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晚一点就开始催了。阿慕，你刚才要说什么？”苏明远挂断电话，问道。
  沈慕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一片镇定， 温声道：“叔叔，我跟乔乔在一起的时候， 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这孩子， 从小就跟黎秋阳混在一起， 我看黎家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的， 这么大了也没听说他交过什么女朋友。”苏明远已经完全偏移了方向， 对沈慕吩咐道：“阿慕，你回来了就好了。你以后多带一带乔乔，他这么大了， 办点事也不懂， 能多跟你学学就好了。”
  “我会的。”沈慕点头。
  “行，你阿姨催得紧，我就先回去了。”苏明远见沈慕嘴里套不出什么话， 只得先回去：“对了，现在听说沈家那边的形势不大好，你哥哥和几个叔伯斗得紧。我看你还是早点分出来，别掺合那边的事了。”
  沈慕垂眼不答，唇角抿紧一线，苏明远叹气：“你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这脾气太倔……”
  司机开着车等在门口，沈慕将他送上车的时候，苏明远想到什么，又道：“阿慕，你明天来公司一趟，我跟你细说。”
  “好。叔叔慢走。”沈慕礼貌地道，目送苏明远的车开远，直至汇入车流不见。
  苏明远对他是很好的，沈慕从小失去母亲，而父亲……如果说他心里有父亲的形象，那一定是按照苏明远来塑造的。想到自己跟苏知乔的事终有一天要告知天下，他闭了闭眼，不由得生出几分歉疚来，但半分动摇也无。苏知乔，他是一定要的。
  这么一折腾，沈慕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还顺路打包了一份宵夜，进门时在玄关换鞋，出声唤道：“乔乔，我回来了。”
  卧室里亮着灯，随着他的呼唤响起一阵响动，苏知乔从门缝里露出个脑袋，怂巴巴：“我把呢？他生气了吗？他不会知道什么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哆嗦，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声了：“呜……沈慕，怎么办呀？”
  “过来。”沈慕冲他张开手。
  苏知乔看清楚沈慕背后没有跟着他爸，也没有挨打的痕迹，这才慢吞吞地打开门过来。他穿着沈慕的大t恤，光着一双白皙笔直的长腿，赤脚走过来。他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一走动就觉得大腿内侧的肌肉酸痛，后面的感觉也很奇怪。还差几步的距离就猛地纵身扑进沈慕怀里，沈慕大衣上还带着外头的凉气：“你倒是说呀，我爸爸是不是知道啦？”
  “没有，不过叔叔怕是有些怀疑了，我们做好准备吧。”沈慕张手托住他的屁股，淡定道。
  “做什么准备呀……我爸一定会打断我的腿，我不想活了，我明天也不想去上班了……”苏知乔鸵鸟一样藏进沈慕怀里。
  “这么没出息。”沈慕掂掂他，觉得份量轻了点：“给你带了瑶柱粥，拿上，去沙发上吃吧。”
  苏知乔欢呼一声，伸手提起来：“还是五里街的那家老店吗？还烫着呢，快一点。”
  沈慕抱着他去沙发上喝粥，苏知乔就完全忘记了刚才的那点烦恼。
  不过第二天一早，苏知乔还是跟着沈慕一起起床了，两人挤在洗手台前刷牙刮胡子。
  “不再休息两天吗？会不会辛苦？”沈慕抵着他的额头试过温度，蹭了他一脸剃须泡沫。
  苏知乔躲开点，咕噜咕噜吐出漱口水：“我不能再偷懒啦，我爸会生气，还是赶紧回去点卯。”
  苏知乔以往未必有这么乖，况且正是因病生娇的好机会，只是昨天他爸很可能窥破了他的性向，他决定乖巧一点，回去探探他爸的口风。
  苏知乔的衣服都撕坏了，从沈慕的柜子里挑衣服穿。沈慕是个强迫症，衣物分门别类地挂得整整齐齐。沈慕偏好简洁的款式，颜色也都是黑白灰，这些衣服却是有款有型，有几件苏知乔很喜欢，拿了一件在手上：“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品味了？c家春季限量款呢。”
