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熟练心动 第64节
  关虹手往后一带,甩合木门。
  **
  “完蛋了。”
  茶水间,小助理欲哭无泪趴桌子上,“居然被老板娘逮到我在摸鱼,会不会被炒掉啊,我好不容易考到的管培生啊。”
  freya笑着将咖啡放在小助理面前,在他对面坐下,“夫人很好人的,她不会动你。”
  小助理哭丧着转过脸来,“真的吗?老板娘看着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啊。”
  “没有”,freya两手交叉相扣摆在桌上,眼里亮起钦佩的神情,“夫人很有侠气的。”
  freya还没当上总裁秘书以前,曾经作为关虹的助理,陪赫寰鸣和关虹出席晚宴。名利场的浮华宴会,满目锦衣华服珠光宝石,她一个穿着素礼裙,也没有戴配饰的小女生,一看便是没有背景的。
  于是一个七十多岁大腹便便的总裁一把拉过她,要她陪他一块跳舞。freya奋力推辞,老总却钳住她的手,另一只咸猪手已经黏黏腻腻摸上她的腰,烟酒混杂的恶臭气息喷在她的面前。
  freya惶恐地看着四周,希望有人解围。
  在场出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彼此利益关系更是盘根错节,所以谁也不想多管闲事,无动于衷看着她。
  只有关虹看见,上去把她拉到身后,把那个肥猪好一通奚落。
  “夫人当时帅爆了。”freya自豪道。
  小助理一面拍掌叫好,“我靠老板娘万岁啊,多亏她在!”
  “是啊多亏夫人了”,说着,freya眼里浮起愧疚,“就是害夫人大庭广众被那个老总骂成那样。”
  “你自己就是个爬床的,你来管我。”
  “这么有空,怎么不去多游几圈越江,一身海水味!”
  “怎么,气不顺啊?叫赫寰鸣来给你出头啊!赫寰鸣见了我都得叫契爷!”
  “啊啊啊气死我了!!”小助理捶桌子,“这老总哪家,我们要去举报他的!就这样放过他也太便宜这个老不死了。”
  freya笑笑,“没有放过他哦。”
  小助理立马竖起耳朵,freya凑前,“那个公司叫恒源奶业。”
  小助理立马瞪大眼睛,“恒源?!要退市的那个吗!?”
  freya眨眼,“聪明。”
  一年多前,恒源老总晚会非礼女性的事被爆了出来。
  恒源立马遭到全网抵制,股价一日蒸发几十亿,中途通过公关挽回形象,股价稍稍回升,却又被基金机构揭发恒源公司财务造假,利润虚高,股价又开始新一轮.暴跌,还没缓过劲来,又被检测机构举报添加非法化学剂,股票十天之内跌破发行价。至此,恒源再也无力回天,从去年申请停牌交易到现在,最迟下个月就会递交退市申请。
  “那真是太爽了,这种老色狼就该身败名裂!”小助理又是拍掌,然后见freya的笑容里似乎还有秘密,想了想她的话,又问:“没有被放过是什么意思。”
  “恒源的接连爆雷不是巧合,它是被集团的投行部做空了。”
  小助理又是瞪大眼睛。
  freya笑笑提醒,“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如果想去投行部轮岗,就要多了解他们的操盘动态哦。”
  但这么大一个八卦面前,谁还管轮不轮岗这点屁事啊。
  小助理直接傻眼。
  这就是总裁的雷霆手段吗,直接做空抄底。
  “我靠我靠我靠”,小助理完全折服,“什么叫霸道总裁啊!原来我们老板才是最帅的,骂我老婆直接清算你全副身家!”
  freya好笑看着小助理大惊小怪的样子,端起手边的咖啡,抬头无意看见玻璃墙外的总裁办公室,木门紧阖。
  她停住嘴边的咖啡,低声感慨了句,“帅是帅,就是等的时间久了点。”
  毕竟恒源老总骂老板娘都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黄花菜都凉了......
  **
  “你怎么来了。”
  赫寰鸣问,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听你的语气好像并不希望看到我。怎么,我不能来吗?”关虹一步一步走近,高跟鞋漫不经心踩过大理石砖,“哦对,我忘了——”
  她眼底浮起讥讽的笑意,“我应该先找你秘书约好时间,万一你在开会呢,万一你又出国了呢?”
