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支嫡女 第70节
  蜜娘连忙道:“昨儿我去了,才知道原来四爷和陆大学士那么熟,再有陆夫人都是看在四爷面子上,对我十分关照。太太,真想问问您,怎么把四爷养的那般好的,真是出去了,人人都夸。”
  “快别给我戴高帽了,都是惟彦他自个儿上进,我顶多也就是行事如此,他可能也是看在眼中吧。”
  “那您一定不能藏私,要好好教教我。”
  蜜娘如乳燕般看着徐氏,徐氏立马道:“放心吧。”
  她都能想象儿子媳妇这样好看的人,生出来的小孙子和小孙女是多么好看的了。
  一会儿,申氏带着小儿子和女儿过来了,申氏长子已经住外院了,在读书不便来请安,小儿子才开蒙,再有女儿锦姐儿七岁了,前些日子得了风寒,今儿正好好了,便来给徐氏请安。
  其实申氏除了必要请安,一般不会来这里,她时常往老太太那里跑的多。
  于氏也带着子女过来,蜜娘看了一眼于氏的大儿子,一双丹凤眼,相貌倒是不错,只是有些蔫蔫的。
  徐氏关切的问了几句:“怎么三哥儿这是哪里不舒坦?”
  “也没什么事,就是昨儿太阳晒很了。”于氏要怎么说呢,自己儿子也六岁了,也开蒙了一年,人平时比谁都聪明,但就是好玩儿,不愿意去读书,时常想逃学,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这个上头了。
  蜜娘看出了她的尴尬,也深深觉得于氏也不容易,虽然和那位二伯子接触不多,但听说他房里不大清静,他可不是喜欢脾气投合的,纯粹就是重□□,最喜那等风骚的,连妈妈说这府里但凡姿色过得去的仆妇,他都沾手。
  都说于氏懦弱,但遇到这样的丈夫,婆婆也不是亲婆婆,祖母虽说偶尔替她说一两句,但难堪的还是她自己。
  她本来也不是那样性子的人,因此时常还要忍受被妾侍踩到头上来,还被丈夫埋怨。
  因此,蜜娘替她解围:“好好儿的回去吃点清凉补就好了,我看这毒太阳昨儿我们去吃酒都受不住。”
  徐氏暗道,她这媳妇心也太好了。
  于氏在心里更是感激。
  蜜娘却没有去拉拢,她帮于氏并非是要她谢什么,她也不是老好人,所以也承担不起于氏的谢。
  划船采莲嬉戏,这对蜜娘而言,要在老家乡间才有的场景,但是在侯府园子里就能玩耍,她带着叶佳音和方雅晴坐同一条船上。
  方雅晴还抱怨:“金家表姐也真是的,说好了今天来划船的,没想到她们家今天又要搬家去舅舅家里。”
  “罢了,她们走了,还有我和你叶表姐陪你啊。”蜜娘笑的分明。
  金家大概是因为和方惟彦婚事的不成的缘故,但走的这么突然,大概也是因为翁老夫人的病,况且现在徐舅舅上京了,金姨妈去徐家更名正言顺一些。
  叶佳音是个聪明人,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看了蜜娘一眼。
  方雅晴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一会儿就忘记了离愁别绪,尤其是摘了一朵荷花之后,闹着要作诗。
  三人在船上联句,方雅晴很快败下阵来,蜜娘和叶佳音倒是能对上,叶佳音的诗和蜜娘一样,都很有灵性,甚至蜜娘觉得她看的书比她还多,不由赞叹:“叶姑娘,你的诗倒是极好。”
  “四嫂说哪里的话,我倒是见你作的不错。”
  每每蜜娘看到叶佳音会想到范玉真,二人都是相似的背景,但东安侯府没有承恩公夫人那种人,把亲戚女儿送进宫去。只不过叶佳音的处境也不算好,她也本来是想许配给方惟彦的,但是没有成,她今年也十七岁了,还未许配人家。
  偏翁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有个方芙蓉成日间的闯祸,家里徐氏也不好插手外甥女的婚事,还更要避嫌,叶佳音真的不知何去何从。
  “以前在闺中常常喜欢舞文弄墨,现下成亲了,就没那么多功夫了,但我还是喜欢。虽说这诗和画不能吃不能喝,但总觉得有时候消遣一二也挺好的,我现下有功夫还一天画一幅画,妹妹若是不介意,可以来凤梧院找我。”蜜娘笑道。
  叶佳音心道,她倒是个有心胸的,大概是真的没把我们看在眼里,所以无论是对于金淑琴还是对她,她都能平静以待。
  她这倒是误会蜜娘了,蜜娘不是相信她自己魅力大,而是相信方惟彦,方惟彦为了科举寒暑不辍,这样的人成婚后如果纳个通房什么的还算正常,若是纳自家表妹,可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人家就是因为爹娘双亡投奔而来,这样的身份做妾,主不主仆不仆的,那不是看低了人家,而是看低了自己,真心收留人,怎么会让人做妾?日后到官场怎么混。
  即便日后蜜娘多年不能生子,最多娶良家子,那可能也是什么佃户的闺女或者落魄人家的女儿,但不可能是叶佳音这样身份的,所以,蜜娘更相信方惟彦。
  再说了叶佳音人家也是正经的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做妾?
