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预言未来与死域再临
  《未知法则》第四十三章:预言未来与死域再临
  乌云遮蔽了月光,今夜的山区若没有街灯,必定会呈现一片寧静而纯粹的黑暗。我身处的工地内,漆黑伴随着湿气散发出压抑的氛围,部分多愁善感的夜猫族见到此状,说不定会为此產生一抹忧鬱或不安……可惜那不关我的事。即使是第二次,我还是认为那不关我的事。
  夜风略显潮湿,随时下起雨都不奇怪。其实我不太喜欢淋雨,这辈子也没认识过喜爱沐浴于暴雨中的朋友,话虽如此,我仍旧在明知会下大雨的夜晚工地内活动。
  带着雨衣过来实在很逊,不过上次带着仿造手枪的我也好不到哪去。
  空气中有雨的气息,「会下雨喔?要不要在开始前去买个雨衣?」我好心提议。
  「别开玩笑了。」影子果断地拒绝我的美意。
  工地外,路灯与商店的灯光也不是照不进来,但还是很暗,透过那些微弱的光源,只能勉强看见建筑物的钢筋骨架错综复杂地交岔在我们周围。
  依稀还可听见汽机车来回穿梭的引擎声,不愧是城市,这个时间还有不少人偽装成夜行性动物东奔西窜。
  还真令人怀念啊……之类的感触一点都没有。
  「接下来这些话,希望你能听进去,」我严肃凝视着影子,「我是真正能与你站在同一阵线的伙伴……嗯,看来听不进去呢。」周遭的杀意使我停下话头,耸耸肩,我一笑置之。
  「嗯,」他的黑色双刀自然地指着地面,脚步随意的站个三七步,看似毫无紧张感,却已是蓄势待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跟我装熟?想利用我?想扰乱我?我不知道,虽说不知道,但你要是想与我进行对等谈话,不妨先用实力说服我。」哎呦,说得好。
  果然只能在证明自己的实力后,才能进行对等的谈话。换作是我,也不会想听只出一张嘴的人不断故弄玄虚。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恶意,但若真要有个实力的依据让你做为参考的话,我想未尝不可满足你。」我装出微笑,与影子水平线般的嘴角呈现对比。
  我要在今晚让影子成为我的助力。
  距离影子三大步,乍看不是触手可及,实际上却毫无意义,这点距离对影子有或没有都一样。
  「……」他没理我,也猜不透他是否有在考虑什么,闷热的夜中吹来不太凉爽的气流。影子没有抢着先攻的打算,上次也差不多是这样吧。
  嗯……错了,与上次不一样。
  这回,他没有轻敌,也不敢轻敌。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得稍微认真与他过招,以示敬意才行。我再三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脑袋一热就杀死对方,事实上,在这样的交手中,刻意不杀死对方的取得胜利不算轻松。
  而我在确定影子站在我这方前,还不想在他面前使用时间暂停——毕竟他的主子可是黑琴理绘,万一在此时就洩露出这项能力,难保那女人会马上执行我无法预测的恐怖行动。
  换句话说,这回我要在不使用时间暂停与不杀死影子的前提下,让影子输得心服口服,使他认同我的能力——再想办法拉拢他,即便没法令他立刻与我共同行动,只要能在他心底留下那番话就够了,如此一来时候到了的话,影子自然会懂该怎么行动。
  ——第一滴雨轻飘飘地落下。
  无月的夜空中,厚厚的乌云降下第一滴细雨,笔直、迅速、毫无迷惘地落在工地内的地面,接着被工地满满的沙尘吸收。
  紧接着,第二滴雨、第三滴雨,无数滴细雨降下,雨水尚未落地之前——
  疾风扑面,杀气紧随!
  「轰隆!」天际的雷声同时爆发出慑人的巨响。
  冷若冰霜的影子他——
  唰!尚未来得及看清影子的步伐,甚至连残影都没有见到,称之为「消失」都不为过,儘管视觉无法捕捉,可我确实感受到他的压迫感瞬间欺近!
  啊、不过这是上次的事情了,如今我将影子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当然不是影子变慢,而是我业已习惯这个速度。
  不过比起他的身影,我更注意他的刀刃——黑色的刀锋倏地掠过我身前,我侧身回避,咽喉因刀气而感到一阵锐利的痛楚,不着痕跡的刀气果真恐怖。可惜第一击无法带给我生死一线间的危机感。
  说明白点,就是不够看。
  「还没完哦。」影子散漫的语气和他闪电般的行动成为对比,我好整以暇地微笑,第二刀——准确的说,是他左手的另外一把黑色刀刃,从我侧身闪避的反方向斩来。
  这是妥当至极且无可挑剔,又快又狠的一招,但也因为这是理论上最正确的出手,正因如此——才会被我预读到这招!
