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悲情反派进行时! 第298节
  桑非晚心知扶余烬一定又在尝试冲击瓶颈了:“青冥、太玄二位护法呢?”
  侍卫:“也在殿外替帝君护法……”
  桑非晚心想时机正好,这两个老妖怪都不在地牢,指尖捏诀,再次施法催眠,压低声音道:“你们在这里老实守门,少君如果问起来,就说我从来没有出过大殿,知道吗?”
  两名侍卫呆滞点头。
  桑非晚见状这才离开,飞速朝着云阙殿的方向赶去。
  彼时帝妃正和侍女在花园赏花,确切来说,是一个人坐在石桌旁发呆。她手中紧紧攥着一颗金珠,赫然是发冠上的那颗,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百里渡月幻化出的灵力渐渐消失,那颗珠子也失去了夺目的光彩,只剩一层黯淡的虚芒——
  任谁来看一眼,都会发现这颗珠子是假的。
  帝妃细眉微蹙,不知想起什么,忽而询问身旁的侍女:“四域的宾客都离开中洲了吗?”
  侍女得了扶余烬的吩咐,自然不敢说真话,闻言屈膝道:“回帝妃,四域城主皆已离去,昨夜就走了。”
  帝妃没说话,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安,侍女见状劝道:“帝妃,帝君现在闭关未出,料想夜间才能出关,咱们不如提前备好膳食,帝君瞧见了一定心悦……”
  她话未说完,便被帝妃冷冷斥了一句:“退下,以后若是再多嘴嚼舌,就不用在本宫身边伺候了!”
  她不喜欢旁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扶余烬,
  一点也不喜欢……
  侍女自知失言,连忙慌张低头,躬身退了下去。
  帝妃也终于没了耐性坐下去,她从石桌旁起身,略有些心烦的在花园踱步,然而目光不经意一瞥,却忽然发现一抹身影站在暗处,脚步不由得一顿——
  帝妃认得桑非晚。
  昨夜宴席间,百里渡月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说过,那人是他的道侣。
  可对方此时不应该和百里渡月一起回苍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桑非晚见帝妃身边没有侍女,环视四周一圈,从树下阴影中走出,来到了帝妃面前,压低声音问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帝妃盯着他,目光惊疑不定:“渡月呢?你为何没有与他一起回苍都?”
  桑非晚皱眉,扔出了一个平地惊雷:“帝妃难道不知,云境之中的天衍境高手被帝君尽数关押在了地牢之内,百里城主也在其中。”
  帝妃闻言瞳孔微缩,花容失色:“你说什么?!”
  桑非晚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一边低沉出声道:“现如今我进不去地牢,有一事想求帝妃。”
  帝妃仿佛是猜到了扶余烬的意图,指尖青白,险些将手中的帕子攥烂:“本宫能帮你什么?”
  桑非晚目光紧盯着他:“帝妃与帝君甚为亲近,应当知晓他用什么药迷倒了那些天衍高手,使他们灵力尽失。还请帝妃相助,找出解药,带我前去地牢一趟。”
  现在帝君正在闭关,扶余浩和青冥、太玄二人皆在殿外护法,寸步不离,正是最好的时机。
  第243章 原来我也是离不开你的
  帝君关押一众天衍境高手乃是暗中行事, 生怕走漏风声,故而特意将身边的护卫首领调拨过来严加看管,上上下下守得水泄不通, 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能在此处自由出入的人,唯有扶余烬和扶余浩。
  于是当护卫首领忽然发现帝妃出现在地牢入口处时,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瞬。因为帝君曾再三下了封口令,此事万万不可传到帝妃耳朵里。
  “帝妃请止步!”
  护卫首领看见帝妃要往里走,连忙上前一步抬手拦住了她,语气紧张:“此处关押的都是重刑要犯, 帝妃金玉之躯, 怎可踏足来此,还请快快回宫!”
