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此处望乡台【二合一!】
  还有谁?
  风印与猫皇齐齐捂住了额头,这三个字说的,简直是……简直了!
  鹏万里叹着气,道:“当时我已经连战三场,连战连捷,尤其是第三场,我于游斗之间,觅毫厘之差,赢了蓝水,却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其中冒险程度多少,而我当时表面看起来,当真就好似并无大碍一般,还有努力做出来的轻松模样……殊不知,我的这个样子不但骗过了敌人,还一并骗过了自己人。”
  “我不过是想要做个姿态,然后,猜测妖族一定会有人说鹏前辈已经连胜三场,给我们些表现的机会吧……”
  “若然这会有人说一句话,我也就趁势而下,毕竟三胜已经是莫大殊荣,足堪定鼎胜局了!”
  鹏万里苦笑连连:“万没想到妖族这边竟无一人说话,唯有欢声雷动,大喊助威。”
  “甚至还有人大吼,鹏前辈,一穿九!”
  “然后所有人大吼,一穿九!一穿九!”
  “当时听到这句话,我就晕了。”
  猫皇和风印一脸无语。
  这是装逼装过了啊前辈。
  “而人类高手那边,却是出动了青霄大尊!”
  “青霄大尊出场问我:你,还能战?但那时候,一穿九的呼声,震撼云霄。我若是说一句,其实已经不能战了……怎么说的出口?于是我说了第二句后悔的话:还可勉强与君周旋。”
  “青霄大尊缓缓点头,说:既如此,便战!”
  鹏万里的脸上露出暗然神色,似是往事不堪回首。
  风印以己心印证当时的环境氛围,不由得感同身受,道:“是啊,在那种气势如虹的时候,当真说不出谁来顶替我出战的这种话,既然强撑,就要强撑到底,哪怕是死撑,也要死顶下去……但若是换做我,估计我会说,对付你,还用不着我,换个小辈收拾你!”
  鹏万里愕然:“那时候没想到……只想到,不能退。”
  风印连连苦笑。
  因为他也明白:那种时候若是鹏万里说我退了……特么真的是彪炳史册的千古传奇笑话了!
  猫皇知道风印并不知道鹏万里提及的这些人都是谁,声音凝重的解释道:“好叫你小子知悉,那默空乃是当今九色至尊中黑云大尊的师尊;黄泉则是九色至尊黄风大尊的师父;还有蓝水,乃是蓝丹大尊的师尊。至于最后的青霄……便是青冥大尊的师尊了!”
  听罢猫皇的解说,风印再也无法保持平静面色,骇然变色。
  这位鹏前辈,居然连战四位大尊,而且还是在这等异常重要的场合上接连出战,三战三胜?
  这……这修为……
  难怪我的丹药对他效果如此微弱。
  风印算是明白了:级别不够啊!
  “事无转圜,势成骑虎,我真的就只有硬着头皮死顶,而青霄大尊出来后,丝毫也不犹疑,一上手就是绝少之招,正是他赖以成名的碧海青天神功,显然是意欲将我一举击败,挽回颓势。”
  鹏万里深深叹息:“双方甫一交手,我就被压落到了全面的下风,但我清楚的认知到,这一战,我若是败了,还败得极惨的话,之前建立起来三战威势,将瞬间荡然无存。
  而且妖族还可能陷入被青霄大尊横扫的恶劣局面,平心而论,他的战力,即便我处于最鼎盛之时,彼此至多也不过五五分而已。
  我可以三战三胜,他在大胜我之后,挟大胜之威,再取三胜,绝非难事,甚至可以战至第五场,妖君就算可以拿下元气大耗的他,也势必颇有损耗,而最后的两场,妖族方面,当真是半点也不乐观的!”
  “这么盘算下来,唯有我即便落败,也要想办法令到青霄大尊无力作战,影响不到后面的几场才行!”
  “有此盘算之余,综合各方考量,我选择了自爆本源,与青霄大尊展开生死之战!”
  “而最终战果,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自爆本源之后,实力暴增两倍,因为当时乃是生死之战,双方都是红了眼,俱都半步不退。青霄大尊一掌震碎我的丹田,彻底打散了我仅余的本源源点,更将我前胸后背,一掌穿透,五脏六腑,同时糜烂!”
  “但我……也在中招的同时,震碎青霄大尊神魂识海与丹田本源……致令青霄大尊当场身亡!”
  鹏万里眼中露出怅惘之色。
  “要说我和青霄大尊……固然算不得至交好友,却也是修途同道,惺惺相惜,但面对两族生存的领地之战,都没有留手的余地……”
  风印与猫皇齐齐暗然叹息。
  若是有一天妖族与人类再次掀起当年那样的战斗,我们又会如何?
