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娇气包妹妹 第33节
  阿娘受伤了。
  当这个认知蹦入脑中,惜悦只觉鼻子发酸,身子颤抖起来,不多久便‘哇’的一声哭出来,越哭越大声。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好孩子,不怕啊,阿娘在,阿娘在。”
  黎皖姝见状反而开怀笑起来,她将惜悦捞入怀中,不断顺着她的背,轻言细语哄着。
  只要肯发泄出来就好,余下的日后再好好开解便是。
  “母亲,你这是作甚!”
  俞逞在丫鬟的通报下匆匆赶来,身后跟着其它几个孩子。进到屋中他首先去看看夫人,见她将脑袋闷在七姐儿脖颈间,明显有意躲避自己,不由分说将她摆正面向自己。
  黎皖姝见躲不过,快速抹去嘴角的血迹,可仅擦一下便被俞逞抓住双手。唇角的血迹晕开,并未被擦拭干净,刺目得很。
  俞逞盯着血迹,自喉底发出冷音:“阿申阿脩,将你们阿奶请回去!”
  言罢,俞逞转头向母亲看去,坚定道:“母亲,从今往后若非必要便莫再踏入西跨院。”
  俞麻一听,愣怔片刻,却并未出言反驳,而是微眯起眼,开始呜呜咽哭起来。她不再像往常那般闹腾,哭声不大,甚至有些压抑。也不知是为长孙的失踪而哭,还是为长子的决绝而哭。
  两个孙子扶着她离开的时候,俞麻甚是配合,只留下哭泣的尾音。
  接下来惜悦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方才自悲伤中走出,生活看似恢复正轨,然而天降噩耗:皇上病危。
  皇上病危必定朝中大乱,为皇位,几王开始蠢蠢欲动,受苦的却是黎民百姓。于此时段更有外敌趁机入侵,关丘渔村便是一个突破口,彼时段将军已因朝中大乱而被调回皇城,关丘码头仅留下一万精锐。
  码头上的机关终于派上用场,外敌根本连靠近的机会也没有,纵然如此,每次出现战乱,百姓们仍旧第一时间躲进自家地窖中,那里有足够多的存粮,足够他们在地窖生活几个月。
  这还得多亏俞进士点拨,皇上病危的噩耗刚传出,他便叮嘱大家屯粮。
  仅几个月的时间便传来皇上驾崩的消息,继位者自然是太子。可几王哪啃坐以待毙,三不五时传出战变的消息,在此段期间百姓当真苦不堪言。
  这一仗一共打了三个年头,三年后太子仍是最后的胜利者。百姓们原以为天下终于得以太平,谁承想新帝重用佞臣,毫不作为,百姓们的日子竟比战乱时期更是难熬。
  两年后战争再起,这一仗打了一年又半载。终于,又一新帝登基。在位者曾是默默无闻的闲散王爷,谁也没想到最终上位者会是他。民间并无多少新帝的传闻,故而无人知晓皇上脾性,加之有先帝的不作为在前,百姓们不敢对新帝有太多期盼。
  不想,新帝仅用半年时间便推出各种利民政策。因着连续几年战乱,内耗严重,整个北耶国想要恢复生息,少说还待几个年头。好在新帝并不急躁,一切井然有序。
  而这一年,惜悦也已及笄。长开的惜悦不负众望,出落得亭亭玉立香艳夺目。纵是天上的天仙见了,只怕也要自叹不如,真是为绝世佳人。
  可长的美有什么用呢?别人也见不着呀!惜悦就很为自己惋惜。
  啧啧,可惜了一代佳人呐!
