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周嫂子看了看阿姀,不知该怎么说。
  开头就问这些,怕是谈不下去了吧?
  不过问这些也无所厚非,阿姀略一想,还是照实了说,“不瞒您说,我们做的不是什么寻常生意。”
  吴掌柜是个实诚人,觉得小娘子是在卖关子,于是更好奇了,“什么不寻常的生意啊?”
  阿姀:……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心的铺子,说了不会直接黄了吧?
  “我们。”阿姀心一硬,“我们是要做红白事的,所以要先和您说一声,若是您不愿……”
  “有想法啊!这个生意稀奇,哈哈哈。”吴掌柜听闻,抚着长须,笑得很是慈祥。
  年轻时,吴掌柜立志考功名而屡屡失意,才到了这家杏安堂做个账房,也帮着抄抄药方。
  当他攒够了钱,盘下杏安堂自己做掌柜时,又有许多人说他德不配位,书生岂有行医的本事。
  当然是请大夫来坐诊喽。
  于是在无人认可的情况下,吴掌柜还是将铺子继续开了下去。
  二十年来杏安堂越做越大,几乎城中人人抓药都要来此。吴掌柜也在此娶妻生子,由青年力壮走向了垂垂老矣。
  天道酬勤,他欣赏苦干的人。
  这倒是与其他人不同。
  阿姀有些诧异,兜里的银子沉甸甸地,装着也不踏实了,便复问道,“您真不介意我们做这行吗?”
  吴掌柜依旧慈眉善目地看着二人,许久从药柜前拿过一张纸来。
  “我非那种死板的人,这位娘子在东街上与杨掌柜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周嫂子和阿姀隔着一层薄薄的幕篱相视了一眼,没想到这事已经传扬得这么广了。
  吴掌柜嘿嘿一笑,“不过,娘子们若是诚心做生意,便签一长期契约,也省得我一把骨头常常为租赁一事费神啦。”
  纸张推到阿姀面前,一眼扫过去,吴掌柜已经在末尾签好了字。
  不过重点不在此,在于吴掌柜只签长期赁约,一签便是十年,还要付定金。若违约,预付的三十两定金充做罚金,就不予退还了。
  三十两,阿姀在心中仔细盘算了一下。
  虽说她并未打算在恪州长留,且衡沚与她皆有各自姻缘,也不可能十年都扮假伉俪,耽误了彼此。
  周嫂子不知愿不愿意在此定下,还需问问她的意见才能决定。
  可这铺面地段好啊!租金虽然贵,还要搭进去三十两定钱,可掌柜的也不干涉这桩生意啊!
  如果放了这次机会不抓住,那下一个合适的铺面又要去哪里寻呢?
  如此复杂的想法,不亚于每一个想买宅子的户主。
  将城中的宅院翻来覆去地看,喜欢的宅子风水好布局也好,却要去广元寺贷钱来买,一贷便是十数年。辛苦劳作一整月,先上交契银,总归令人想想便踌躇。
  “怎么样,娘子考虑好没有啊?”
  阿姀从自己幻想的小人交贷场景中顷刻抽离出来,周嫂子也对她点头示意。
  行吧,索性是十年。到时候找账房代为打理亦未尝不可。
  “吴掌柜,我们租下了。您看银钱钥契一类的,如何交割?”
  总算是下定了决心,吴掌柜见二人爽快接受,也索性爽快起来,“交现银与银票皆可,今日交钱便今日交割钥契。可先签了契约,或是迟两日交钱也可。我便在西街筹备新铺面,娘子随时来。”
  嘶。
  爽快得让阿姀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看了地契和钥匙,也确实是吴掌柜的名字无疑。这房子内看起来也一切正常。
  再三通读条款后,阿姀与周嫂子挨个签字摁下手印,这桩租赁便算成了。
  “娘子们是自行打扫屋中,还是我叫几个伙计来帮忙啊?”吴掌柜将自己的一份赁契和定金收好,又古道热肠地出起了主意。
  周嫂子在铺中转了一圈,十分满意地接上吴掌柜的话,“我瞧这桌椅板凳都好!我们留下这些,也省了些添置钱。只是药柜一类的器物,少不了需要您的伙计帮忙啦!”
  人和人总是相互的,面对和颜悦色的人,周嫂子自然也是善意满满。
  西街。
  这两人的对话阿姀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西街这地方,似乎听谁刻意提起过。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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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无事,窗前最明亮的地方安置了一具摇椅,上面躺着个月白袍衫的人。
  发带将长发半扎,头枕着手臂,显得愈发懒散随意。
  更别提一本书还翻开扣在了脸上。
  这人也真离谱,本是下人见他要看书,便找了个亮堂地方。可他拿着书躺在这儿,仿佛周公托梦般的的授业,好像睡一觉便能通晓整本书一般。
  别说今日无事,最近几日有谁不知小侯爷新婚,有事也做无事报。
  大小属臣官员们贴心地为小侯爷考虑,却不知小侯爷辜负了大伙儿的期望。什么事儿也没办,枯坐着独守空房呢。
  云程蹑手蹑脚进来,书本下却传出一声被闷住般的声音,“说。”
  “您没睡啊。”云程抓抓头发,“属下是瞧吴掌柜似乎将赁铺面的事谈妥了,笑嘻嘻地往西街去了。”
  指节修长的一只手将书本拿了下来,露出衡沚英挺却倦怠的眉眼来。
  “收了多少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