  “我之本源伤损,便是这么来的。”
  “青霄打碎了我最后的恢复希望,而我,也断绝了他的生命。”
  “犹记青霄最后一句话是……死得其所,莫要报仇。”
  鹏万里眼中的璀璨的神光随之消失,却而代之的唯有满满的暗然。
  风印心有明悟,隐隐明白了鹏万里当前的状况,也明白了为何耗用三颗灵丹,收效仍旧甚微。
  “原来您是在油尽灯枯的情况下,借助自爆本源的威能供给战斗之用,最后还被对方直接摧毁了丹田本源气蕴!”
  风印摇头叹息:“不得不说,您老真是功参造化,丹田本源气蕴已毁,竟还能维系自身境界不堕,甚至保有彼时的绝大部分战力,若非亲眼所见,实难想象……
  还有就是,我之前错把您当做寻常的本源破碎桉例来医治……效果虽有,但进度不如预期,乃情理中事。要知本源破碎伤损,到底本源气蕴为根基,以此为基点,重新蓄养生发。
  但您现在这情况却是连本源根本所在的地方都没有了,与其他人的状况全然不同。”
  鹏万里点点头:“确实如此,事实上,神医的三颗灵丹,便能使得我彻底散逸的本源之气出现重聚之相,已经是难能可贵,所以我才说,效果好得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猫皇紧张道:“风小子,你直接说能治不能治,具体该怎么操作?”
  风印苦笑起来,看来眼前妖与猫皇真的大有渊源,否则绝不会在这当口如此焦躁,甚至叫出自己风小子!
  “能治是肯定能治的!”
  风印直接给出肯定的答复。
  鹏万里和猫皇齐齐眼睛一亮,他们都很知道风印的底细,风印既然说能治,那就是真的能治。
  “但是我现在功力未到,想要前辈如其他人一般的完全恢复,力有未逮。”
  风印顿了一顿又道:“前辈您也说了,刚才的灵丹对您也还是有疗效的,只是不能达到立竿见影,瞬间痊愈的那种效果,但我这灵药可以复刻,也没有所谓的抗药性之说,咱们质量不足,就用数量来堆,一直吃下去,持续的吃下去,怎么也能吃到恢复本源领地吧?”
  猫皇两人再次点头,鹏万里道:“可以理解,其实这三颗灵丹服用下来,已经令我散逸的本源有重聚的迹象,基本等同于已经碎裂的脑袋瓜子,有了恢复完整的趋势,但现在就算是回复了脑瓜子,脑袋瓜子里面,其实还是空的,是这个意思吗?”
  “……”
  风印一阵无语之后,道:“虽然不尽相同……但也可以这样理解吧。”
  鹏万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猫皇也松下了一口气。
  在两人看来,只要这本源气蕴恢复了,之后再恢复本源的话,就容易得多了,估计也就是水磨过程。
  而他们这样子的大修者,最不怕的就是岁月消磨。
  但风印此刻的心中却唯有苦笑。
  事情哪有那么容易。
  鹏万里的伤,严格上来说,已经超出了他当前的能力范围。
  首先就是,鹏万里的修为太高了,高到了凌驾于九色至尊之上的高度,而听他的说话来判断,可能还有超出不是一点半点的那种。
  而臻至这等层次的本源损伤,哪里是自己当前点灵境界的大道之力能够解决的。
  自己的化灵经,至少要突破到下一个阶段,臻至开灵点化阶段,才有希望帮他恢复本源!
  嗯,这已经是最乐观的预期了,在风印想来,就便是开灵点化,也未必能够恢复鹏万里的本源。
  想要确保疗效的话,还是要去到塑灵点化级数,才敢说一定能够为他恢复万全!
  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这老家伙本源尽毁,而且还是毁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那种,可他又怎么保持住这一身修为的呢?
  蛟三生也是本源尽毁,但他另有龙元作为维系功体的源泉,鹏万里又如何,难道也有其他元丹什么的?