  俞进士家的姑娘们自打俞沐失踪后便被禁止外出,真真切切当起闺阁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家伙仅记得俞进士家有四个姑娘,皆已到了适婚之铃。
  奇的是,大姑娘俞竺已近桃李年华,门槛快被踏破了也不见其亲事落定。无论大家伙如何劝解,俞进士及黎娘子愣是不为所动,不急不躁的过着小日子。
  不仅四个姑娘,就是几位公子也不见成家,真真急坏了村人。
  这一日,俞进士家中的西跨院内,几个婀娜娉婷的女子在后院中玩耍。说是玩耍倒也不全然,原来是惜悦正在为几个姐姐作画。
  被闷在家中的姑娘们除了每日固定的课业外,多出的时间只能自己想办法打发。这不,后院各种奇花异草五彩缤纷,每个时节的花儿应有尽有,后院常年繁花似锦。
  彼时姑娘们在花海下嬉闹,动作频频,可惜悦丝毫不受影响,小手挥来舞去,手起笔落,动作十分娴熟,不一会便作好一幅画。画作中的美人神韵竟与几位姐姐一般无二,她们动作灵巧生动,惜悦甚至将自己也画了进去。
  这是一副欢乐的画作,是那种见过便能会心一笑的画作。
  “好啦,完成!”
  惜悦拽着一根画笔,落下最后一笔后便开心的举起双手欢呼,娇柔的嗓音十分悦耳。
  姐姐们纷纷围聚过来观赏,惜悦得意地嘻嘻嘻笑着,细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她好得意的昂起头自夸:“我很厉害吧!”
  挑一挑柳眉,高昂着头,鼻孔朝天,等待姐姐们的夸赞。俨然还是小时候那副自得模样,不同的是现在的惜悦却是真个儿有了骄傲的资本。
  她在画作上的天赋奇高,姐姐们自是不少见识,可她的每一副新出的画作总能惊艳大家,她的画作好似每次均有技艺上的提升,传神、逼真,真真美不胜收。
  姐姐们也不吝啬夸赞,夸赞之词于惜悦而言太受用了。
  她就是喜欢听嘛!
  横竖都是大实话。
  嗯哼!
  这边后院一如既往其乐融融,殊不知,此时的码头正人心惶惶,只因他们看到海面上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大片战船,为首战船上飘着偌大的旗帜,那是祈将军的旗帜。
  祈……将军……?
  ??
  祈将军来了!!
  第37章 祈将军
  祈将军是何人只怕无人不知。
  听闻此人凶狠残暴, 先帝头颅便是被他一刀斩断,新帝能够登基全因有他相助。
  有传言称祈将军天生反骨相,必然要举兵造反的。如今他已反过一次, 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吗?
  祈将军手握兵权, 又是个狠厉之人,也不知新帝能否坐稳皇位。
  目前看来, 这位新帝是位好的,只愿他能久坐龙位才好。
  不止百官, 就是百姓们也很为这位新登基的,有仁爱之心的皇上操碎了心。
  偏偏皇上有惜才之心,又因祈将军于他有继位之恩,故而对其百般纵容。这才多长时间,祈将军已然是皇城中最大的新贵。
  而这会儿他正带兵靠近码头, 那阵仗,可比几年前外敌入侵还要可怖许多!
  声势如此浩大, 谁见了不瑟瑟发抖……
  早有人跑去找村长通报, 其余人等则悄悄寻地儿躲起来, 生怕躲得晚了要遭殃。
  战船行进速度十分迅速, 不出片刻功夫已然近在眼前。有护卫打扮的男子自战船一跃而下,眨眼间已立于平地上,动作熟练的将揽绳拴好。
  于此时, 船只甲板缓慢落下, 几千名身穿盔甲的战士手持佩剑, 整齐有序的下船排列至两旁。
  片刻后,一名头戴云纹鹰形面具的魁梧男子在众多将领的簇拥下现于船板之上, 海风将他盔甲上的玄色斗篷吹得猎猎作响。
  他立于船板之上不动如山,面具下那双清冷的眸子缓缓环视码头, 最终看向珑悦客栈。
  码头上的行人早已不见踪迹,余下一些来不及收拾摊子的渔农跪趴于地面,将头磕在石板上瑟瑟发抖。有不知事的小娃儿不甘被按压着跪下,大眼睛总要好奇的向战船看去。这一看,不由被船板上高大的男子吸去主意。
  好威风啊!
