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拥江山,享无边孤独 第32节
  “红夫人,小女有一片牡丹园,还有一株豆绿牡丹,正巧这几日盛开,若您不嫌弃,务必光临。”
  被称作红夫人的妇人一一回绝了他们,言语之间没有傲慢,反而温和友善。正巧他们互相打招呼时,奚县令推门而出。
  红夫人停在门口,一眼看到奚县令身后的人,眼睛一亮。
  “不知您在这里,真是凑巧。”
  那些商人看到奚县令,自然知道能跟本县县令一起吃饭的,地位身份肯定不差,眼下又看红夫人特意向那女人搭话,言语恭敬,心中一时疑惑。
  许春武笑道:“原来是你,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
  红夫人微微笑道:“我要去漠北,正想着说不定会遇上殿下,结果还真遇上了您,也许这就是缘分。”
  奚县令一脸疑惑:“这位是?”
  许春武道:“奚县令,也许你还不知道,这位夫人可是无悲最有钱的商人,红颜鹿。红夫人,这位是本县县令。”
  “红夫人?”奚县令有点疑惑,这个女人是无悲最有钱的商人?他灵光一闪,难道这位夫人是红家的女儿?
  无悲红家太有钱了,有钱到远在西北的奚县令也听说过不少红家的事。
  无悲国泰民安将近百年,国内有不少有钱人,但能有钱到富可敌国的人,除了国主,大概就是红家。红家家主是个女人,名叫红雷。在还没有成为家主前,红雷看上了另一个有钱人,那人姓颜,当时红家家主强烈反对,但她一意孤行,好在那颜姓愿意伏低做小,入赘红家。
  一年后,红颜鹿出生。红家有了继承人,从此安定了许久。在红颜鹿十六岁那年,她的父亲因醉酒睡了贴身丫鬟。那丫鬟产下一子,好在红雷心慈,没有赶走夫君,还留下了夫君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
  奚县令对此嗤之以鼻,不抚养又能怎样?那到底是唯一的血脉,自己不能生育儿子,便是要断了夫家的根。朝歌距离奚县令太远,他对此事就是当成个茶余饭后的消遣来听,但当八卦中的当事人之一真正出现在他面前时,奚县令才知道何谓有钱。
  无悲不允许普通人腰间佩玉,但没有禁止百姓穿戴金银。红夫人像是不要钱似的把金银戴在身上,却不显得俗气,反而衬得旁边的人颇为穷酸,连奚县令也被比了下去。奚县令忍不住酸溜溜地想,再有钱也没用,终归是要嫁人。
  许春武又依次介绍了苏辞、桃楚,众人对苏辞的经历连连称奇。
  苏辞长得很漂亮,即使她当猎人当了三年,但日晒雨淋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甚至显现出一种充满活力的美丽。这种美丽野蛮又生机勃勃,当苏辞回望众人时,甚至有人因承受不住这样的生机而不自觉地低下头。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桃楚的身上,听说她是居住在喜桃的大师,不管是认同还是不认同的,都纷纷佩服她年纪轻轻,便懂阴阳之术。
  不过最让众人惊奇的,还是红夫人如何认识定北王。
  红颜鹿家在朝歌,但要常年往各地跑。还年幼时,红颜鹿就随着母亲到处熟悉自家的铺子、账簿、田地,之后红雷渐渐放手,红颜鹿还是坚持每年亲自去查看红家分布在各地的生意,此次来泾阳城除了有事要办,主要还是查看生意。
  红颜鹿自知四处奔波很容易被人盯上,便雇了许多护卫。但再怎么小心,该出事的时候还是会出事。
  那次她与众人在林中过夜,很快被一群土匪强盗包围,侍卫们奋力反抗,但对方来势汹汹,铁了心要杀人越货。幸好定北王许春武及时出现,她带人毫不留情斩杀他们,活捉首领,事后还查出是有人在暗中指使。
  红颜鹿便是从这时候与许春武结识。
  红夫人道:“我在来的途中,听说泾阳城通往长安城的路上有一伙强盗,他们总是夜间出现,会将过路的人洗劫一空,若是遇上反抗的人,还会将人杀死。我没有看到那伙强盗,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的原因,若是殿下去长安,一定要小心。”
  奚县令对这含糊其辞的话很不高兴,他是县令,偏偏这方土地冒出一伙强盗,自然会影响他的形象。
  “我从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土匪强盗,想必是这些人大惊小怪,又或是开的玩笑,不过既然担心,我自然会去派人查明原因,请殿下和夫人放心。”
  红夫人笑道:“若没有此事自然是最好不过,务必请大人原谅我的草率。”
  奚县令道:“女子出门在外,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奚县令答应派人去城外查明情况,本想听到定北王的一句赞赏,但她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奚县令有点郁闷,那他这不是白白派人了么?
