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无尘(二十三)占卜课
  又是星期六的占卜课,这一天,全班一片黑鸦鸦,因为今天五行刚好轮到水,水德尚黑。
  卜老师出现的时候,更是吓了所有人一跳!她的打扮活脱就是黑寡妇的原型:黑色蕾丝长裙从领口包到脚踝,难得她捨弃了木屐、改穿黑色高跟短靴,头上戴了一顶夸张的、配有黑色网纹半面纱的黑色草帽,脸上的妆容、包括指甲、耳环、颈圈,都是发亮的黑色。不知情的人走进这间教室,一定会以为自己误闯了哪个名人的追悼会场。
  她走进教室,看了看台下乌鸦鸦一片的黑色中间,突兀的出现子元那一头红色头发,有点儿不太高兴的撇撇嘴,说道:「发色盖不掉的时候,可以用帽子来遮掩。今天这一片完美的黑中间,参杂了一点红色,让人感觉到占卜的过程不会顺利哟!」
  子清听了,赶紧解下系在脖子上的黑色薄纱领巾,悄悄递了过去,说:「快用这个包住头!」
  面色不豫的子元原本不肯拿,禁不住子清央求的眼神,只好长叹一口气,把领巾包住头、在下巴打了个结,远远望去,就跟个乡下老婆婆没两样。
  子清忍住笑,悄悄对子元竖了个大姆指,子元这才感觉舒服些。
  「各位同学,今天我们要善用这个黑,让大家体会一下有『黑魔法』之称的献祭式占卜术。」卜老师兴致勃勃地说道:「魔法、道法本一家,黑不黑纯粹在于使用它的人,初心为何?我们不要因为它被称为黑魔法、就一味排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火能助人亦能害人,许多事物都有它的一体两面,端看使用者的心态罢了。」眼见台下恢復成一片完整的黑之后,卜老师心情甚好的开口说道。
  「『献祭』顾名思义,就是要使用祭品去完成目的。以往我们所用的各种占卜,通常都没有任何牺牲献祭;仔细想想,为什么我们问事、神祇就必须回答呢?祂们又不欠我们什么,倒是我们这些卜者,每事问、挺烦的呢!」卜老师看了看台下晶亮的眼睛,心想:「真好,连眼珠子都是统一的黑色。」
  她愈发和蔼地继续说道:「所以啦,有些占卜会不灵验,因为被问的神祇也有闹情绪、不想回答或随便回答的时候。可是,献祭式占卜不同,它有点儿像买卖交换,收到献祭的鬼会竭尽所能来回答问题。」
  「鬼?老师,您是说,献祭时面对的都是鬼吗?」一个学生紧张的举手发问。
  「鬼又如何?鬼和神的界线本来就模糊,都只是灵魂的代称。就像千万种人类里,有圣有贤、有愚与不肖,但大多数只是普通人;我只是拿「鬼」这个称呼来说明这些是一般灵魂,不像神那样高不可攀罢了。」
  「所以,老师,您的意思是,肯接受献祭占卜的,都是一般的鬼吗?」又有一个学生举手问道。
  「那要看你拿什么来献祭囉!献祭有点儿像悬赏,悬赏彩金提高,有能力的杀手自然就会出现,不是吗?」卜老师笑得如沐春风,与屋子里黑沉沉的一片完全不搭。
  「那么,我们应该拿什么来献祭呢?」台下又有发问的声音出现:「我听说要用血来献祭。」
  「嗯,你们可以先用一般的零食来学献祭,那东西引来的通常是可爱无害的小鬼,再来可以用你们自己的血,道法师的血可以引来道法师的魂灵,就可以问一些比较艰深的问题了。」卜老师看看有些面带恐惧的学生,继续说道:「用你们的血也只是戳破手指头而已,不到女生月经期失血的百分之一;那些动不动杀牛宰羊几十头的祭祀牺牲,引的是千万魂灵,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占卜术。」
  接着,教室里的学生们就从製作傀儡小人、选用筮草开始,当小人放在七星阵上之后,大家纷纷搜寻着自己的手环空间,摸出一块糕饼或两颗糖果,放在小人下面、茭杯之上,最后点燃筮草,开始占卜问卦。
  当然,这第一回问的都是简单问题,例如:明日天气如何?或是遗失的某物能否找回?当指节长的整段筮草燃烧殆尽时,便是问卦终止的最后期限。
  看着最后一丝青烟消失在空中,卜老师提醒道:「现在,吃看看你们的供品,告诉我感觉如何?」
  有人迫不急待塞了一颗糖进嘴巴,随即皱起眉头,说:「奇怪,这糖一点都不甜?」
  「咦?我的南枣核桃糕既不香、也不甜了,怎么会这样?」
  「哇!我的绿豆糕怎么一碰就碎成渣渣啦?这叫我怎么拿起来吃?」
  「奇怪耶!我明明放的是麻糬,怎么现在像鼻涕似的,快要化成水了?」
  教室里此起彼落的惊呼,让卜老师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了:「不错、不错,你们的献祭都生效了。」
  「老师,您是说,食物坏了就是献祭生效了?为什么?」有学生问道。
  「嗯,献祭真正生效,就是祭品的味道消失、或是结构崩坏,代表你呼唤的魂灵曾经享用过祭品;换言之,就像悬赏的赏金被领走了,当然拿了赏格就要办事,这些小鬼绝对会竭尽所能好好回答问题。」卜老师继续说道:「你们要不要挑战一下血祭?那感觉完全不一样喔!」
  都说初生之犊不畏虎,刚成长的道法师也像初生之犊,一听说有可能请来道法师的灵魄问卦,不但不害怕,反而兴奋极了。
  正当大家都点头说好的时候,卜老师发话了:「你们先准备好问题,我再决定可不可以设献祭起卦。如果真的没有好问题,寧愿不要起卦,不但浪费了你的一滴血、而且有时还会出现意外。」卜老师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把问题写在纸上,先交给我看了再说。」
  「子灵,你不提问吗?」子清将写好的纸张折成了纸鹤,挥手送到讲桌前,看见托着腮发呆的子灵,问道。
  「我……我唯一的问题,有点敏感,想想我还是不问的好。」子灵摆弄着傀儡娃娃,懒洋洋地说。
  「哎呀!你可以简化问题嘛!把问题说得隐讳之后,只有懂你的人才会知道,这不就行了吗?」子清劝着:「机会难得,此时不问、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