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春_分卷阅读_162
  一件事对得上是招摇撞骗,可这每件事都是母亲才知道的。柳芳菲怔神,原来这么久没见她来骚扰自己,是父亲让人拦下的。可他却从来没跟自己说……再有,母亲变成疯妇了?被人将钱全都骗走了?
  她怎会那样傻……一辈子都在吃男人的亏,到头来,还是被男人坑了一把,落得这样的地步。
  人自贱而他人轻贱之,她不自爱,柳芳菲早已对这个母亲冷心。她努力过很多次要让母亲重回正途,可都做不到。最后她还利用自己,若非父亲查明,她早就被母亲卖了吧。
  虞司宾见她脸色十分差,低声,“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可要找大夫?附近有间医馆不错,要不去那看看吧?”
  柳芳菲摇摇头,“不必。”
  现在的她神色实在是奇怪,虞司宾迟疑问道,“那疯妇……该不会真的是你娘吧?”
  柳芳菲屏气片刻,才道,“是,她是我生母。”
  虞司宾愕然,“真的?”
  “嗯。”她看看天色,说道,“我回鸿胪寺了。”
  虞司宾见她神情漠然,更觉惊异,“你娘变成那个样子,你不去看一眼,还打算回鸿胪寺?”问了话,她却不答,依旧迈步,看得他莫名,“柳芳菲。”
  柳芳菲头一回听他喊自己的名字,语调也十分不同,下意识就回头看他。
  虞司宾说道,“再大的仇恨,那也是你娘呀。”
  “她不是我娘……一个母亲,绝不会对女儿做出那种事。我也想做个好女儿,可只会愈发冷心罢了。”
  虞司宾本来觉得哪怕是再大的恨,也不该恨父母。可柳芳菲似已哽咽,明眸瞬间泛红,却让他再指责不了。
  他不懂她,很多事他都不知道。说是柳家小姐,可却明明受过很多苦吧。
  “芳菲……”他鬼使神差喊了她的名,搓了搓衣服,又搓了搓袖子,最后决定用袖子,探手,“别哭,擦擦吧。”
  柳芳菲瞧着这伸来的袖子,耳边听着这无比真挚的声音。只觉他净如泉水,自己却已是一潭污水,哪里……敢碰。
  她敛起面上悲凉,重换冰霜,再不瞧他,径直走了。
  ☆、第107章 百花香(四)
  第一百零七章百花香(四)
  柳雁忙了一日,天色渐黑才回家。刚下车,就见门前石阶上坐着一人,托腮神伤。见他发愁,她更愁。
  “虞司宾。”
  虞司宾闻言,抬头看去,“柳大人。”
  边说边起身拍拍脏衣服,一点也没大少爷的架子。只是看着这人,就觉他家风很好。
  可还是拦不住柳雁嫌弃他的心情。
  “虞司宾,你为了做我姐夫真是拼命呀,难得一天休息也不要了。”她边往里走边请他进去,见他不同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虞司宾直接问道,“柳大人,我刚才见到你姐姐的生母了。”
  柳雁顿了顿,“在哪里?”
  “街上……已经成疯子了……十分凄惨,我跟你姐姐说,她也没去瞧。也不知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让你姐姐这么介怀。”
  “虞司宾不觉得我姐姐冷血无情么?连生母也不理睬?”
  虞司宾睁大了眼,“你姐姐不是那种人。我在书院时总看见她给花草浇水,书院不是还喂了兔子么?也常见她去喂兔子。还有上回,有个孩童跌倒,她还去扶那孩子。那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讨厌她母亲,定是有缘故的。”
  柳雁恍然道,“原来你在书院就常偷看我姐。”
  “……”虞司宾脸已憋红,“那又如何!否则要在哪里才能见过她,我又不是滥情之人。要是见一个欢喜一个,我早就成亲妻妾成群了。”
  柳雁笑笑,这才觉他真是喜欢柳芳菲的,“八姐姐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她生母并不是什么好女人。四叔四婶都是不爱说事的人,是四房有发生过什么事,让我八姐有了那样的芥蒂,我当真不知。”
  虞司宾问道,“那如果我想知道,不是得找你姐,就是得找你四叔了?”
