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谢子絃看到谢燃放了一碗麵在他桌上时,正在写今天的国文总复习考卷。
  「我今天多带回来的,妈叫我拿给你吃。」
  「喔。」谢子絃只瞄了一眼就移开视线:「那我要去外面吃还是在房间就好。」
  其实他今天是不想吃晚餐的,豆花已经吃饱了,谁知道谢母刚好今天早回来?
  他已经完全把自己从这个家摘除了,谢燃想。
  「去外面吧,不然我妈……」会嫌你在房间吃很没礼貌。
  谢燃把这句话的后半段吞了回去,改口。
  「算了没事随便你。」
  如果要谢子絃出去和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应该也很尷尬。
  反正他爸妈嫌弃谢子絃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也不差这一次。
  他不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喜欢。
  谢子絃闻言瞟了他一眼:「你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不想出去可以不要出去。」
  谢子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可以,他的确不想跟那一家三口共进晚餐。
  不过一个人在房间吃完也很失礼。
  算了,在房间吃吧。
  到了晚餐时间,谢子絃没有出来。
  餐桌上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
  「抱歉啊,有点久没煮了,有点生疏,还害你们那么晚吃。」
  「没关係,妈忽然煮饭让我有点怀念了。」谢燃主动帮三人摆好碗筷。
  只要他愿意,他就是个无懈可击的乖儿子。
  「子絃呢?」
  谢父注意到家里少一个人。
  「他在房间里吃了,我不小心多买一碗麵,就让给他。」谢燃边添饭边解释。
  「连招呼都不出来打一下。」谢母冷哼了一声:「从回家以后就直接栽进房间没出来,看到你们两个回来也不来迎接。」
  「是他先这样的,也不能怪我们不关心他。」谢父一边看同事传来的讯息,一边问道:「最近忘了问你,大二过得还习惯吗?」
  「还不错。」谢燃回答:「课业都还应付得来。」
  「同学呢?」
  「也还不错。」
  「这些有什么好问的。」谢母莫名其妙的看了谢父一眼:「他从小到大什么时候有让我们操心过?」
  谢燃将添好的三碗饭放在桌上。
  「小燃啊。」谢燃直觉性的抬头,对上谢母的目光时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上大学相较高中应该没那么累了吧?」
  「……差不多吧。」
  谢燃直起身来,看着母亲的脸,镜片后的眼睛,透露着好奇……
  和八卦的味道。
  谢燃忽然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上大学后,有交女朋友了吗?」
  谢燃敛去了笑意。
  他忽然想起了今天和江羽涵道别时的对话。
  『你喜欢上我了吗?』
  该说,还是不该说?
  他有预感,自己快要分手了。
  说的话,之后万一分手了,爸妈问起会很麻烦,但是不说的话,很不尊重女朋友。
  谢燃垂下眼睫,默默思考着,但在他父母眼里看来像在尷尬或害羞。
  「不会吧?真的有?」
  「嗯。」谢燃轻声说道。
  「有交一个女朋友,但是感情还没到太稳定。」他拿起筷子递给父母,眼楮微弯:「不过她人蛮好的,如果你们真的好奇,我也可以找机会带她回来。」
  「这样会吓到人家吧?」谢母听了赶紧摆摆手:「等你们两个真的定下来,她也愿意的话再带回家就好。」
  「人家才第一次交女朋友,就搞得跟结婚一样干嘛?」谢父的表情像是无法理解:「你自己说小燃没让你操心过,难道他看上的女朋友会差到哪里去吗?」
  「他没交往过,我会好奇也是正常的吧?」
  如果忽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他们看起来就像正常又快乐的家庭。
  谢燃坐了下来,嘴角还虚虚掛着笑意。
  毕竟对家人和对外人是不一样的,他现在还是无法把小时候谢父把谢子絃扯出房间毒打的画面和现在的样子连接起来,那是谢子絃的家和他的家的差距。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两副以上的面具,有的人知道,有的人没有察觉。
  其实谢父和谢母都算是挺冷血,缺乏同理心的人,不然谢子絃不会有那样的童年。
  而他们的漠然和冷眼旁观,加上一点点偽善,就是谢燃的模样。
  他们很吵。
  谢子絃吃完了最后一点麵条。
  如果条件允许,他连垃圾都不想出去丢。
  不过他也不可能宅在这间房间直到死。
  窗外的天早就黑了,路灯早就亮起来,远处盈盈灯火闪烁。
  他忽然有点好奇。
  如果他的爸爸是个正常人,妈妈没有丢下他离开,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会像谢燃他们那样吗?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不论如何,他想像不出来。
  他还记的小学一年级,他还没转到谢燃的学校时,老师出了一篇小短文作业,叫做「我的妈妈」。
  那大概是他想像力最丰富的时候了。
  「我的妈妈是个温柔的人。她会去学校接我上下学,回家煮晚餐给我吃,她在家里很辛苦,要忙各种家事。」
  她在我大班的时候离开了。
  最后一句他当然没写出来。当时老师看到他的作文还打趣道:「叙事很平板,感觉就不太爱你的妈妈,你每天连络簿都不签名是这个原因吗?」
  后来发现他家里是真的有问题,老师就再也没说过那样的话。
  那些补不好的缺口,早就烂了。
  碗底的汤汁被喝得一乾二净,谢子絃将注意力拉回到他的作业上。
  其实大部分的他都不确定,不过不能真的交白卷上去。
  他盯着乾净纤细的白纸黑字,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睡一下好了,就一下。
  他往床的地方走去,大概是他才洗完澡没多久的缘故,还在犯懒的身体以及冬天温暖的被窝,一沾床就起不来。
  九点的时候他应该醒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