  她接触叶佳音下来,觉得她除了身体略微有些不足,品行高洁,诗文出众,人也挺好。
  二人听着蝉鸣,丫头们剥着莲子,这里又凉快,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
  到了晚膳时,她一个人用的,春桃伺候她甚至沐浴完了,方惟彦都还没回来。
  她不解道:“虽然他说过要晚一些,但有必要这么晚吗?”
  翰林院一个庶吉士又没什么差事,真的这么晚吗?
  殊不知方惟彦和谭麟二人都被关在崔府写青词,门还上了一把锁,谭麟写的青词已经被打回来好几次了,方惟彦也在奋笔疾书。
  “方兄,这都多晚了,你饿了吗?”谭麟问方惟彦。
  他虽然年已不惑,但是也是榜眼出身,现任编修,崔缇真的是太过分了,他现在满肚子怨言,恨不得和方惟彦倾吐一二。
  谁知道方惟彦虽然唇色发白,但还是道:“谭兄还是别抱怨了,我们写完就可以出去了。学士也是爱护我们。”
  初入官场,许多事情哪里能由得了自己。
  他二人的言谈。自然有人告诉崔缇,崔缇正和王三娘用晚膳,他笑了一声:“这方惟彦倒和她妻子不同,此人蕴藉不立崖异,倒是个可造之材。”
  蕴藉不立崖异的意思就是说他胸中虽有丘壑,但并不强出头,能看到朝廷的党派也并不参与其中,非常会隐忍,不是随意招惹别人的人。
  王三娘讶异:“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是这般。”
  “我看他青词写的极好,日后少不得也要让他为我做事,他又是陆如法的门生,且先看看如何吧。”崔缇捏须笑道。
  王三娘心道真是可惜,方惟彦好歹也是有为青年,二十岁中二甲传胪的人,居然娶了个祸头子,那阮蜜娘心思一味的只知道吟诗作赋,懂得文墨却不懂大家子姑娘要的是管家女红是正经。
  看她日后也不知道为方惟彦惹多少祸。
  第67章
  方惟彦满身疲惫的回来,等着他的是散发着橘色暖光的屋子还有一个笑吟吟的人,他就觉得什么样的疲劳都散了。
  “正在想你何时回来?饿了没有,我让她们摆膳如何?”蜜娘心道还好她使了一两银子让厨下把菜早已备好了,否则他回来,再去烧菜又得浪费功夫。
  “好,麻烦你了。”方惟彦很喜欢看她这样温柔的模样。
  蜜娘笑着摇头:“你跟我客气什么,你常常让我不要客气,可你却这么客气。”
  她当然也看到方惟彦的疲惫了,可是她并没有非要他一定说出自己的困难来,因为一个新人无论去哪里都会受到排挤,这太正常不过了,官场的门道太多了。
  若是一直问他,本来他觉得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如果一直敲边鼓,搞到最后撂挑子了,就更不好看了。
  当然,她也相信方惟彦不是这种人。
  几碟小菜,吃起来尤其爽口,方惟彦还多添了一碗饭,蜜娘高兴道:“这才好,平日你也吃的太少了,晚上比我吃的都少,天天忙的人,还是要吃饱饭才行。”
  方惟彦笑道:“好,都听你的。”
  用完膳后,方惟彦对蜜娘道:“今儿你做什么了?”