  柳雁已觉孺子可教,“对,横竖找我是没用的。”
  这种夸赞虞司宾听了也没怎么开心,问柳芳菲这样的事太失礼,直接去问人家爹?问那连自己爹都知道冷峻无比半分情面都不讲的京卫指挥使柳大人?这不是找打么……
  想到这他就哆嗦了下。
  正神游着,忽然听见婴孩啼哭声。他抬头看去,就见个妇人抱着个一两岁的孩子过来,到了柳雁跟前,已是苦了脸,“少夫人,姑娘怎么都不停声,哄不住。”
  柳雁伸手将瑾萱抱过,稍稍哄了两声,她就止住了哭声。
  虞司宾愕然,“柳大人,你什么时候冒出个这么大的孩子!”
  柳雁白了他一眼,“这是我唯一好友的孩子。”
  虞司宾已被惊出一背虚汗,听见这话才了然。刚才一瞬以为自己不会算数,明明才成亲没多久就有个孩子了。
  柳雁抱着瑾萱进里头,又说道,“我堂姐跟她生母的事,我也不好去问我四叔。我四婶向来不管这些,应当也不知道的。”
  她说着这话,听见后头有脚步声,已听出是谁,转身往院子看去。齐褚阳看见虞司宾,问了好。一见瑾萱朝自己伸手,便将她抱过。姿势已很是娴熟,看得虞司宾忍不住提醒,“你们出去要是带着她,肯定要被误会是你们的孩子,名节会毁掉的。”
  “嗯,虽然要委屈瑾萱,可确实不合适带出门。”齐褚阳将她扬了扬,瑾萱便咯咯笑了起来,十分喜欢这样逗玩,“虞大人不坐?”
  “不坐了。”
  柳雁说道,“他来问我八姐的事,可我实在不知。”
  齐褚阳微顿,说道,“其实……你若是欢喜她,这些知道与否,又有什么重要。”
  虞司宾说道,“当然重要,如果连她过往都不知,怎么深知她,又怕戳了她痛处。”
  齐褚阳想了想,“与其跟人打听出她的往昔,倒不如让她将自己的过往告诉你。”
  虞司宾气馁道,“她怎会告诉我……”他顿了顿,也不对,比起之前来,方才她跟自己吐露的她跟她母亲感情不好,不就是个预示么?往昔她可是连自己的脸都记不住的,明明在书院见过几回。
  从完全不记得到会提到她和她母亲的过往,这可不就是个进步么?
  就像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他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煞费苦心去曲折打听也是于她的不尊敬吧?
  他当即抱拳,“谢齐大人提点,下官告辞。”
  说罢已风速离去,看得柳雁讶然,“我跟他说了那么多他都不死心,齐哥哥你说一句他就醒悟了,我不甘心。”
  齐褚阳失声笑笑,“跟我还较真什么,我和他同为男子,到底还是更清楚些。”
  哪里能不较真,要知道他能这样快让虞司宾明白,她就不用愁这么多天了。柳雁想了想,又笑了笑,所以他对虞司宾说的话,也是他自己坚守的么?也对,水到渠成时,互相也无可隐瞒了。总要将心底的事和对方说一说,有所分担,才更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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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灯初上,柳长安赴宴归来,已是快就寝的时辰。进了房里只见灯不见鲁阳公主,问了下人,说是沐浴去了。
  换下朝服,小酌了几杯的他睡意涌上,只想快些洗澡然后躺下。坐等之余,瞧见桌上篮子里有一串东西十分耀眼,在烛火下折射金光。走近了看,才发现是一串金色珠子。想拿起来瞧个仔细,刚到手中,就见珠子从两端哗啦滚落,咚咚咚地落了满地。看得他忙伸手去捞,却也不能阻止珠子四处滚落。
  “吱呀。”
  鲁阳公主推门进来时,就见他一个大男人手里拿着根线站在那,地上金珠还在蹦得欢快。她忙走了过去,蹲身摁住蹦得最欢的那颗,抬头,“快抓住它们。”
  柳长安脑袋还有些不清醒,俯身一抓,抓空了。又一抓,还是抓空了。非但没抓住,还胡乱踢了几脚把珠子踢远了。鲁阳公主瞧得头疼,拦住他,“你去坐着,不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