  几步以后,有两级台阶,上去是一片空旷的办公区。赫寰鸣坐在高位木桌之后,俯视着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最后关虹在办公室中心站定,桌上花瓶映出她昂扬骄傲的身姿。她望着木桌后的男人,笑道:“万一赫总去做亲子鉴定呢,我不就白跑一趟。”
  赫寰鸣对她的奚落无动于衷,“赫凯今晚会回港城,参加商学院的面试。”
  关虹早已习惯赫寰鸣那套补偿手段,仿佛再混蛋的决定都可以用一个条件置换。
  她觉得好笑,“然后呢,我是不是该见好就收,感谢你那么信任我,不等鉴定结果出来就给我儿子安排了出路。”
  赫寰鸣看着她,“我说过,这个鉴定只是走个流程给股东交代。无论结果,他都会是下一任继承人。”
  还有一句,你也会是赫仕集团的女主人,可赫寰鸣看着关虹轻蔑嘲讽的表情,突然也没有心情说。
  “无论结果?”而重点在前半句的关虹像是听见天方夜谭的话,一字一字重复,“什么叫无论结果?赫凯除了是你赫寰鸣的儿子,难道还会有别的结果吗!”
  “既然结果不会有任何问题,那你就该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关虹觉得赫寰鸣冰冷得像面镜子。
  她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她只会不断看见狼狈落魄的自己。
  关虹镇定的表情隐隐翻起风浪,“对不起,我不像赫总学富五车,还请你给我说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公司......”
  “砰!”关虹一把摔碎桌上的花瓶,“少他妈跟我说你的生意经!”
  赫寰鸣偏头,终于微眯起眼睛。
  关虹的声音变得锐利:“你父亲的病很重要,你的股价很重要,你天南地北的生意很重要,那我又算什么?被那么多人说了这么多年,最后你也要表态要我的儿子去做鉴定吗?你难道没有从我的角度考虑过吗?”
  赫寰鸣皱眉,“难道证明赫凯是我儿子对你来说不是证明清白吗。”
  “赫寰鸣,你还能不能再假一点!”关虹不甘心走向前,高跟鞋踩过玻璃碎片,“这是你要的清白,不是我的清白。”
  “还有,赫凯以后又要遭受怎么样的非议,他被爸爸的家人嫌弃到现在,甚至还要去做亲子鉴定,赫凯他会怎么想你,你有没有想过啊!”
  “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不合时宜响起,赫寰鸣摁掉电话,也打断所有关虹的对话。他理着领带起身,“行了,我今天没空陪你。”
  关虹突然笑了下,带着苦涩,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赫寰鸣,“你又要走了是吗?”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忙。”赫寰鸣取过西装外套,背对她穿上。
  这种场景见过很多次,本应该麻木的,关虹却觉得越来越委屈失望,“即便我们在吵架,我在和你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要先走是吗?”
  他穿好衣服,站定原处,背影微微起伏,随后才转过身,冷漠看着她,“请问有多重要。”
  “重要到我会跟你离婚?”最后两个字这两个字关虹说得很轻,像是哀切的试探,在给自己一个最后机会。
  可赫寰鸣仍旧不理她,关电脑拿手机,不再看她,“我说了,没空陪你发脾气。”
  “因为我在你这从来都没有优先级。”
  “哐。”
  赫寰鸣将刚拿起的威士忌杯重重放桌子上。
  他皱眉看过来,“为什么又能这到这个话题。你到底在闹什么。”
  “闹?”关虹的眼眶疏忽泛红,“我在闹?你觉得我是在发脾气是吗?”
  赫寰鸣语气严厉,“如果你已经忍了很久,那为什么偏偏要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候跑来唱反调吗?有任何意义吗?过完这一阵子,我把事情都解决不就可以了?”
  “你要的婚礼,赫凯的身份,我都会给你,再忍两个月就这么辛苦吗?”
  关虹不说话,赫寰鸣深呼吸,目光看向窗外,语气又放软了些,“你要是不开心不想看这些,就去国外旅游一阵子吧,我让人把瑞士的庄园给你收拾出来。”
  关虹哽咽了一下。
  “可……为什么每次我都是忍的那个啊。”
  他的脸上终于流出不耐烦的神情,“行了,让肥龙送你回家。”
  他又无视她。
  他的态度很明确,亲子鉴定是一定要做的,即便会把他们母子推上风口浪尖,他为了他们赫家,他也一定会执行的。
  她在他这从来都没有优先级,她应该早就看透的。
  “赫寰鸣。”
  她突然放下所有刺。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切又轻柔地唤他的名字。
  让人想起年少疯狂的雨季。
  潮湿闷热的出租屋,铁架床吱吱呀呀,费洛蒙的潮热气息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她任由他的横冲直撞,照入房间的月光是那样的朦胧,床单早已水汪汪一片。
  他汗涔涔的前额抵在她的肩,一声一声低唤她的名字。
  他的汗水快要将她融化。
  他说给他点时间,他会带她远走高飞。
  窗外疾风骤雨,粗暴地打落窗台的簕杜鹃。
  十八年以后,关虹觉得那一夜的雨终于停下。
  激情退却,她的梦醒了。
  他明知道她会不开心,甚至她会为之和他决裂,他还是会照做他认为对的事。他明明掌控她的一切,唯独不屑给她最简单的快乐。
  关虹不再忍着,任由泪水流下。
  一声啜泣让正要与她擦肩而过的赫寰鸣定住,他转头看着她。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