  蜜娘笑道:“去划船了,还摘了一朵荷花,喏,你看,那里还有两个莲蓬。”
  顺着她手指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天水碧色的宝瓶里插着粉白相间的荷包,很是清雅,一扫暑热。
  瓶子旁放着两个莲蓬,煞是可爱。
  “这么有趣啊,有没有被晒到,夏天的太阳可是很毒辣的。”他看向蜜娘。
  蜜娘摇头:“当然没有。”但同时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分明她是女子,世俗意义上而言,她应该对方惟彦嘘寒问暖,可并非如此,方惟彦每天都很关心她,关心她做了什么,关心她开不开心,还会嘘寒问暖。
  她们俩就像掉了个个,但这种感觉又恰巧是她需要的。
  “惟彦,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哦,是崔大学士喊我和谭兄去家中谈论今日馆课,我们聊兴大发,才回来迟了。”
  蜜娘上下拉着他看了一遍:“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
  方惟彦摇头:“自然不会,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蜜娘这才放心。
  又过了几日,也断断续续的方惟彦会晚回,但时不时也会提早回来,蜜娘也放下心来。
  申氏却得知了原委,她娘家堂妹正是嫁给了王三娘的兄弟,俩家有姻亲关系,这回她成婚,申氏也是送了厚礼,正好堂妹有了身孕,她去王家探望时,遇到了归宁的王三娘,二人聊了几句方才知晓方惟彦的事情。
  “崔学士也是对他们爱护之意,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嘛!”申氏倒不觉得有什么。
  虽说进士在大多数眼中很金贵,但是他的去留还不就是翰林院掌院的一句话,现在方惟彦只是庶吉士,还没有官身,有的熬呢。
  就是她家世子,做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王三娘笑道:“就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也幸亏是方翰林脾气好,我们爷那个脾气,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您和我也不是旁人,若是那方四奶奶有什么怨言,可要原谅则个。”
  申氏的堂妹小申氏笑道:“妹妹这是说哪里的话,谁不知道崔大学士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若肯在皇上面前说一句,抵别人说十句,这要有怨言,我都不知道如何说了。这也是对他们的爱护嘛!”
  小申氏母亲早没了,她父亲续娶后母,但却没养着悲伤的性子,反而明快活泼,她爹在任上时和王大人关系不错,俩家结了亲。
  进府后,也是行申家女那一套,姨娘全给选胖的,笨笨木木的那种,美其名曰妾侍之责在延绵子嗣,进门就管家,暗中合纵连横,极有手段,王三娘在她身边学过管家,姑嫂感情非常之好,简直受益匪浅。
  “听你们这么说我就知晓了,你们也知道我那婆婆是继室,她这个人多心,若是知道咱们有这层关系,肯定喊我过去。自古家和万事兴,可我也不欲让三娘为难啊。”申氏看着王三娘,心道以前那个乖巧,常年垂着头,根本不敢出头的姑娘,谁能知道会鹏程千里,这女人的前程还是在男人身上。
  自然,这夫妻关系也要人经营,王三娘进门后,听闻崔大学士遣散了妾侍,头前原配生的两个儿子都让他们敬着王三娘,进门就掌中馈,连王家这种人家在京里如今炙手可热,还真是多亏了王三娘这个好女儿。
  王三娘听了,不禁道果然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申氏已经是世子夫人了,但顶头还有个婆婆,不过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个填房。
  “方嫂嫂,我知道你是懂这个道理的,但不清楚的人约莫觉得我们爷是在苛责下属,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还别说几个庶吉士,就是我们家里俩个儿子,我们爷都是严厉苛责,这都是为了他们好。”王三娘笑道。
  这就是她不喜欢阮蜜娘的一点,当年纯粹是踩着王家要名声,她那嫡母的确想为姐姐博个名声,能够来参加王家的诗会,本身也应该知道这点,否则,旁人为何要给你个穷举子的女儿递帖子?
  况且,只是先提了二娘,并没有损害其她人任何的利益,她却跟个嗜血的狼一样,有点血腥味就一涌而上,还踩你一脚。
  更可气的还是传言,说阮嘉定强直搏击知府大人,把阮嘉定塑造成一个不畏强权的人。
  你就是过的再不好,也不能用别人的血去暖自己吧。
  纯粹就是利欲熏心,什么正直,全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
  申氏见王三娘浑然不在意,内心也是唏嘘,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崔缇受宠于陛下,他不论做什么都有人捧,那些御史和科道官员平日里很是积极,现在对崔缇更是不敢出身。
  在回程的路上,她突然想,东安侯近来对方惟彦母子几人越发器重,也是因为方惟彦的身份,他在翰林院日后可能为储相,老爷子对这个儿子器重的很,私下都塞了不少钱给方惟彦,但方惟彦若身份越高,徐氏就更不安分了,她一直想方惟彦走科举,方惟均袭爵。
  这事儿也不一定不成功,尤其是翁老夫人那里,连方芙蓉那个人都对阮氏客气起来。
  到了府里,她没有坐马车,而是一个人静静的想着。
  武官没有什么太大的升迁,除非遇到打仗这样的事情,若她们这个爵位被剥夺,在家族中,如何维持生计,最紧要的是,方家本贯锦衣卫军籍,那么她俩个儿子至少有一个要当军丁。
  想到这里,她有了主意,但这事儿不能她出头。
  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于氏,她忽然心生一计,对身边的丫头道:“我还以为四弟日日那么晚回来,真的是因为翰林院馆课重了,没想到居然是天天被崔大学士关着,不说旁的,听说好几次没写完,还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