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福气包的对照组 第47节
  年春花一家敢怒不敢言,刚才楚三叔说了,要追究他们家搞封建迷信、给人断生男还是生女的事儿,本来她家就人心惶惶,怎么还有力气管一个撒泼的单秋玲呢?
  年春花一抹脸,头一次觉得这段时间吃的肉也不香,糖也不甜了。
  要知道,这段时间,年春花每次捧着碗吃肉的时候,都想到别家只有点清汤寡水沾着点儿油腥的饭菜,那个心,就别提多美了,就是觉得自己个儿比别人强。
  没想到,她家现在要被调查了,要吃瓜落了。
  年春花想到了几十年前那些光景,一颗心忍不住寒意浸浸,头一次觉得全家人平安比啥都重要。她垂着头,丧着气,就像没了精气神儿,福团小小的身子爬上条凳,拱到年春花面前:“奶奶……”
  年春花一见福团,又有了主心骨。
  福气都进家门了,这事儿,肯定也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年春花慈和地摸摸福团,一张脸坚定起来,对全家人道:“大家不要有多的想法,咱家的福气是最大的,这事儿啊,不可能真的有多大。三叔再怎么,也是咱家的血亲,还能害了咱家不成?咱们今晚就先睡吧!明天我去队里打听打听消息。”
  听年春花这么说,大家也把心放肚子里,分别回屋睡了。
  但到底是真的放心,还是只是不想、也不敢戳破风雨来前宁静的假相,就无人知道了。
  于是,年春花一家人各怀鬼胎地睡下。
  福团睡在床上,以往一直好眠的福团此刻居然有些打惊颤,外边单秋玲恶狠狠地骂她犯贱、倒贴去管别人的事儿、人小鬼大……什么脏的臭的都骂出来了。
  时而混合着锄头砸向地面,敲碎石头子儿的声音,就像敲到了福团的心里,让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会不会也被这么敲碎。
  后悔……福团的福气再大,也抵御不了单秋玲泼天似的嗓门儿。
  福团的眼泪悄悄流到被子上,后悔了白天说单秋玲“一撇腿一个妹妹,一撇腿一个女孩儿”的话。
  她揪着被子,根本睡不安稳。
  福团这时才体会到了,哪怕她自己有福到是块好玉,别人没福得像茅坑里的臭石头,可是石头生起气来,也能把这块玉给砸碎。
  单秋玲越骂越脏,古往今来,哪怕是帝王将相,还没发迹时都得注重民意,打成一片?你福团算个什么东西呢,还没脱离群众,就要用福气和人民群众划分出等级了?就要别人让你不顺心一点儿,你那“福气”就要开始坑害人了?
  别人又不是傻子,吃一次亏不知道是你,吃两次亏还能不知道是你吗?华夏多烈骨,这年头愿意怂下去当孙子的毕竟少。
  单秋玲整整骂了两个小时,骂到唾沫都干了,才提着锄头,优哉游哉地回去。
  不能在这儿骂福团和年春花一晚上,她也要休息啊,休息好了明天接着骂,不然那俩在里面睡着了,她在这外面熬夜熬坏了身体,那多不应当。
  做事,就要有个章程,单秋玲跟个猛虎似的笑了笑。
  她提着锄头回家,锄头在泥路上哗啦过,一碰到石头子儿,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楚枫原本都熬不住,快睡着了,一听到这声音就醒了,强行揉揉眼睛,把瞌睡虫都给揉醒。让楚深给自个儿放风后,楚枫跑出去找单秋玲。
  单秋玲看着眼前的小萝卜头,认出这是白天安慰自己的小姑娘。
  她这人有些混不吝,不太长袖善舞,因此有啥直说啥:“你叫楚枫是吧?我记得你是年春花的孙女,那我可提醒你,现在得离我远点了,不然的话,你离我近了,你奶奶不高兴,她不敢找我麻烦但是敢找你麻烦,你离我远些,能少许多事儿。”
  楚枫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仍旧坦然道:“没关系,我奶奶本来就不喜欢我。”
  楚枫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很超出常理,但是福气文,本就是超出常理的。
  说来好笑,福气文中的配角个个都是按照常理生活,但是福气主角可不是,因此那些祸害配角的倒霉事儿,配角想破头也只能想到是自己倒霉,她们哪里知道,也许起因是自己说了一句福气主角不好,就要遭到大祸呢?