  许春武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一看见红颜鹿,两人聊了许久。奚县令几次插不上话,心里便对红夫人恼怒起来,不过是一介女流,凭什么与定北王这么亲近?
  不过这若有若无的怒气在红夫人派人送来一对羊脂玉手镯时烟消云散,奚县令细细对着阳光欣赏玉手镯的美丽,大手一挥,便同意了红夫人的要求。
  其实红夫人不用经过县令同意,也能买下那些田地和铺子,但有了他的应允,情况则不太一样了。
  红夫人有钱,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若是有官府照拂一二,做事时就会顺利许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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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一连两日没有下雨, 许春武便打算启程。苏辞和陆子怡去准备路上需要的东西,其实他们不用这么麻烦, 只需要吩咐一声, 客栈自然会为他们准备好。只是两人还想多走走,便自己上街了。
  泾阳城很大,街上人来人往, 苏辞站在城市的街道,一时发出了感叹。陆子瑜有些奇怪,这里再怎样繁华, 又怎能比得上朝歌?朝歌比这里要大得多,人也多得多,逢年过节,更是热闹异常,好像所有的人都汇集到了天子脚下。
  苏辞不好意思地道:“我从前从来没有进过城。”
  陆子怡道:“等到了朝歌, 你可以来我家里坐坐。”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被一伙从茶舍冲出来的人拦住去路。他们大声嚷嚷,互相退让,看起来像是打架,但仔细一听就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阿威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能这样写?”
  “就是!女人怎么能当武林盟主?”
  “那魔女居然能统领武林,真是不像话!女人怎么能做那种事!她应该在家相夫教子!”
  “那女人何德何能,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能当上武林盟主, 她的武功怎么会比那些名门正派的男人还厉害?”
  “一个女人能上位, 一定是与那些人暗通款曲!”
  “谁知道阿威怎么想的?难怪他读书读了那么久, 也没一点长进。”
  原来书生们是在讨论小说《武林盟主记》, 他们对于原盟主死了, 结果魔女变成盟主极其不满, 纷纷要作者阿威出来解释, 可阿威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也许他已经猜到这个结果,早就躲起来了。在小说里,但凡是个男人都有或大或小的罪恶,而魔女踩着他们的尸体,成功登上了顶峰。
  书生们气势汹汹,要去找阿威要个说法,甚至还有人说要去举报他,说他捏造事实,丑化男人,侮辱男人的尊严。
  他们当中,有生气的,有嫉妒的,也有浑水摸鱼的。毕竟阿威连秀才都考不上,却因连载一本小说,得到了空前未有的瞩目,茶舍老板还因此厚待他,听说他的母父得到的工钱就比其他人高了不少,甚至承诺只要他写得好,还要与他继续合作分茶舍的抽成。
  阿威的连载小说在泾阳城很受欢迎,因为剧情曲折,高潮迭起,又通俗易懂,连读书不多的人也能听懂,据说还有人把印出来的小说都买下来了!
  这怎能不叫人嫉恨?
  陆子怡不喜欢这本小说,不过也看不惯有人因为不喜欢就去举报。她道:“这群书生真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干。”
  苏辞叹道:“没想到他们真的会那么做,真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呵,以为自己是例外,若真是举报成功,那之后又有多少人能独善其身?”
  苏辞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年纪三十左右的妇人。
  那妇人看到她,眉眼弯弯:“苏姑娘,真是巧啊。”
  苏辞回礼道:“我们就要离开,出来置办点东西,不知红夫人也在这里?”
  红夫人笑道:“我来这里听书,没想到会碰上这些人。”
  陆子怡道:“夫人喜欢听书?”
