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色 第20节
  赵言熙心里一万头草泥马跑过!
  另一只手扶着额头,脸上还要扯出笑意点头。
  这时,坐在一旁的男人忽然站起身,赵言熙心里祈祷他出去,然而,他却拿过遥控把玻璃窗的百叶扇关上了。
  赵言熙瞳孔一睁,“李星衍你……”
  他西装裤下的长腿迈了过来,下巴朝她挑了下:“站起身。”
  赵言熙被他一说,脸颊生理性热了起来,“你先出去。”
  他呵笑了声,走到她身后,“我走了,你自己能弄?”
  赵言熙眸光微偏,感觉身后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袭来,手脚顷刻僵硬,只知道跟着他的指令做——
  “手撑在桌上。”
  赵言熙低声道:“要把拉链头上的金属弯勾压回去……”
  她话音一落,一道宽大温热的手掌穿入她腰后的西装裙内,迫得她为了避开与他的接触,身子往前倾了下,就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他带着金属戒的食指按在金属扣上,往下压的刹那,曲起的骨节顶进了她的腰窝处。
  她撑在桌上的五指倏忽蜷紧,细眉蹙起,“弄好了没……”
  忽然,一道大掌撑在她手侧的桌上,骨节修长分明带着锋棱,指腹干净,曲起撑着他的身体时,手背上的青筋凸显,让她想起那晚他点烟时的动作。
  男人从她身后把她圈在了自己的领地里。
  长身微倾,距离保持在危险的极限边界:“赵小姐,那晚我还有个问题,没有问你。”
  赵言熙微微战栗,想直起身离开,却感觉他的左手在替她轻理了理被弄皱的裙腰,嗓音灼热地烫在她耳边:“想不想再做点,离经叛道的事?”
  作者有话说:
  我们职场乖乖女遇到离经叛道的纨绔子弟了。
  第17章 交易
  “国内三大主流视频播放平台在今年暑期档都有几部s+作品上线, 从历年的数据来看暑期档都需要一部引爆话题讨论度的现象级仙侠古偶剧,但之前风投组提供的几部网剧项目虽然都包含这些热门题材,可是剧情套路化, 爆的可能性不高。”
  会议室里,赵言熙把投资项目的分析报告递了上去,对面的盛鸣恩却没有接, 唇边挂笑:“之前赵组长拿了我们的几份项目书可是从里面挑中了目标的,怎么现在跟运营商吃了顿饭就直接改口了?可不要拿私人恩怨影响公司利益啊。”
  赵言熙抿了抿唇, 勾了眼线的眼睫微敛:“实话实说,那场酒局也是原因之一。”
  盛鸣恩眉梢一挑, 扶了扶眼镜:“赵组长这才吃了一顿饭呀,我们风投组可是天天都要面对这些局面, 什么时候像你这样忍不住了?”
  赵言熙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拳,脑子里嗡着离开办公室前李星衍在耳边说的那句“想不想做点离经叛道的事”,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拿文件夹扇盛鸣恩的嘴,唇角扯了扯:“这就是我的分析报告, 如果要我来做,这部剧投不了, 建议考虑其他运营平台或者制片方。”
  盛鸣恩双手一摊:“得,赵组长现在想撂摊子了, 怎么,这风控组赚钱都讲骨气的么, 看人下菜,那这生意还怎么做, 你们女人啊就是感情用事。”
  赵言熙眸光冷冷地看向盛鸣恩:“既要赚女人的钱又觉得我的分析不对, 盛组长倒是拿出反驳意见。”
  “够了。”
  就在两个组针锋相对的关口, 坐在会议桌首位的部长林永嘉皱眉打断,把手里的分析报告丢到了桌面:“影视剧不同于常规投资,除了理性的数据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你提交的这份报告我看不出来值得我下决定的参考意见,如果说仅仅是因为一顿不欢而散的酒局,那这个项目就给回风投组跟。”
  赵言熙心头猛然一沉,她这个人有一个脾性,就好比让她学抽烟一样,她不想抽不是她不会,而是她选择不抽,同样,这个项目也不是她不行才给回风投组的,而是这个项目本身就赚不了钱。
  但正如林永嘉所说,影视剧爆不爆是门玄学。
  会议结束后,风控组又被留下来加班了,赵言熙给大家都点了晚饭,一起奋斗,玻璃房里,刘兴辰挠了挠头发,“这偶像剧讲的就是爱情嘛,她爱他他爱她她不爱他的,你们说,再精密完美的数学模型都算不出爱情啊。”
  一旁的陈佟笑了声:“不过主演的流量数据可以计算,说实话,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值得投资。”
  赵言熙手背撑着下巴:“这也是我一开始挑中这部剧的原因之一,而且我看了路透花絮,两个主演还挺甜的,到时候估计又是一波绯闻营销。”
  刘兴辰疑惑道:“那组长您刚才还……”
  赵言熙秀眉微挑:“所以那天的酒局对方的姿态才那么高啊,而且盛鸣恩只给了这个运营商的项目,到底谁利用职务之便走关系特权了,我不反对他还以为板上钉钉,我们更没话语权,而且万一出事了背锅的可是我们组,小心能使万年船。”
  众人听得一愣愣,最后说了句:“赵组长这心眼真是九曲十八弯。”
  “不过组长,上回酒局李特助怎么突然进来了,他难道跟这个王总也有恩怨,所以才帮你解围的?”