  鹏万里似乎看到了风印的疑惑,笑了笑道:“老夫之所以能够在本源尽毁之余,保命全生,甚至修为境界不堕,原因其实是极为简单的事情,老夫本体,乃是妖族之鹏。上天为鹏,入海为鲲。”
  “换言之,老夫拥有两种生存状态,是故每隔一段时间,老夫都会以鲲体本体,纯然的妖兽形态,蕴养生灵元力,最大限度的恢复生命力,然后再回到人世间,化形为人,将蕴养的生灵元力转化为自身修为,维系修为与境界不堕,周而复始,勉力熬过漫长时光。”
  鹏万里说的很轻松,惟其眼神中却流露出来由衷的疲倦与厌烦之色。
  因为化形为鲲的日子里,为了最大限度的休养生息延长生命聚拢生命之气,他就只能以鲲的形态存在,那是吃喝皆在海中解决的纯妖兽生存模式。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吃惯了熟食美味的人,天天开始啃生食,还要是不剥皮不去内脏,不做任何处理,活生生吞了嚼了。
  这说起来简单,就一两句话,但个中滋味,若非亲身经历,又有谁能一言道尽。委实是不堪回首、生不如死的生存环境。
  “呕!”
  鹏万里很澹然的说完,到底忍不住还是干呕了一声。
  有很多的大鱼肚子里,半肚子都是肠子和屎,那滋味简直就是销魂……
  这我能跟你说?……
  风印一次性推出七枚丹药,这已经是他的库存极限,端的倾囊而出。
  “前辈也不用一颗一颗的服用了,直接七颗一起服用,这样的效果应该会稍好一些。”
  “好。”
  鹏万里也不推测,径自将七颗灵丹一口吞落下肚。
  顿时,他之周身满盈一种类似流光溢彩的感觉氛围,似乎有什么光芒异彩,从他身上四肢百骸,向着一个方向聚拢了过去……
  那是一种超乎视觉听觉修者灵觉,虚幻却又很清晰的那种感觉。
  一点点一些微一微微的星屑光点,零零碎碎,甚至从指间,从头发丝……迅速移动,尽都聚拢到丹田位置。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
  终于……
  在猫皇紧张的注视之下,鹏万里睁开了眼睛。
  “前辈,您现在如……如何了?”
  猫皇问道。
  “当真是神药,吾之本源丹田已经重塑完成。”
  鹏万里满足的舒口气,道:“现在,我的丹田就好像一个空阔干涸的池塘,处处都是干裂的裂纹,但是,却已经再度复存,有所依凭。”
  风印叹口气,道:“晚辈惭愧,以我之能力,就现阶段而言,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一点而已。”
  “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出乎老夫预料之外的天大惊喜,纵观此世,只怕难有第二人能够做到。”
  鹏万里丝毫也不掩饰满足的说道。
  的确,这委实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甚至在来之前,虽然已经做了风印好久的邻居,很知道风印有些很特殊很了得的手段,却仍旧抱着“这小子对自己未必能行”的这般心态。
  因为自己修为实在是太高了!
  但是现在,事实凝然眼前,哪里还有任何的疑虑。
  “盛传神药,果然灵奇。”
  “只是这本源重塑,已经足够让老夫……再战一次。”
  鹏万里呵呵一笑:“若是有大战再临,再爆一次本源,足够带走一个同阶了。这有了本源与完全没有,还真是不一样的……纵然内里空空如也,但自爆一次,还是可以的。”
  风印吓了一跳,急忙出声劝阻道:“鹏老,我必须得跟您说一句,如果您现在再爆一次的话,引爆的可就是您的生命灵元,就算能把您的对手带走,您也得一并上路,绝非玩笑。”
  鹏万里哈哈一笑:“我说的是玩笑话啊!性命攸关之事,岂能随便,修复丹田气蕴,已是老天爷垂怜于我,岂能胡乱造次。”
  猫皇嘴角露出来一丝苦笑,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
  若是真的有那一天,攸关妖族存续,迫在眉睫的话,鹏万里仍旧会选择自爆,为妖族尽最后一点心力。
  这个老人,虽然表面上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但他决不允许自己一生有任何污点。
  更不可以容许自己的这一生,存有败绩!
  “长胜!”
  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另一个名字。
  风印问道:“对了,还不知您老人家在妖族的尊号是?”
  鹏万里眼神悠悠,澹澹道:“悠悠岁月,往事不堪回首,实在不想再提起昔年的那几个字了。”
  “前辈当年尊号,沧海一君。”
  猫皇在旁边解释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风印由衷道:“前辈横断两族,修为冠绝当世,沧海一君之称,名副其实,实至名归。”
  “横断两族或者还好说,冠绝当世,却是不敢当的。”
  鹏万里澹澹笑了笑:“天地广阔,吾也不过尘世一粟,何谓冠绝?”
  “但小友这几句诗,老朽却是颇为喜欢。”
  鹏万里喃喃念着,大鹏一日同风起……这几句诗,有一种感觉,似乎这几句,就是为了自己而写。
  因为,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这两句,实在是太贴切了。
  猫皇也是有些意外,万万没有想到,风印居然还有这么高的文采。
  “真是好诗!”