  红夫人跟随母亲经商,打理家业,手段凌厉,对外一直是温柔刀的形象,知道她喜欢听书,陆子怡有点意外,这样的人竟然是无悲最有钱的商人。
  红夫人笑道:“一点个人兴趣罢了。”
  陆子怡道:“我是不大喜欢,不过连你都来听书,可能这本小说有那么一点可取之处吧。”
  红夫人道:“不,其实到处都有这类小说,只是这本小说的后续要比其他的有意思些,我还想看看这小说能写到什么程度呢,不过目前来看,这小说应该是到此为止了。”
  苏辞以为红夫人说的是书生们要去举报这小说,便道:“他们要去举报这本小说,会成功么?”
  红夫人摇摇头,道:“我去见了小说的作者,奇怪的是,我觉得他不像是会写出这小说的人,还以为这次能找到一个稍微不同的作者了。”
  苏辞道:“有的人也许只是其貌不扬。”
  红夫人没有反驳,她笑道:“朝歌里太多这样的作者了,我想,听众或许需要换个新口味。”
  红夫人到泾阳城后,无意听到说书人在说《武林盟主记》,便在城里待了几日,小说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但写书的人却和她想得不一样,红夫人还要再做考量。
  那阿威太平凡了,他似乎只是比一般人多读了些书,脑子里的想法却和其他人没有两样。红夫人不需要这样的人。
  ————
  当听到聚集在梅香书舍的书生们都被抓了,苏辞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客栈的店小二嘴皮利索,不厌烦的又给客人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那些嚷着要去举报的书生们,一时找不到阿威,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突然说要去县衙举报。他们大部分人,只是想给阿威一个教训,但有人这么提议,还说“谁不去谁是孙子”,又说“怕什么,我们人多势众”,还有的说“就是教训教训阿威”,于是便真有那么些头脑发热的书生,一齐涌进了县衙。
  万万没想到的是,衙役不仅抓了阿威,还把他们也抓了,罪名是妄议太|祖。
  书生们傻了眼,他们只是来举报的,哪想到会把自己搭进去,还被安了个妄议太|祖的罪名,他们哪里敢妄议太|祖?一定是有人污蔑他们,于是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有关系的早出去了,没关系的还在牢里呆着。
  呆在牢里的书生们叫苦不迭,他们吃不饱睡不好,还被打了一顿,不禁暗暗恼恨起来,恼恨写书的阿威,恼恨提议的人,唯独不恼恨自己。
  也有书生对此不认同。
  那就是泾阳城今年高中举人的彭一鸣,他一直待在茶舍里,没有跟着他们去找阿威。听说书生们被关进牢里,便来找奚石方询问缘由。一进县衙,他便看到奚石方在客厅里喝茶,仿佛是在等人。
  听说来意的奚石方客气万分,盛情款待他,甚至还带着他去牢里转了一圈。
  但那又怎样?
  一旦被安上妄议太|祖的罪名,哪有那么容易被放走?
  彭一鸣不服气,道:“石方兄,我想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妄议太|祖,这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奚石方道:“一鸣兄,你别急,但确实是有人举报他们,衙役也问过话了,他们的确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彭一鸣不悦地道:“什么是不该说的话?”
  奚石方冷笑道:“一鸣兄,实话告诉你,是有人跟我说,那些书生在茶舍里常常讨论女人不该如何如何,还经常辱骂女人,我朝太|祖即是女人,他们辱骂女人,便是辱骂我朝太|祖,这难道还不算有罪?”
  彭一鸣惊道:“这是误会,他们只是在讨论最近连载的小说剧情,绝不是对太|祖不敬。”
  ————
  另一边。
  衙役。牢中。
  牢里阴冷得要命,时不时就有老鼠钻出,可书生动也动不了,因为他被戴上了枷锁,面前还有一个身穿蓝衣的衙役。
  “说,”那衙役不耐烦地道,语气傲慢,“到底是谁指使你那么说的?”
  书生很想有骨气的冷哼一声,可他从昨天晚上就吃到了苦头。因为拒不认罪,他被这些人打了一顿,屁股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无奈何,书生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但更不敢认罪。
  “我没说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