  赵言熙轻咳了声,拿过水杯喝茶,刚想随口掩饰过去,忽然眉心一凝,朝刘兴辰看去:“你刚才说什么?”
  “上回酒局……”
  “最后一句。”
  “帮你解围?”
  “再上一句。”
  刘兴辰张了张嘴,一旁的陈佟接了句:“跟王总有恩怨。”
  赵言熙指尖蓦地打了个响指,蹙眉陷入沉思。
  李星衍这种背地里行事浪荡的男人,赵言熙自然不会自恋到以为他那晚是来帮自己解围,毕竟她对他也不是没动过手,唯一的解释或许让刘兴辰说对了。
  -
  夜沉沉,烟花胡同的医馆已经歇业,过道处只亮着盏昏黄的老式廊灯,夏夜闷热的空气里散着陈旧与新鲜交杂的草药香。
  赵言熙站在李星衍的房门前,等了三分钟,里头没有亮灯,她低头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十分。
  她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低头数着数,再等三分钟,如果他还没回来,那就算了。
  头顶的廊灯将地上的纤影延至楼道,赵言熙眼睫敛敛,拢着披肩上楼。
  趴在床上睡了一会,却怎么也睡不进去,睡莲香薰笼在身上,她忽然有些怪自己拎不清,去找他。
  就在她眼皮阖上快进入梦乡的午夜,门外传来了几道敲响声。
  赵言熙倏忽被惊醒,这是她独居以后对敲门声的警觉性,此刻夜色寂寥,这道“咚”声将她好不容易坠下的睡意撩开,脑子却不够清醒,浑浑涨涨的。
  她走到门口垫脚看猫眼,只看见一道白衬衫的衣襟,领口处解开了两枚金属扣,微微露出线条起伏的锁骨。
  “干嘛?”
  她闷声道,带着点起床气。
  李星衍双手环胸,宽阔的肩膀靠在墙边:“你找我?”
  赵言熙心头一跳,他怎么知道?
  此刻两人隔着一道门,狭窄的老式楼梯光线昏暗,高大的男人宛若浸在夜里,让她心生怖意,指尖不由攥着门锁,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半了才回来,她抿了抿唇:“没有。”
  李星衍呵笑了声,语气吐着夜色的慵懒:“我爸妈从来不给我留灯。”
  赵言熙蓦地瞳孔一怔,才想起来自己上楼的时候没有给他把廊灯关了,仿佛突然被人戳穿,脸颊不由发烫,没等她想好说辞,门外的男人低磁的嗓音钻入门缝涌入她的耳膜:“不是有事找我,那就只是给我留灯了,谢谢啊,赵组长。”
  “谁给你留灯了!”
  她莫名鼓气:“大半夜把人叫醒说谢谢!”
  李星衍语气懒洋洋地:“我这不是怕您空调又坏了,第二天生气投诉居委会么。”
  听他这么说,赵言熙一把拧开了门锁,门外的热意骤然涌来,顷刻在胸口泛起薄汗,她就站在闷热与清凉之间,被骤然的温差搅动体息,“没坏。”
  李星衍暗沉沉的视线压在她脸上,唇边浮着半明半暗的笑:“就怕赵组长赖我技术不好。”
  女孩穿着宽松的睡裙,站在他面前得仰头说话,一张脸清丽如芙蕖,还带着睡气,真实又活泼。
  “李特助技术好,肯定给很多人修过空调吧。”
  男人笑时喉结微滚了两下,视线还凝在她身上:“技术好就得是给很多人修过空调?”