  持刀的手腕一抖,火星四溅,白色薄刀发出刀刃交击的清响,在雨中一黑一白的刀刃互相抵着,随后我卸去这刀、快速弹开,后纵之际再次将白色长刀收至胸前,带开另外一把黑色刀刃的追杀。
  「哦!」眼看影子一个箭步欺近,黑色双刀即将转入压制,我只好对自己发动时间加速,在原本不可能切入的时间差之中反手刺出一刀!
  抢招的后果很可能酿成两败俱伤——但我不介意,毕竟我对于痛楚的忍耐力绝对高过影子无数倍。相较于一直都很强、导致几乎没受过伤的影子而言,我这个人生中四处都流满自己鲜血的倒楣鬼,几乎已能对皮肉伤有着能忽视痛楚的特技——因此,即使双方都受到伤害,吃亏的也必然是影子。
  「叮!」
  清脆地刀刃交击声,影子即将转入压制的右手刀紧急收招,扫开我刺出的白色薄刀,至于他跟着发招的左手刀则因此准头偏开——不只如此,还被我加速的左手抓住刀身。
  「嘖!」他撇了撇嘴,右脚一蹬,不过我也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招了,左手放开他的刀身后,我同时向前掠去!身后的地面则在我掠出之际「轰!」地三把黑色尖锥由下而上的刺出……傻傻站在那边可就完了呢。
  「认真点,否则——」影子没料到我竟会看穿那招,更不可能料到在与他这么短的距离下,我还会选择往前衝,「否则一下子就结束啦!」
  「什……!」影子瞬间四肢僵硬,这也难怪——我与他只差没有额头撞上额头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连膝顶之类的招数都无法施上力,大多数的招式在这个距离下反而难以施展!
  下一秒,我与他两人各别「唰!」地纵开。
  没办法,那招我也只从书上看过,从没想过会有灵机一动用上的时候呢。老实说我想,抢近时直接给影子带上一个头槌或是突刺还比较实际,但主要还是想藉此让影子感受到「我仍游刃有馀」的事实。不是假象,我的确还游刃有馀。
  「出全力吧。」我溼透的瀏海遮蔽了左眼的视线,「我知道,你还没拿出全部的本领。」在唏哩哗啦的雨声中,我看着那同样沐浴在雨水中的影子。
  「你在一月时,分明还没有这种水平……才短短三个月,其中又有好一段时间在住院,无论怎么想、不管怎么看,你都不该有这么夸张的进步才对。」影子握着双刀,「事到如今我反而怀疑了,你真是苍玄?」
  怀疑的方向错囉,「放心吧,我可没有双胞胎兄弟或复製人呢。」我给出保证。
  「……」影子沉默思考。
  「再不认真的话,你就要输囉?」淋雨也是我想尽快结束这个剧本阶段的原因之一啦,「而且是,马上。」
  「也罢。」他全身散出黑气,我的威吓奏效了,影子的瞳孔缩为一点,冰冷的杀气混入黑色的物质中——
  雨势渐大,我靠着直觉出刀,亮白的刀光在夜雨中来回闪烁,刀锋不断传来斩断物体的手感,放眼望去,影子的周身正接二连三的射出一团又一团的黑色衝击,而他本人只是将右手的黑色刀刃对准我。
  黑色的衝击彷彿永无止尽般,威力虽然有所增强,但与上次的攻击模式没有相差多少,此时的我也不会被逼退了,我在定点俐落地劈散所有黑色衝击——上次我之所以会因此被逼入绝境,有很大的理由是我没有能拿来反击的远程攻击,使我只能左支右絀的处于守势,最后被逼入角落。
  这次没有那些困扰,或者说我就算只进行防守,影子也无法逼退我一步,连时间控制的能力都不需要用上,我轻易随着影子加强的速度与力道跟着加快刀速。
  虎口差不多快发麻了,我又一次劈散黑气的衝击,是时候了,我悄悄替薄刀灌注咒力,尝试将咒力与刀刃融为一体,实验性的招式必须谨慎点,在持续扫开黑色衝击时,我不断试着将寄宿于刀刃上的咒力控制得更加精细、更加锐利。
  「你想做什么?」从咒力流动察觉到不对劲的影子,朝我射出了六道漆黑的锁链!那六道漆黑的锁链可不是普通的衝击波,速度之快令我一惊,除此之外其中竟有三道锁鍊明显不是朝着我,而是朝着我的白色薄刀缠来!
