子才会自认为能打造那样一个欢想国,而三个老头居然很欣赏这种幼稚。
  华真行的理想并不是在涂鸦上作画,而是在白纸上描图,然后向人们展示,世界可以是那个样子。可现实中他还必须从非索港开始,先打造出一个克林区,并以此为基地。
  所以在夏尔眼中繁荣富足的贸易区,却是华真行眼中打造克林区最大的障碍。华真行站在金典行门外等候夏尔时,看着周围的街景,心中便是这些想法。
  这条街上有两家银行,路两旁划了整齐的订车位,有咖啡馆和快餐店,橱窗明亮。金典行的斜对面是东国银行,挂着几里国分行非索港支行营业部的牌子。再往前走不远,则是茵国晦丰银行的网点。
  两端街口处都有警察执勤,街上也不时有巡逻的警车开过。警察的视线从车窗里扫过路边的华真行,并没有特别留意。他的穿着打扮干净整齐,典型的东国华族人面孔,一看就没什么危险,身上也不像有武器的样子。
  华真行为什么没进去?因为进去要搜身,而他还真带着武器。不仅是枪,伞兵刀和指虎都带了,只是藏得很巧妙不容易看出来。他靠在路灯杆上以刷手机为掩护,延展神识感应金典行中的情况。
  金典行的柜台隔着防弹玻璃,里面陈列了很多商品标着价码,大多是逾期未能赎当的抵押物,但是更多的好货色不会放在外面,因为这里的很多东西是失窃的赃物,失主弄不好会看见。黄金帮还经营一种灰色生意,就是帮人寻回贵重失物,并收取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