  楚枫只打算说这一句,单秋玲信还是不信,全凭她自个儿。楚枫不会再过多强调了。
  她说:“福团也许真的有些灵性,你今天将她得罪狠了,你一定要小心,也要注意你爸妈的安危。”
  单秋玲眯起眼睛。
  楚枫不知道她信没信,但多的,楚枫不能再说了,不然单秋玲要以为她疯了,楚枫只说:“你好好回想过去队里发生的事儿,我走了。”
  说完,她朝单秋玲挥挥手离开了。
  单秋玲愣在原地,提着锄头思考,别看单秋玲人高马大,看起来像是粗粗笨笨的,其实她很灵活、很有头脑。
  从懂事到现在,单秋玲经历了多少预谋着要吃绝户的亲戚、预备着算计她家财产的男人,所以,单秋玲有识人的眼光。她确定楚枫没有恶意,反而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单秋玲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福团……当初,福团在大会堂说少吃了肉,陈容芳家那段时间,陈容芳被蛇咬了一口,楚志国摔断腿,楚枫楚深大病一场。后来,福团假装仙女被抓,本来对队上有大功的刘添才却差点当不成队长,对了,最开始说刘添才当不成队长的也是这个福团。
  再想到福团“蒙”对了许多孕妇腹中胎儿的性别,单秋玲笑了笑,这个福团确实有点子邪性在。
  但,这又如何?
  要单秋玲认输吗?要单秋玲以后看着福团随便踩自家的自留地,一句重话也不能说她,说了就要被福团的“福气”做一些古里古怪的断言吗?
  单秋玲做不到。
  就像她难道不知道她一个独女,顺着那些亲戚,偶尔被那些亲戚占些便宜,她可以不那么苦吗?单秋玲全都知道,但她就是不愿意把脊梁骨给弯下去。
  她更知道,顺从了那些人一次,那些人就会有更多、更可怕的想法,就像这个福团,你能顺她十次,能顺她一百次一千次吗?哪怕是城里的工人,偶尔也会和领导闹起来,但是这福团就是连一次闹都忍不了,和她有一句拌嘴就要被她的“福气”欺负。
  可去他妈的吧。
  单秋玲就是要昂首挺胸,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什么牛鬼蛇神敢来害她,她就用手里的锄头砸死它!
  单秋玲提着锄头回去,有了楚枫的提醒,她一直凝神着周围,等到走到一个草丛时,单秋玲猛然察觉到草丛里有异动,她提起锄头稳准狠朝草丛里一锄,锄头碰到了什么活物,噗嗤一声,活物被活活锄断。
  单秋玲用锄头把死了的东西挑出来一看,是条三角扁头的毒蛇。
  她冷冷一笑,一锄头把蛇头给砸烂,砸得稀扁,然后挂在锄头上,顺着原路返回去,什么也不多说,把一整条烂蛇扔在年春花家门口。
  毒蛇,确实是很可怕的。
  但农民和毒蛇打的交道可多了,这些玩意儿要是能成气候,现在种地的也就是不是人,是蛇了。
  翌日。
  楚枫和楚深早早起来,反正这个季节大家都没什么事儿,他们俩早就和楚梨说好了,一会儿进学校,去看看学校里的老师上课。
  高年级的他们听不懂,但是低年级的课,他们跟着蹭蹭也没什么,听一些天对地,雨对风,大地对长空也很朗朗上口。
  而且学校里的风气就不一样,几个孩子都格外喜欢学校,尤其是楚梨。她虽然分了家,但还是住在年春花家,天天听年春花给其余几个孩子洗脑福气最重要、福气最厉害、福团就是贵人,大家都要敬着福团——
  楚梨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幸好,她听学校里的老师讲课,倒是没一个老师会对学生说要分辨谁有福气,谁有福气就夸奖谁。
  老师会夸奖纪律好的、读书好的、写字好的、有礼貌的……五花八门的都有,唯独没一个是有福气的。
  这让楚深、楚梨甚至是楚枫,都格外想去学校,说她们虚荣也好,谁想天天被福气压得喘不过气来,天生就矮人一截呢?
  封建社会都被推翻了,后世以资本为尊的社会又还没来,现在居然活活憋出一个福气来划分阶级似的,谁不膈应啊?
  就在楚枫、楚深带楚梨出去后,年春花家爆发出一阵吓死人的叫声。
  李秀琴拿着漱口杯,不断拍着胸口:“啊哟哟!谁啊?谁这么缺德弄条死蛇放我家门口啊?”
  头也扁了,身子也被砸烂了,身子硬得跟冻棍儿似的。
  年春花也探出头去看,看见死蛇后啐了一声:“叫什么叫?看这痕迹,除了单秋玲还能有谁?”她寒着一张脸,骂李秀琴:“你天天鬼叫什么呢,大清早的,有什么福气、紫气要来,都被你的鬼叫给吓跑了!把这条蛇拿去埋了,少在这儿胡咧咧。”
  李秀琴吓了一跳不说,还被骂成这样。
  她心里也有点委屈,妈的声音不比她更大?有福气也是被妈吓走的!