  像大将军一样!
  当大将军下了船板,冷厉的眸子扫过两边的百姓,包括几个正呆呆看向他的小娃娃,那不怒自威的架势直接吓哭几个孩童。
  大人们吓得发抖,急急将孩子拽于身旁,垂着头捂住孩子们的嘴巴,生怕哭声会恼了祈将军,以至命丧于此。
  好在祈将军并未多做停留,下了战船便直直向俞进士家的方向行去。
  见祈将军远去,纷纷有人至两边的店铺中探出头来,这时才敢悄悄瞅上一眼。
  不瞅还好,这一瞅……
  “这这、祈将军这是要去俞进士家?!”
  “这下咋办?等知府大人过来也来不及了呀!”
  “快,谁脚程比较快,速速上錾山喊俞进士下山!”
  周旁百姓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忽然乱成一团,然而却不敢尾随,只得自发行动起来。在他们眼里,祈将军好比先帝周旁的佞臣,那是专门打压忠烈的呀!
  俞进士家决不能有事!如若不然,哪怕对方是祈将军,他们也要为俞进士家讨公道!
  百姓们暗下决心时,祈将军已然熟门熟路去到俞进士家的正院。
  方才有眼尖的邻里已经提前来通报,彼时黎皖姝已经得知消息候在正院。
  这个时辰家中男丁皆外出劳作,到了年岁的男娃儿们全被送去宏愿私塾,家中仅剩几位妯娌及小一辈的姑娘们。婆母上了年岁,近几日又染风寒卧病在床,自不能再让她受惊吓。故而此时家中除黎皖姝之外,其他人皆藏于地窖中。
  纵是如此,黎皖姝扔不放心。此事来的突然,也不知祈将军因何要来他们家,事实上她自己也心慌不住颤抖,连头也不敢抬。
  黎皖姝屏住呼吸,当一尘不染的玄色军靴踏入眼帘便微微福身,颤抖着声音道:“民妇……”
  膝盖尚未弯下,仅说两字便见玄色靴子迅速跨步,眨眼间已近在眼前,手臂随之被一只大手拽住。
  错愕之下,黎皖姝愣愣抬眸,无意对上面具下那双带有浅柔笑意的鹰眸,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刹那间,黎皖姝的心口好似被什么堵住一般,竟一时忘记呼吸。美目先她一步做出反应,两行清泪直溜溜往下落。
  黎皖姝颤抖得更厉害了,然,这一次却是因为高兴。
  是他吗?是她的……沐哥儿吗?
  “是我,母亲。”
  低沉的声音比那深埋的陈年老酒还要醇厚,低低的,像在安抚,那么令人心安。
  黎皖姝咬着唇,却怎么也藏不住溢出口的压抑的呜咽声,她伸出两手发力捂着嘴巴,双肩颤抖得厉害。
  一只大手环过黎皖姝的身子,大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几下。
  俞沐略略上前一步,让母亲将头搁在胸前,一下又一下轻拍母亲的脑袋,离家后便消失不见的柔情在这一刻回归,只听他轻言:“我回来了。”
  黎皖姝想好好看一看失而复得的长子,想知道他都受了哪些苦,可她早已泣不成声,根本发不出言语,更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这幅脆弱的模样。
  她依然趴在长子胸口处抽泣,想抑制哭泣却怎么也止不住。
  过了许久许久,待黎皖姝终于稳住心神方才退出一步,取出娟子收拾一脸残泪,转而扬起温柔浅笑看向长子。
  “嗯。”
  略略点头。却不想是她高估了自己,仅一个‘嗯’字便颤音明显,眼中热意再现,立刻便有了湿意。
  黎皖姝再不敢开口,她定定的与长子对视,许久才哑着嗓子道:“回来就好。”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她的儿郎已经长成神采英拔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可以为他们撑起一片天。
  黎皖姝根本不敢去想象,在没有家人的照料下,这七年来她的沐哥儿是如何坚强不屈的成长。
  她不敢想,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