  猫皇由衷赞叹。
  风印这等厚的老脸皮,也忍不住热了一下。
  因为……这是抄的。
  鹏万里感激万分地说道:“今日承蒙小友救助,让我得以重新聚拢本源,更送我一首诗……实是天高地厚的恩情,今后……”
  本想说以后怎样怎样的话,但是话到嘴边,想起来自己就住在风印隔壁,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于是莫名的摇头一笑。
  猫皇也是笑了起来。
  见到这俩人笑的神秘,风印倍感莫名,这是咋地了?
  怎么就突然笑得这么莫名其妙的?
  刚才这句话,难不成有什么笑点被我错过了?
  “老夫就先告辞了。”
  鹏万里并没说什么后会有期。
  猫皇也没说什么等有办法了再去找您之类的话。
  风印愈发感觉到了不自在,貌似程序被省略了许多,这是啥节奏啊?
  今天这一出出的,咋感觉哪哪都透着怪异呢?
  待到猫皇送鹏万里离去又复归来,风印试探着问道:“陛下,这位鹏前辈之前是不是跟我照过面,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初次相识呢,至少他好像很熟悉我的样子,态度更是跟其他人大相径庭,你跟他是熟人,给我说说呗!”
  猫皇白了风印一眼,幽幽道:“你想得太多了,人家是什么身份,干嘛要熟悉你,你以为你很有名吗?”
  别看猫皇嘴上这么说,心下却是暗暗惊异,这小子的灵觉竟敏锐至斯,我也没听鹏前辈哪里露出破绽了,怎么还似被这小子猜到了什么呢?
  风印则是讪讪之余,心下愤愤不平,我现在明明很有名,什么我以为!
  岳州这边的医疗活动,如火如荼的展开,一发不可收拾之相,已然成型。
  每一天都有大批的高手前来,每一天都有大批的排队医患领到神药,怀着感激的心情,恢复。
  岳州的大雪,持续且稳定的缓缓飘落。
  但身在岳州之人,不管是江湖人还是普通百姓,都将之称为瑞雪。
  这往年肆虐整个冬天的大雪,而今却改了称呼。
  因为神医一人的存在,令到岳州民众的生活状况,得到了莫大的改善。
  很多江湖人的身家,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就是富豪级别,在百姓家里暂住,基本每个人都会留下数倍以上的租金。
  嗯,这还是其中比较小气的。
  有些人在得到治愈之余,心情愉悦,往往会留下更多金银给租户,有些一时兴起,还给房东家的子嗣,点拨一二,传授一些武学,甚至直接收录为弟子的大有人在。
  还有一些高深修炼者,直接找上官府捐献物资,藉此宣泄心头喜悦。
  可以说,绝大多数的岳州百姓们对于这些外来客们,都很热情,很是欢迎。
  当然,也有不热情的,虽然不是很多,却也绝非个例
  更有甚者的,就是租户很倒霉了……比如风印隔壁的大院子。
  这群纠结在一处的江湖客们迟迟排不上队,心情自然焦躁,脾气越发不好。
  尤其他们之中还有十几个都追杀榜有名的,因为没有了希望,心情自然愈发的恶劣。
  心情不好,自然需要怒气发泄的途径,而最好的出气筒,莫过于这间大宅的原有主人,房东老两口的身上。
  这一日,他们做得愈发过分了,将房东老两口赶出耳房,勒令他们去住狗窝。
  猫皇一直都有留意这边的动静,聆听到一墙之隔的隔壁吵吵嚷嚷,江湖客们得意且放肆地大笑声,还有对老夫妇的诸般谩骂声……
  “老头,赶紧去狗窝,将房间腾出来给爷住!”
  猫皇竟忍不住心里说了一声。
  “佩服!”
  你们是真的很勇啊!
  这种事情,即便是九色至尊都不敢干,你们却干了一次又一次!
  不过这一次,你们也作到头了。
  猫皇猜得没错,鹏万里隐蔽于岳州城,固然在历练红尘,大隐于市,不想弄出什么动静,但若是被逼迫太狠,比如这般的逼靠了墙。
  尤其是隔壁的妖族晚辈还知道了自己身份,若是当真被赶进狗窝里……
  这张老脸往哪搁?
  终归好说不好听啊!
  人不可忍,自然无需再忍,陡然爆发了!
  “各位爷,请回头看看。可好?”
  “看什么?”
  鹏万里唏嘘道:“此处已过奈何桥,各位已经是,望乡台上。此刻回头,那万丈红尘,还有一眼之缘。”
  ……
  【一会陪老爷子喝酒。不码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