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今天是我让黄翀给甘小栗带话、约定的最后一天,我一定会让你活着把今天过完。我是个遵守约定的人,啊,这么多年了我都记得我和我妈约好’一定要混出个名堂’来,现在好了,只要甘小栗肯为了你交出他手上的实验报告书,我就算立了大功。这封报告书,我敢说就算在菊机关里都没人知道它的踪迹。这东西当时被美国人从石井部队偷出去,实验室的人都不敢上报石井,以为能偷偷将它找回,结果在宁波发生了变故,谁也没想到报告居然落到鼠疫患者手上,这名患者又偷偷将报告带到了南洋。好巧不巧,我只是在菊机关里听了一耳朵知道了这件事,结果竟然让我从江姵芝身上发现了线索,你说是不是天助我也。”
  林育政停了停,又多了几分温柔的说:“当然了,要是你等加入菊机关,我也算立功了。最差的结果就是甘小栗不用报告来换你的命,我又不得不把你杀死。不过这样对我也没什么损失,我对你的心意,也不在乎于你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至于甘小栗,他手上的报告我总归是要抢在其他人,尤其是我那些日本同僚的前面弄到手。”
  听他提到了江姵芝,张靖苏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那是一种痛入骨髓的悔恨,在江姵芝的悲剧中,张靖苏无意识地扮演了推动者。
  林育政面对张靖苏的反应显得特别满意,他站在挂满刑具的墙下面,优雅地转动脖子,一件一件欣赏墙上的展品,嘴里感叹道:“这是东乡留下的财富。不过东乡那个人是个垃圾,他竟然沉迷于折磨女人,也不怕女人污秽的血液弄脏了自己的双手,话又说回来,那个蔡咏诗确实有几分才情和姿色,比起我家的江姵芝可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张靖苏的呜呜声进而变成了咆哮。
  “我忘了,江姵芝的初恋是你吧?可是你的初恋又不是她,有什么好紧张的。”林育政意犹未尽地回头看向地上的张靖苏,他额前的刘海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右边额角露出小小的疤痕——是林育政的妈妈亲手划下的伤痕,那一次林育政差一点被妈妈掐死。“你的初恋,对了,你也应该有过初恋。我听东乡说过,他从前在大学里面当老师,教过你一两门课。他说你有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长得清秀可人,你回国之后他大病一场,本来身子就弱得很,经不住几下折腾就死了。那个人姓金对吧,长得跟简家的甘小栗十分的相像,你三番五次保护甘小栗,是不是也有这层缘分在?张靖苏啊张靖苏,你的口味也很独特嘛。在这两个人身上这样的长情,对我家的江姵芝却又那么绝情,要不是你的绝情,我也不会有机可乘,可惜她的团长父亲太不经打了。江姵芝好歹和我夫妻一场,又怀过我的孩子,我有时候也怪想她的,不知道她被活活饿死的时候有没有很痛苦。”
  林育政故意拿话刺激张靖苏,想看张靖苏失去理智。张靖苏也确实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冲进了脑子,可他双手双脚被困,身上遍布伤口,无力表达自己的愤怒,除了听不出发音的咆哮之外没有更多的举动。
  张靖苏情绪上的变化令林育政很愉悦,他看着地上匍匐的人,笑盈盈的说:“痛苦令人迷人,看来我并不是真的想和你成为同伴,我就要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好看,真符合我对你的憧憬啊。”
  这时有人走近前来,缩着脖子低垂着眼睛,不敢正视行刑室的场面,这个人站在铁栏外对林育政说了一声:“林先生,人来了。”
  林育政半抬着眼皮说到:“张靖苏,甘小栗果然来救你来了。你放心,我想要的东西最后都是我的,也包括你。”
  第191章 黑暗的尽头(三)
  一个钟头之前,甘小栗和简行严一起来到位于升旗山的那座古怪寺庙前,这是他俩第三次来到这里。头一次是为了找到失踪的蔡咏诗,第二次误打误撞救出了被周拂关进地牢的周招,这一次动机比前面复杂,可也是为救人而来。
  这座阴森诡异的寺庙就是一个不详的象征,庙宇外的古树在天顶织出一个密不透风的盖子,树冠上藏着各种野兽鬼影曈曈,庙宇的院墙新近坍塌,坍塌处已经长出绿幽幽的植物,往里走看不到人影,只有风从上次地牢被挖开的巨大豁口上吹过。
  “怎么不是这里?”甘小栗面带愁容,如果不是这里,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他又该上哪里去找林育政?
  简行严没有吭声,寺庙太过安静了,捕捉不到任何有人存在的迹象,更何况若是林育政在这里关押张靖苏,所需要的人手更加不会只有个别两个。简行严不敢去想是不是自己对黄翀行动路线的判断失误,他在正殿外面的泥地上拼命搜寻着线索,果然在地牢的豁口边发现一个凸版铅印,和黄翀鞋底的铅印一模一样。
  在正殿那面奇异淫靡的“千佛龛”上,他们又发现了属于黄翀那个造像的本来位置,方框中新鲜的缺口表明当中的行者造像确实最近刚刚被人拿走,这更加坚定了他们认为黄翀来过这儿的看法。
  只是找了一圈,还是不见林育政和张靖苏。
  甘小栗和简行严从正殿中走出来,院子里池塘已经干涸,池底是千疮百孔的烂泥。甘小栗心浮气躁的四处张望,可是他什么也没有感受到,密林包裹住了他的视线。倒是简行严,对着池底看了半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突然说到:“甘小栗,你看那池底是不是有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