  帝妃身上披着一件暗色的斗篷,她眼见侍卫拦住自己, 慢慢抬手摘下了帽檐。鬓发如云,但细看已经见了浅浅的霜色:“本宫知晓里面关着的是谁, 你不必瞒本宫,无非就是四域仙府的那些天衍境高手罢了。”
  护卫首领面色尴尬, 不知她是从何处听说此事:“游云仙君内丹被挖,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帝君此举也是为了查清真相。待一切水落石出之后,自然就放他们离去了。”
  桑非晚扮作随从, 双臂抱剑跟在帝妃身后,闻言不着痕迹看了眼那名护卫首领,然后对帝妃暗中摇头,示意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一定要现在进去, 想办法把那些人救出来。否则帝君今夜冲击天神境失败, 很快就会来剖取第二颗内丹。
  扶余浩对百里渡月又素来有恨, 桑非晚严重怀疑他会公报私仇,第一个就折磨百里渡月。
  帝妃显然也知道这一点,面色微沉,对护卫首领冷冷道:“既然只是为了查清真相,那就更没必要阻拦本宫了。他们到底是贵客高朋,如今被帝君关押此处,心中难免有恨,本宫进去也只是为了出言安抚,宽慰一二。”
  护卫首领犹豫出声:“可……”
  帝妃见他还在阻拦,生恐时间拖延太久被帝君发现,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冷冷斥道:“混账,你有几个胆子敢拦本宫!再敢多言,本宫定然禀明帝君说你以下犯上,将你废去修为!”
  帝君喜怒无常,但对帝妃却万分疼宠,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护卫首领一听要被废去修为,便愈发迟疑犹豫起来,帝妃见状直接一把推开他,带着假扮成随从的桑非晚强行闯了进去,并冷冷甩下一句话:
  “没有本宫吩咐,你们谁也不许进来!谁若敢踏进一步,便等着被废去修为,株连九族!”
  彼时地牢中关押的一众修士恰好悠悠转醒,他们一见自己身处地牢,且四肢酸软无力,纷纷大惊失色,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是帝君!一定是帝君!他为何要将我们关在此处?!”
  “他莫不是怀疑我们挖了游云仙君的内丹?”
  “绝不会这么简单!扶余烬此人心计克重,当年登基夺位手段便毒辣异常,此时将我们关押在这里一定另有所图!”
  “他到底给我们下了什么药!我现在丹田气脉逆行,根本无法聚灵聚力,竟是像被废去了修为一般!”
  “我也是……”
  “扶余烬当真该死!以为掌管云境便可肆意妄为了吗,分明是没有将我们四域仙府的人放在眼里!”
  桑非晚刚步入地牢就听见里面传来众人义愤填膺的怒骂声,他却并没有阻拦,反而希望这些人骂得越狠越好。他们骂得越狠,就说明心中越生气,心中越生气,等会儿打起扶余烬也就越狠。
  故而他只是施术布下一道隔音屏障,免得外面护卫听见里面的动静,便再无其他动作。
  而帝妃听见众人的交谈声,晃神了一瞬,自言自语的吃惊道:“果然是春日醉……”
  桑非晚下意识问道:“什么春日醉?”
  帝妃顿了顿才道:“是一种极其罕见的迷香,常人嗅之全身无力,修士闻了却会灵力尽失,昏昏沉沉好似大醉一场。此香需用数十种天灵至宝来配,故而极其罕见,只有帝君手中还剩下星点,那些修士应当便是中了此香……”
  她没说的是,当年百里清都便是中了此香,所以才被扶余烬暗算致死。
  桑非晚皱眉:“那该怎么解?”
  帝妃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拇指大的白玉香壶来,语气沉沉道:“我早猜到他会用春日醉,春日迟迟梦不醒,用黄粱香破了此药性便可……”
  她语罢带着桑非晚快步走进地牢深处,而里面被关押的修士看见她亦是面色惊诧,纷纷出声:
  “帝妃?!”
  “帝妃?!你为何会在此处?!”
  他们大抵怀疑帝妃和扶余烬是一伙的,故而都神色警惕,颇为不善。
  帝妃一边打开香壶,一边对众人解释道:“你们中了帝君在酒宴上下的春日醉,此香可解药性,再过半个时辰便可恢复了。”
  花侵衣闻言惊诧上前,皱眉不解问道:“帝君为何要如此做?!”