  赵言熙张了张唇,秀气的眉头微凝:“不是吗?”
  他仰了仰脖子,喉间滚着道轻微的“嗯”声,像是在思考她的问题:“赵组长会跟我接吻,难道,也跟很多人接过吗?”
  赵言熙瞳孔睁睁,“当然不是!”
  李星衍浓眉微挑,黑曜石般的瞳仁映着她泛红紧张的脸颊,低声:“行,那就是没接过。”
  她心跳乱撞,怎么话题的主动权又转到他那儿了,没接过吻却跟他接——
  “李星衍,你耍流氓!”
  “明明是你今晚先来找我的。”
  他说着,唇边溢笑地看她。
  赵言熙眼皮子一阖,暗示自己冷静,“对,我是去找你了,可不是特意给你留什么灯,我是问你,那天在百鼎食府的酒局上,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王总?”
  她话音落,分明看见李星衍眸色蓦沉,心想果然猜对了,于是继续道:“我们有个投资项目要跟他们那边合作,是一部网络剧,各方面配置都不错,风控部很看好,所以现在如果我提反对,他们就认为我是私人恩怨作祟。”
  说着,赵言熙粉唇抿了抿,指尖抓了抓手心:“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合作。”
  男人高大的暗影拢着她,头颅微低时,视线与她接触的距离就被拉近,他嗓音低落:“那依赵组长看,这部剧有什么问题?”
  赵言熙见他视线落来,不由自主避开,压着心跳说:“如果真是好果子,风投组那边不会拱手给我,小心使得万年船,我现在就想确定这部剧能不能准时上线,”
  说着,她眼睫微微抬起,对上他沉甸甸看着自己的漆黑眼眸,轻声说:“演员、题材、剧本,甚至是服化道,哪一点有问题,或者他们故意而为之都有可能让一部剧夭折,让投资打水漂。我现在想如果能上映,就算反响一般也只是亏损,但如果无法上映,那就是重大投资失误。”
  李星衍勾唇笑了笑,“把我当什么?男菩萨?”
  赵言熙心头忐忑,低声道:“那你行不行?”
  李星衍微弯下腰,在这股压迫感中她下意识微微往后仰,视线对上的刹那,听他落了道嗤笑:“行,怎么不行,我大名就带了个行字。”
  他话音一落,赵言熙抿唇笑了声,但反应过来又收住了笑意,“那你要我做什么?我不欠人情的。”
  男人视线往她半掩的房间看了眼,暗影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狭长的眼眸钓着笑,呼吸近在咫尺地坠在唇边,仿佛将她心头挂在吊桥上摇摇晃晃,最后只落了一句:“办成再说吧。”
  赵言熙僵在楼梯口,直到头顶的感应灯暗下她才得以喘气,而男人的脚步声落在一楼,从她耳边彻底消失。
  转身,视线往房间里看,心里不由在想,她刚才问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他眼睛往里面扫了一下,难道是,想要她的房间吗?
  -
  第二天上班,赵言熙下楼的时候听见徐大夫喊她吃早餐,二老住的是医馆的二楼,两室两厅,空间宽敞,赵言熙眼神瞟了眼屋门,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他出门的时候怎么没顺手带上?”
  徐大夫哼了声:“说是不住二楼要住一楼,其实就是不想回来住,我也乐得清净,别大半夜的洗澡又弄出一顿声响。”
  赵言熙蓦地愣了,房东夫妇是中医大夫,每天晚上十点半就睡了,李星衍昨晚回来又是凌晨,一楼也没有洗澡用的浴室。
  这时李医生在院子里练完功回来,用毛巾擦了擦头发:“言熙我跟你说,你们年轻人有空练练八段锦,跟你交钱去健身房一个效果。”
  徐大夫呵笑了声:“他们小年轻哪里会听你的,你看你儿子都快把健身房当家了,我那天还问他洗没洗澡,他跟我说在健身房洗过了,你也别说他了,这小子不吃亏,办了卡水费也能赚回来了。”
  两夫妻在那儿调侃,赵言熙提了早餐出门,想到昨晚李星衍从自己门口直接下了一楼,身上穿着的还是白天的衣服,她也没多想他有没有洗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