  但是李秀琴又觉得,哪个做儿媳妇的不受委屈呢?比起蔡顺英来说,自己已经很受宠了。李秀琴觉得自己是争宠胜利的赢家,因此,也能咽下一点小小的气。
  她嫌弃地把死蛇扫进簸箕里,打算找个地方埋了。
  就在年春花指桑骂槐、摔盆踢鸡的骂单秋玲时,屋内的福团身子摇摇晃晃,圆润的小脸上满是惊恐,死蛇、死蛇……怎么会呢?
  福团昨晚上做梦了。
  她明明梦见在一个草丛里,一条蛇埋伏在那儿,单秋玲从那儿走过去,就被那条蛇咬了个正着,单秋玲彪悍地去打蛇,毒蛇在临死前迸发大力气,连毒牙都断在单秋玲腿里。
  单秋玲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第二天被人发现送去医院,那条腿已经保不住了,只能截肢。
  福团知道,自己做的梦大多都是预言梦,昨晚上单秋玲这么骂她,福团心里是存着气的,因此做了那个梦以后,福团没觉得太吓人,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舒适感。没想到,今天一大早起来,那条蛇就被打死了,放在她家门口!
  难道单秋玲是知道了什么,故意在用死蛇威胁她?
  她不会是想打死她吧?
  福团缩在床上,几乎不敢下床,小小的身子发起抖来,耍横,她横不过单秋玲,福气……她福气是大,可单秋玲没被“福气”惩罚成功,而且还想报复她,这就让福团无从下手了。
  她再怎么自认有福,现在也只是个孩子,被这样一吓,当即身子就有点软,福团想扒住墙,但实在太怕了。
  圆滚滚的身子一个站不住,咕噜噜地摔下去,撞倒了屋里的洗脸盆,洗脸盆里半热不热的水咣当倒了福团一身,浇得她透心凉!满身都是湿哒哒的水。
  现在也没人顾得上福团,李秀琴匆匆挖坑埋了死蛇,回来洗了把手,才发现一身脏水的福团。
  李秀琴:……这要是她自己的女儿,洗个脸都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李秀琴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但这是福团,她不敢。
  她连忙把福团从地上扶起来,给福团扎上小辫儿,把她又打扮得跟个福娃娃似的,连忙去上工了。
  这还是李秀琴、年春花第一次那么积极地去上工,哪怕做点边边角角的活儿,她们也愿意,想着打听下队里对这次“神婆事件”的处理。
  单秋玲一家也从家里出门,单秋玲和单老头提着锄头上坡,于老太则要去供销社买点酱油,顺便也是想再找个媒人,说说单秋玲的婚事。
  要去供销社,就必须从学校路过。
  楚枫看见于老太穿一身虽旧却整齐的蓝衣,围了一块同色但稍深的围腰帕,虽然眼睛微红,好像是昨晚哭过,白发苍苍但也看起来健朗得很。
  楚枫心里那块大石稍稍落地。
  穿越至今,楚枫最担心的一点是:福团的福气让和她作对的人患上可怕的疾病。
  毕竟,人体是最精妙的仪器,也是最复杂的仪器,“福气”让楚枫楚深差点被蛇咬,她们能够自己躲避蛇的攻击,但如果疾病起源于身体内部,她们怎么躲避?
  就像楚枫穿越来时,不就是正值楚枫、楚深生了一场大病吗?
  在福气文中,也有不少和福气女主作对的配角,家里的猪、鸡、鸭患上重病,最后死于非命,惹得配角肝肠寸断哭红眼睛的事情。
  现在看起来,于老太倒是健康得很。
  楚枫想想,也懂了。纵观福气文,和原身经历的上辈子,福气主角不管再有福,再祸害配角家的鸡鸭猪,但是还真没有配角家里的人忽然生出足以致命的疾病的事儿。
  从小说创作的角度来看,反派如果这么早就得绝症死了,那还有什么好看的?福气文里的配角自然也要日日倒霉、夜夜倒霉,吊着一条残命博读者一笑。
  从天道有常的角度,那毕竟是几条人命,天道有常一饮一啄,如果一出手就是害命,这种“福气”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无论是哪个原因,至少现在于老太好好的。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年春花、李秀琴已经到了地里,队员们都在热火朝天地干活儿,翻地的翻地,播种的播种,忙得不亦乐乎。
  年春花、李秀琴站那儿还有些格格不入,找不到自己该做什么,想说去问刘添才吧,年春花又抹不开面儿,只能很尴尬地站在那里。
  队员们见到年春花、李秀琴,相互递了个眼色,小声地说:“她俩咋来了?她俩这些天不是有外快,对上工是越来越敷衍了吗?”
  一个队员听了昨晚的那场大戏,摆摆手:“被抓了。”说着,也不敢再多深入聊这个事儿了,免得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