  桑非晚看向她,半真半假的低声道:“帝君在修炼一门邪功,需要用天衍境高手的内丹修炼,游云仙君便是因此丧命。他把你们囚禁起来,就是为了方便剖取你们的内丹。今夜他从静室出关,还会从你们之中再选一个人,挖掉内丹。”
  他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面色大变,尤其听到后面四个字,他们都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丹田,仿佛已经能感受到那种被生生挖去内丹的痛意了。
  帝妃也吃惊看了桑非晚一眼,似乎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花侵衣面色煞白,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可……可帝都守卫森严,我们就算恢复修为,也没办法对抗那么多护卫啊……”
  桑非晚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四域的兵马都在城外驻扎,花城主可有信物与他们传递消息?我可代为帮忙。半个时辰之后,等你们恢复灵力破开牢笼,我立刻想法子通知外面的兵马,里应外合,自然就可以脱身了。”
  花侵衣犹犹豫豫,皱眉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桑非晚:“我是百里城主的道侣,他如今被困,我自然要想法子救他,人多力量大。花城主若是不信,我也不强求,只是夜间若不慎当了倒霉蛋,被帝君挖出内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挖去内丹对于修士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花侵衣到底是娇惯长大的女孩子,哪里禁的住他这么吓,闻言咬咬牙,从袖中取出了一枚琉璃制成的小长管信号弹,隔着栏杆递给他:“此乃我天香信物,你寻一处空旷地方,拉开引信,将焰火放上天空,外间的兵马看见自然便会赶来。”
  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司无咎被关在隔壁牢房。他终年玩蛊玩毒,没想到有一日竟被雁啄了眼,中了扶余烬所下的春日醉,脸色异常难看。他眼见桑非晚走过来,倒是干脆利落的很,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骨雕花的小管扔给他:“此乃我鬼域信物。”
  其余的仙府洞主虽未带太多私兵,但也有弟子无数,无奈之下,也只能纷纷交出用来传讯的信号弹,把赌注压在了桑非晚身上。
  百里渡月被关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恰好在拐角处。桑非晚也不知怎么,心跳忽然漏了半拍。他缓缓走近牢门,屏气凝神,只见牢房光线昏暗,里面也不知发生过什么,栏杆上满是斑驳的血迹,像是被人大力挣脱过,玄铁的栏杆都隐隐有些变了形。
  百里渡月就那么模样狼狈地躺在地上。
  他十指满是血迹,霜白的长发凌乱散落,脸上,头发上,都溅上了斑驳的猩红。漆黑空洞的眼眸死死盯着一处,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鬼,随时要择人而噬。
  看见桑非晚过来,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
  桑非晚何曾见过百里渡月如此模样,顿时心惊肉跳起来。他半跪在地上,连忙隔着栏杆攥住了百里渡月冰凉且血痕遍布的手,皱眉压低声音唤道:“城主?城主?”
  百里渡月没反应。
  桑非晚见状抿唇,罕见结巴起来:“你……你千万别信扶余浩的话,他是骗你的,我那时被他下了禁言术,所以才出不了声的……我……我根本不喜欢他……”
  百里渡月还是没反应,他好似已经听不进去外间的声音,眼眸猩红暗沉地盯着桑非晚,让人脊背发凉。
  桑非晚努力攥紧他的手,下意识道:“渡月,你说句话好不好,我……我瞧见你这样……我心中难受……”
  此言一出,连桑非晚自己都愣了一瞬。
  他无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皱眉缓缓攥紧指尖,好似隔着一层皮肉,也攥住了自己那颗因为百里渡月而变得不安且浮躁的心。
  疼得让人闭目,痛感却又如此真实而清晰。
  于是桑非晚知道,他刚才的那句话不是谎言,他心中是真的难受。但为了谁?为了百里渡月吗……
  桑非晚无瑕去思考那些,他不知想起什么,连忙从怀中取出雪魄珠,塞到百里渡月掌心里,压低声音劝哄道:“渡月,你听我说,扶余烬要剖取你们的内丹用来冲击瓶颈,天衍境之上还有天神境……”
  “你把那颗内丹和雪魄珠一起服下,也可以冲击天神境,几率有七成,就算不能成功,修为也会大有进益……”
  “你信我一次,我从来没想过害你……”
  桑非晚努力把那颗冰凉的珠子塞入百里渡月掌心,试图说服他。而后者似乎也终于有了反应,双目缓缓聚焦,终于看清了手里的珠子,也终于看清了桑非晚——
  百里渡月忽然笑了,唇边扯出了一抹弧度,但因为脸上血迹斑斑,莫名让人脊背发寒。
  桑非晚愣了一瞬。
  百里渡月伤势太重,只能在地上爬行,他动了动,一点一点艰难靠近栏杆边,然后缓缓攥住了桑非晚的手,死死收紧力道。
  指尖深深陷入皮肉。
  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