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王霖苦笑:“倒是让太尉见笑了。”
  “老朽来之前,太子殿下也托我转告使君,朱家也有意与使君结亲,不知使君意下如何?”
  “朱家?”王霖沉吟道:“难道是太子妃出身的朱家吗?”
  “然。”
  王霖顿沉默了下去。
  他万没想到,自己突然就成了一个抢手的香饽饽,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把自家姑娘嫁给自己。
  “使君功成名就,可府下却无主事正妻,长期悬置,将来一旦使君子嗣众多,必生纠葛。”
  张叔夜扶须笑道:“老朽大概猜出使君不愿娶妻的真正心思,无非是不愿意厚此薄彼,致使府中内眷心生不合乃至怨怼,但使君有没有想过,你若不立正妻,将来后患更大。”
  “若无嫡嗣,使君日后爵位、家业该由何人承袭?”
  张叔夜顿了下,又道:“请恕老朽直言,使君虽然青云直上,但毕竟出身浅薄,在朝中并无根基,单凭官家或太子殿下恩宠,焉能持久?”
  “况我朝重文轻武,说到底,在世人眼中,使君终归是打打杀杀的武将出身,使君日后想成其大事,迫切需引世家大族和整个士大夫阶层作为坚强后盾。所以,老朽觉得,使君若能择个妥帖的岳家,日后必成不容小觑的大助力。”
  王霖沉默了下去。
  张叔夜的话当然不无道理。
  他所图甚远,不能总当孤家寡人。当年太祖皇帝之所以信誓旦旦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说白了也是因为没有士大夫阶层的支持,他坐不稳天下。
  “更重要的是——”
  张叔夜挥挥手,示意两个儿子退去,尔后才压低声音道:“老朽听闻官家有意要将茂德帝姬许配给使君,将使君召为驸马,于使君而言,此有两大害。”
  王霖挺直腰板拱手,肃然道:“还请太尉指教!”
  “其一,若使君贵为驸马,便终生不得纳妾,府中现有内眷也需逐一弃之,或贬为奴婢。否则便是对皇室和官家大不敬,属忤逆欺君之罪。纵然官家和茂德帝姬不计较,但朝中言官定然不会放过使君。”
  “按历朝历代及我朝祖制,凡驸马均只受爵位虚衔,不授实职,更不可掌兵,科举亦不能。所以,使君若为驸马,便饱受牵制和掣肘,几乎等于自绝前途。”
  “老朽听闻蔡党中不少余党瞄住茂德帝姬对使君颇为倾慕,不断上表撺掇官家招使君为驸马,可谓是居心恶毒。”
  王霖悚然一惊。
  作为穿越者,他不曾真正将这些古代的礼法制度放在心上,本心想对自己身边的女子一视同仁,不去人为搞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然而不成想……这却成了他最大的致命把柄所在!
  第128章 高门韩氏
  张叔夜悄然走后,王霖陷入了良久沉思。
  他反复衡量斟酌,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
  从本心来说,他不愿意受制于这些乱七八糟的腐朽礼法。更不愿意让当初撇开一切跟了自己的潘金莲受委屈。
  但除非他现在有能力彻底打破这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和新秩序,他才能超然物外不被牵绊。
  张叔夜提及的各种因素,以及那些世家和士大夫所谓助力,有当然比没有要好,但没有也不至于伤及王霖的根本。
  他能凭一己之力闯出如今这般局面,自也有信心走得更远。
  但,一旦赵佶下昭将自己招为驸马,一切就都变了。
  他呕心沥血经营的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不要说宏图大志,抗金谋划,他会沦为陪赵佶吃喝玩乐的一个政治花瓶。
  若抗命不从,就形同谋逆,也就只能抛开一切逼上梁山了。毕竟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新来东京的举子王霖,而是掌控六州之地的兵马节度使!
  一念及此,王霖当机立断打定了主意。
  他眼前浮现起茂德帝姬赵福金那张明眸皓齿的清秀面孔,心中叹息不已。
  ……
  第二日,王霖先去了折家赴宴,又马不停蹄去了王家。
  毫无疑问,这是两场相亲宴。
  折家与王家的当代家主亲自出面接待,与王霖一般年纪的嫡系子弟出现了七八个,而适龄的两家贵女也都躲在屏风背后,观察王霖的样貌如何。
  晚间,王霖去赴韩家的春日宴。
  韩家府邸深邃恢宏,乃东京有数的高门。
  而韩家春日宴素来又是东京士大夫阶层的文会盛宴之一,数十年中已经出了两代宰相的韩家,此次春日宴因为某种原因更是高朋满座。
  听闻王霖到访赴宴,驸马都尉韩嘉彦命长子韩恕与韩忠彦孙、开封府通判韩科一起出迎,给足了王霖面子。
  “下官韩恕,奉家父之命迎王少师入府!”韩恕躬身道。
  “下官开封府通判韩科,奉六叔祖命与大伯迎接王少师入府!”
  这两人虽然官阶不高,但出身韩家,风度翩翩,仪态万千,王霖拱手笑道:“岂敢!”
  王霖今天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正常,人如今都唤他“使君”,没有人称呼他的渤海侯爵位,因为他的军职比爵位高。
  但只有折家、王家和韩家这些人,呼他为“王少师”,这大概便是以他的最高文职为尊了。
  王霖随韩恕和韩科这对看起来多少有些貌合神离的叔侄进了韩府,按照东京的社交惯例,先去忠正堂拜了韩琦父子这两代配享皇室宗庙的名相,尔后才去了巨大的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