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攥紧了拳头，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被衣物遮掩着的身躯上，遍布着自己留下的伤痕。
  三个月以来，病情没有丝毫好转。
  要是他见到了坎瑞，病情只怕会更加重，那家伙自柯尧离开后，生活步调如常，衬得他越发无能，而坎瑞那家伙每每投来的厌恶目光，更让他忍不住想揍他。
  在阿雷敏的手段下，帝国与联邦的网络恢复了，他看见柯尧成婚那天，媒体对柯尧的访谈。
  柯尧说：“如果有机会，我想回联邦看看，我给我在联邦的每个朋友都寄了一份礼物……就是要麻烦最好的朋友帮忙送一下，我不知道地址。”
  柯尧在联邦最好的朋友无疑是坎瑞了。
  阿雷敏开车去了坎瑞家。
  那红发beta蹙着眉，本常年不露情绪的脸上此时是掩饰不住的厌恶，“没有！你也配叫他朋友？也不看看你做了……”
  阿雷敏与坎瑞又一次扭打在一起。
  阿雷敏恼羞成怒，他低着嗓子，在坎瑞耳边反复叙述：“他们不该认识的，如果伊莱没有出现，他就是我的，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坎瑞嗤笑一声：“没有如果！现实是，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阿雷敏加重了力道，那一拳打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他愣在原地，迎着坎瑞激愤中带着几分同情的话目光，无端端地不知所措了。
  坎瑞第一次见阿雷敏露出这样的神情，那一瞬间，就连对他的厌恶也减轻了，“有些事情，执着是没有用的，放手吧。”他耐着性子，如是说道。
  阿雷敏没说一句话，只是放开了坎瑞，点燃一直烟，含在口中，手揣着裤兜离开了。
  当事情真的无可挽回的时候，悲痛是毫无效果的。
  阿雷敏终于知道当初柯尧在得知伊莱结婚之后是什么感受了，他跟他一样。
  没了那个很重要的人，生活照样得过，不是吗？
  他强迫自己每个月定时去博士那里接受治疗、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偶尔听母亲的话去见个omega。
  岁月流走的时候不会说一句话，转眼间，七年过去了。
  阿雷敏的病症终于宣布痊愈。
  他会偶尔翻看帝国的网页，他知道柯尧某年某月又与某个团队制造出了某种械甲。
  他知道柯尧与伊莱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没有孩子。
  阿雷敏现在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翻看关于柯尧的资料，他看见照片里的他洋溢着笑脸，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在他最初的岁月中，这个人留下了浓重的一笔，好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他，可后来他经历了太多，纸上多了或轻或重的笔画，最初的那一笔，倒显得不太重要了。
  他依稀记得柯尧曾经对他说过的话：“痊愈之后，你就不会爱我了。”
  确实，你说对了，我痊愈了，我也不爱你了。
  可是我无比确定，只要你这七年仍在我身边，我不会停止去爱你。
  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阿雷敏宣布痊愈后的第二天，有人登门造访。
  是坎瑞，这七年，他们本没什么交集，今天忽然就来了。
  坎瑞没说多余的话，只抬手呼出光脑，给他发了一个视频文件。
  阿雷敏看见封面是柯尧的脸。
  “柯尧说，要等你痊愈之后再给你，本来直接发给你也好，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见你一面。”坎瑞的头发剪成了板寸，让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刚毅成熟了。
  阿雷敏看着光脑上显现的文件，久久无言。
  “他其实……还是把你当朋友的，我对我之前说的话感到抱歉。”坎瑞微微低下头，虽仍是之前那不近人情的口吻，但此时已柔和了许多。
  “我……马上要结婚了，”说着，坎瑞拿出请帖，“来吧，对方是个omega。”
  阿雷敏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坎瑞简短地道过别，离开了。
  昏暗的室内，阿雷敏坐在沙发上，点开了那个视频。
  “嘿，阿雷敏，恭喜痊愈！”那头的beta有着一双深棕的眼眸，看上去精神不错。
  阿雷敏回想到了不久前看到的柯尧的近期照片，发现七年过去，他好像根本没变过，就连气质都跟从前差不太多，甚至是，比之前在联邦与他相处时有朝气多了。
  他的脖颈上，是那根穿着戒指的锁链，那是阿雷敏亲手为他戴上的。
  画面中的柯尧抠了抠脑袋，瞄了一眼稿子，弯着眉眼，笑道：“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胚胎呢，那个时候我才十七岁。”
  “那场仗打了近十年，可以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吧，感觉你就像是……我儿子一样，这也是我之前一直不对你说重话的原因。”
  有吗？你可没少骂我吧。阿雷敏没有注意到自己勾起的唇角。
  画面中的beta用手指勾了勾挂在脖颈上的锁链，“这个，我一直都没能取下来，伊莱也没有……伊莱因为这个跟我吵了好多次架……都怪你！”虽说着这样的话，但画面中的beta好像并没有动怒。
  “既然你现在已经痊愈了，我相信你能够好好笑一笑了吧，说实话，阿雷敏，我很少见你笑。”
  阿雷敏愣住了，他发现自己正不经意似地勾着嘴角，听完这句话，那个笑变为了苦笑，嘴角倒是勾得更彻底了。
  画面中的beta像是看见了他此时此刻的神情，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哎，我说，”
  像柯尧正与他说话似地，阿雷敏应声抬起头。
  “现在，我们……是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