  正好,来试试吧!
  我狠狠挥出薄刀,并释放出刀气,「嘿!」
  斩断、斩断、斩断。
  六道漆黑的锁链无一例外,在刀气释放的剎那间一齐被斩断,刀气的目标——影子则举着黑色长刀,眼中闪过讶异。
  影子在我的刀气斩断黑色锁鍊后,举刀劈散了我放出的这招。
  ……成效不错,如果好好搭配时间操控,说不定会成为我新的招牌招式。
  能够让目标「人间蒸发」的汉摩拉比之箱、作弊至极的时间操控能力、与受到未知法则本身加强过的无底咒力,最后除了比拟影子的刀速,还有具备开发潜力的刀气招数——具备这些的自己绝对没理由胜不过影子。
  「攻守交换囉。」我得意地宣告。
  ␲
  我没有开啟汉摩拉比之箱,在我主动进攻的两分鐘后,影子便落败了。过程中,他的所有反击都被缓速,无论双刀再怎么风驰电掣、压制再怎么密不透风,只要碰上缓速,全都显得没什么意义。
  我因此得到了影子心服口服的认同,「我认输了,败得很痛快。」他解除黑色双刀后投降,我也放下指着他的白色薄刀,「呼」地吐了一口气。
  「你之前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会听着的。」影子主动把话题拉回重点。
  「那我直接明讲好了。凭你一个人,不管再怎么努力都杀不死黑琴理绘的,这你应该也心里有数才对——而我,是唯一有能力且与你站在同一阵线的伙伴,」淋成落汤鸡的我,「我知道现实中一定还有不少问题,我也知道这不是你一时能下判断的,但我希望你能先听进去。」
  雨声中,影子沉默着。
  良久,「你怎么知道那女人的名……算了,换个问题,为什么你能断言我办不到?就因为我无法胜过你吗?」影子这次真多问题啊,以往我都是负责提问呢。
  不过身为「什么都知道」的角色,就该有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不,我不是从这次的交手中判断的,我只不过是说出事实,无法撼动的事实、无从改变的事实、无可奈何的事实——不是我个人妄加猜测的未来,而是既定的剧本走向,它是预定和谐、预定调和……然而,若是问我『如何得知的』就不识趣了。」我用食指作出了禁言的手势,「天机不可洩漏。」
  就像是预言者、就像是算命师、就像是宗教家,拼凑着在重点外游移的字句并赋予它神秘感——然而,有些预言者是骗子、有些算命师是敛财、有些宗教家是诈欺,至于我则是阐述事实。
  「姑且先记着这番话。」影子只是点点头。
  忽然间,工地另外一端传来熟悉的咒力,死域独行与爱丽丝回来了,按照上次的发展,母亲无疑是惨败吧!上次我因为展开了汉摩拉比之箱,导致回来的时候晚了,这次我可不想把事情再搞得那么复杂。
  「等一下我女朋友就会杀过来了,如果你不想被捲入与你不相关的事情,还请你尽快把爱丽丝带走吧。」我抓了抓湿透的头,等等可能会更麻烦,「不然,你们两个就逃不过浪费体力的无谓争斗了。」语毕,我便朝着工地的另一端走去。
  走越近越能发现,母亲果然胜不过爱丽丝,离开死域的母亲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在五种自然属性的力量中穿梭闪避,随着时间消逝,死域独行身上的伤只有越来越多,反观飘在空中的爱丽丝,仅仅只是举着手不断使用火焰等能力追击母亲。
  还差十几步。
  一点也不有趣的战局。
  还差三步。如果不想闯入她们之间,现在就可以停住脚步了。
  但是我并没有停下步伐。
  维持一贯的速度,我毫不犹豫的步入她们两人之间……或者说闯入爱丽丝单方面的火力压制中,随即不由分说就是一阵时间缓速,顿时爱丽丝的火球、冰锥、风刃皆失去原有的速度,白色刀光闪动,紧接着以庞大咒力压缩而成的数道刀气飞窜,将爱丽丝所有被缓速的招式给劈散。
  「……哦?这不是苍玄吗?」爱丽丝将视线对上我,目光闪动,似乎正快速思考着什么。我瞥见影子也走了过来,爱丽丝也注意到了,她疑惑地望着自己的伙伴。
  「我说你啊,怎么会输呢?」没有理爱丽丝,那孩子的部分影子会处理的,我转头对死域独行露出嘲弄的神情。
  「儿子吗?啊哈哈……哼,笑不出来啊,败给那种小女孩我也觉得很丢脸哦,」母亲语气中的馀裕显然是装出来的,「但——把她看作孩子的我,或许一开始就输了吧!对面可是,基金会史上第二个追杀令无法拿下的怪物呢……」
  这时——
  比死亡更强烈数千万倍的恐惧与不安猛然袭来!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无论几次、无论几次,都是那么震撼人心的狂暴杀气呢。
  察觉到仇人与旧识的最强復仇者,由远至近的直线席捲而来。
  「嘿……嘿嘿……」我深呼吸,四月事件的最后一波高潮,这才开始。
  来吧,最终巔峰……!
