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7 沉睡在有你的彼岸
  回到家后,萧任燁也刚从学校回来,他不像平常一样嬉闹,他朝我一笑,便拎着书包去楼上。
  走回房间,我将窗户打开让凉风可以灌进来让我的思绪能够清晰一点。
  我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两隻眼睛就这样盯着天花板看。
  林于澈,他是真的如李嘉豪所说的一样不存在吗?
  他真的只是在我病情最严重的时候大脑製造出来安慰我的吗?
  我还以为他是阿恒派来陪伴我的呢。
  侧身,我看见书桌上那些赵医师开给我的药袋,忽然间我有一个想法,我索性的把药统统扔进垃圾桶,如果说是那些药阻止于澈的出现,那我不吃那些药是不是我就能再次看见他。
  梦里的道别太随便,我想在我清醒时好好跟他说再见。
  拿起手电筒,我搭乘最后一班公车到于澈家,司机似乎觉得我奇怪还向我确认此班次的最后一站是哪一站。
  我非常肯定的回答他我确定我要搭乘的就是这一班,他才让我上车。
  下车后,这里与于澈当时带我来的感觉不太一样,今天显得阴森森的,就连车站都像是多年没被清洁,杂草丛生,树叶掉满地。
  靠着记忆,我走到于澈带我去的家,我走到了,可之前温馨的三合院成了一点灯光都没有的老旧仓库,很明显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居住。
  事实证明,林于澈的所有事情全都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只是对着空气说话的怪人。
  我只是病的很严重,没有人可以紓压我的心情,压力作使下创造了他出来。
  难怪他的伤口一直癒合不了,难怪他总是出现在长廊,难怪他的遭遇跟阿恒一模一样,因为我是靠着阿恒的一切才想像出来的。
  我就像精神病人一样,疯疯癲癲。
  可是,就算他是我想像出来的,我还是好想念他,他就像是真实存在一样,他可爱天真的模样治癒了我,就算他是虚幻的,拜託再让我见他一眼好吗?就一眼。
  冷风不停的朝我迎来,热泪划过脸庞,我压抑着想大哭的情绪,压抑的喉咙好疼,胸口好难受。
  我在老旧仓库面前蹲了下来,将脸全埋进膝盖,我好冷又好累,我真的好希望自己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点一根火柴就能看见自己想看见的。
  「于澈,我真的好想见你,哪怕是最后一次,只要再看你一眼我就满意了。」
  「卿枋。」听见有人在呼唤我,我收起眼泪站起来环视四周。
  那是于澈的声音,我绝对不会听错。
  我站起来对着漆黑的林子不停大喊,「于澈!你在哪里?我是卿枋,我来找你了,你现在在哪里?」
  呼喊了这么久,我却只能听见我的声音。
  「我在这。」
  好近的声音,我喘着气,安静的空间我的心跳声变得清晰。
  转过身看见他的顿时,老旧的仓库明亮了起来,就像之前于澈带我来一样,周遭像是被温烘烘的暖风拂过,温暖了起来。
  眼前的男孩身上穿着整齐乾净的衣裳,皮肤上的伤口全都癒合,他笑的眼睛都成了一个弯月,手里握着星星糖。
  「我终于见到你了⋯⋯于澈。」
  「是啊,我来见你了。」阿澈将星星糖举在我们之间,「这给你。」
  我颤抖着手接下来,玻璃瓶的星星是彩色的,就像是天上的彩虹一样,我控制不住我激动的情绪,我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颤抖。
  「为什么送我彩色的星星糖?」
  「因为在我眼里你是灿烂夺目的,你的最美的彩虹。」
  我不禁失笑自嘲,「彩虹啊⋯⋯真是跟我不搭。」
  「卿枋,谢谢你让我存在过,虽然我不能继续陪你,但希望我走以后你可以振作起来,我的存在是让你对阿恒有所弥补,你不能一直在原地不动,这样对你是没有帮助的,这段期间我很开心可以听你分享心事,这一次我是真的要离开了。」
  「于澈⋯⋯如果我不吃药,你是不是就会一直在我身边?」
  我懂你是幻影,但我不想醒来,可不可以让我一直沉睡在这梦境里,永远不要醒来。
  沉睡在有你的彼岸,让我忘掉现实,活在这虚幻的世界里。
  「卿枋,你知道你身边有很多很爱你的人,每一个人都在期盼你回到以前那个快乐的女孩,你不能忽略他们的担忧跟眼泪,我只是你这灰暗记忆里的一盏明灯,可他们却是你人生中永恆的阳光,你必须渐渐走出伤痛,大家都很爱你,你不可以辜负大家对你的爱。」
  「但是我也不想离开你,我无法再次承受我身边的人离开。」我又忍不住自己想哭的情绪,「我一直很后悔国中时我对阿恒的态度,那时候我不是故意要退后一步的,我不是故意疏离他,我只是⋯⋯只是⋯⋯」
  「只是太害怕了,我知道。」再次抬眼,于澈不见了,眼前的人变成阿恒。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走向前抱住我想念好久好久的他,「阿恒,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当初我如果能勇敢一点,或许现在你依然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上,都怪我,我不应该对你生气的,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阿恒身体发亮着,我很清楚他也是幻影,可是我还是想把他当成真实,想把埋藏在心底无法说出口的话,趁着这一次好好说出来。
  「卿枋,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我知道那个时候你才刚受到伤害,你会想远离我是正确的。」阿恒收起微笑,「我会离开是因为我再也无法再承受大家的冷嘲热讽,我说过妈妈是我最后那片叶子,既然枯萎凋零了,我也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阿恒摸着我的脸庞,明明这么真实,我却感受不到温度,「你不要难过,我的离开不代表终点,而是全新的开始,你创造出的于澈也是一样,我们都是曾经被你帮助过的人,你是难能可贵的英雄,你要记住这一点。」
  我拼命的摇头,喉咙疼的如火烧,「我不想当英雄……我不要。」
  「我会是你最后一次说再见的人,当你醒来时,我会永远离开你,迎接你的会是你身边最爱最爱你的人。」
  阿恒的身体越来越透明,而且周遭的温暖也渐渐降温。
  「等等⋯⋯我还有很多话想说,等等⋯⋯」阿恒的身体越来越淡,直到剩下声音,他的声音在我耳畔环绕,迟迟无法退去。
  「阿恒⋯⋯」我的声音全都是哭腔。
  「再见,卿枋。」
  那句话,是我听见阿恒跟于澈最后的声音。
  这么清晰,这么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