  沈慕看着苏知乔手上的那件款式出挑的衬衫，还是崭新的，眉头一皱。他从柜子里挑了一件浅米色的高领毛衣：“乔乔，穿这件，脖子上遮一下。”
  他摸摸苏知乔颈侧，苏知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脖子上还有吻痕，不由得红了脸，乖乖举起手让沈慕给他套上，小脸从领口里挤出来，还在说：“那几件我要拿走。”霸道得很。
  “好，都是乔乔的。”这毛衣沈慕穿着贴身，冷俊非常，苏知乔穿着却大了些，沈慕替他挽起袖子，端详一番。苏知乔皮肤白嫩，长相稚气，穿着这样纯黑禁欲的款式，倒像个学生，清纯得能掐出水来。沈慕忍不住捏捏他的脸：“换一件吧，不想让别人看见。”
  “不换！我去喝口水，然后就出发。”苏知乔照照镜子觉得很是满意，哒哒哒跑了。
  沈慕拿起丢在边上的那件衬衫，眼底闪过一丝厌烦。这种款式当然不会是他自己买的，想到给他买衣服的人，还有手机里无数个未接电话，那股熟悉的疲惫感又回来了。
  苏知乔在门口穿上鞋，沈慕出来的时候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提着个超级大的黑色垃圾袋，不知道放着什么，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随手丢了进去。两人上车走了，那个没封口的垃圾袋被风吹开，露出里头一堆崭新昂贵的衣物。
  “乔乔，早餐想吃点什么？”沈慕开着车问道。
  今天出门的时间早，这里又不是交通要道，路上并不堵车。冬日的清晨天是青灰色的，来往的行人多是出来买菜的居民，路边有卖豆浆油条的早点摊，冒出腾腾热气，生意很好。
  这城市里很久没看见过这么怀旧的摊子了。苏知乔看着就馋了：“我要吃那家。”
  “好。”沈慕将车子靠路边停了。
  这摊子看着还算干净，沈慕没有反对。谁承想，就是这顿早餐忽然吃出了风波。
  长相出众，衣着不凡的年轻人坐在摊子前吃早点已经够抢眼了，更何况一次还出现两个？老板给打的豆浆都要比别人多上一勺。
  苏知乔点了馄饨，沈慕就点了粉，以便苏知乔两种都能尝上。
  “乔乔慢点吃，别烫着了。时间还来得及。”沈慕给苏知乔把刘海拨开，他头发长得长了点，覆在额头上，看着软软的。
  “好次，你尝尝这个。”苏知乔吃得脸颊鼓鼓，这家生意好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他夹起一个小笼包送到沈慕嘴边，“比阿姨做得好吃。”
  “嗯。好吃。”沈慕咬了一口，他对口腹之欲一向看淡，可是苏知乔给他分享的，吃在嘴里，他果然觉得这小笼包皮薄且韧，咬下去一包滚烫鲜香的汁水在口中迸溅开来，让人回味无穷。
  苏知乔没多想，把剩下半个塞进嘴里吃掉了。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这不是小苏总吗？”
  “咳咳……”苏知乔一口噎住了，直翻白眼。
  沈慕伸手给他顺顺气，抬眼看来人。
  几个年轻女孩子站在一起看他们，一个穿着粉色大衣的女孩子开心地凑过来：是他见过两回的韩悦：“小苏总，还真的是你们啊？你们怎么也来吃这个？”
  苏知乔伸直了脖子努力把包子咽下去，沈慕端起豆浆喂了他几口，才顺下来这口气：“咳……韩悦，怎么这么巧？”
  “这家摊子很好吃的，我们经常来吃。”韩悦笑嘻嘻地拉开椅子，对那两个女孩子招手：“介意拼桌吗？”
  “当然不。”苏知乔反应过来，跟沈慕一起让了让位置，让三个女孩子一起坐下。
  “这两个是我室友，也都是咱们公司的，是财务部的。”韩悦甜笑，看着苏知乔的全新造型，惊叹道：“小苏总，你今天这么穿可真……”
  她思索着形容词，边上一个短发有梨涡的女孩子笑了：“看着好显嫩啊。”
  “对对，十八岁不能再多了。”韩悦连连点头，眼神在沈慕和苏知乔之间来回扫视了一圈，笑容里泛出点难以言喻的暧昧：“小苏总，你们一起来吃早点，昨天晚上……”
  女孩子们忽然发出一阵男人难以理解的笑声。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刚巧碰到一起了，对吧沈慕？”苏知乔连声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