  ␲
  ok,在场的男士与女士们,有稳定交往对象的请举右手!好,很好,然后请认真想像「你的情人正在劈腿时,碰巧被你撞见」的场景。
  会想宰了第三者的请举手,再来……会想宰了另一半的请举手。
  嗯,其馀像是「哭着跑掉」与「自杀」的,不用举手了。我想目前的状况,不会有对他人加诸暴力以外的选项出现。
  ……干嘛突然说这个?先说好,我没有劈腿喔,没有喔。咳,就算有也不会被小寒抓到——没有啦!骗你的!假的!开玩笑的!纯属虚构,请别当真。
  只不过……我现在,面临着很相似的窘境。
  小寒对我的情绪恐怕已经不是「怒」或「震怒」可以形容,硬要说明的话,估计是暴怒与震怒相乘的加强版模式,简言之就是非常不得了的状态。从小寒势如破竹、直线飆来的气魄与杀意,我便能感受这些。
  谁叫我瞒着她与她的仇人接触嘛!真是的,太不应该囉。我假装自己谴责自己。
  雨夜中,工地内。
  用捉迷藏来比喻:我的母亲——死域独行的位置,已经被鬼发现了。
  影子听从我的劝告,把爱丽丝半拖半拉的带走后。
  「轰——!」
  那道子弹般的娇小身影翻越围住工地的铁皮,魄力十足的落在我与母亲前方,害雨水与湿土喷得老高,小寒视线锐利的射向我。
  我静静地看着她。
  「刚才还在的另外两人呢?算了,呵呵、呵呵呼呵呵呵呵……」怒气全满的小寒眼神射穿了我,「苍玄,我给你三秒,立刻、马上离开那女人。」
  不等我答话,「嘿哈哈哈哈……」母亲浑身的气势骤变,前几秒还被人击垮,但如今却激发出不该有的大量咒力,「喂喂喂喂喂?你会来到此处,早就在我的计算内了哦?不过没想到是这么堂堂正正的登场啊,连半点奇袭都没有——该说是愚蠢、可笑还是天真呢?你还真是意外喜欢公平竞争的孩子呀!」
  ……熟悉的独特晕眩感袭来,视野内的色彩急遽膨胀、扭曲、重组,脚底的触觉也变了,我没有发动汉摩拉比之箱,而是母亲再次展开了「死域」!
  雨夜的方形工地在眨眼间转变为暮色的无尽废墟。
  我想起来了。
  啊啊,母亲当时才不是输给爱丽丝,而是故意在爱丽丝那一战保留咒力——她早料到小寒会现身,因此才保留咒力的!她真正的计画是利用我引出最终巔峰,再想尽办法动摇我的立场,如此一来她可能得到的收获就够多了。首先,可能使最终巔峰与我反目成仇,或拉拢当时无知的我联手,又或者以我作为人质来对付小寒。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我作为保险的筹码,来与传说中的最终巔峰交手。
  可惜,这次的我不会是你的筹码,打从一开始就不是。
  这回,想把我当作筹码利用的人,才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我利用着的工具。
  「如此一来,你才不能有『因为突袭才输』的藉口,本小姐期待这一天可久了!虽然有必要弄清楚的事情多得无法慢慢列举……」小寒望了我一眼,再将视线对上母亲,「但不管怎么样,先把你杀了这点准没错!你懂吗?本小姐可是朝思暮想该怎么了结仇人的性命……我要以让你后悔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小寒那铺天盖地的杀气甚至令我產生了景色摇曳的错觉。
  她们两个势必无法避免一战。
  至于全身湿透的我,该如何行动呢……
  「好冷啊。」
  要让死域独行死,还是活呢?
  这还用说。我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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