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悲情反派进行时! 第131节
  孟舟山见状走过来,轻轻抽走了他手里的抹布:“我来吧。”
  语罢又问道:“困不困?里面还有一个小隔间,你可以进去睡一会儿。”
  隋月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凌晨三点了,有些怕打扰孟舟山,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回家睡就可以了……”
  孟舟山扶了扶眼镜,一双眼似乎可以看透人心,有些无奈的问道:“你舅舅如果不给你开门呢,在走廊睡吗?”
  他猜这种事一定不是第一次发生。
  隋月声无意识握紧轮椅扶手:“没关系,他酒醒了就会开门的。”
  外面的走廊有多冷是个人都知道,孟舟山自然不可能让隋月声一个人在走廊待着。他起身走到门边,咔嚓一声反手关上了房门:“今晚就住在我这里吧,我收拾一下床铺,你就在里面的房间睡一晚。”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隋月声仰头看向孟舟山,犹豫出声:“孟叔叔,那你睡哪里?”
  孟舟山把沙发上的外套搭在:“我睡沙发。”
  他语罢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看了隋月声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姓孟?”
  隋月声笑了笑:“我听见那个警察叫你’孟舟山‘。”
  孟舟山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隋月声却道:“你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孟舟山闻言脚步一顿,然后慢慢在隋月声面前蹲下身形,视线与他平齐,极有耐心的笑着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隋月声一字一句道:“隋月声……”
  他说:“我叫隋月声……”
  第110章 腿疾
  孟舟山的卧房其实很干净, 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他从衣柜里找出一套睡衣,正准备递给隋月声, 却忽然意识到少年残疾的双腿似乎很难独自洗澡。
  思及此处,孟舟山脚步微顿,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
  平心而论,他们刚认识不久。站在孟舟山的角度来看,他如果双腿残疾,一定不愿意让别人帮自己洗澡,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但卫生间里并没有安装方便残疾人行动的扶手杠杆。让隋月声自己洗也不太安全。
  就在孟舟山沉思的时候, 隋月声不知何时轻轻滚动轮椅到了卧室门外。因为常年营养不良, 他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空荡, 似乎有些疑惑孟舟山为什么迟迟不出来:“叔叔?”
  孟舟山回神, 把手中一套棉质睡衣递给他, 顿了顿才道:“要我帮你洗澡吗?”
  他到底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仿佛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候与关切。
  隋月声接过睡衣的手微微一顿, 然后摇头:“没关系, 我可以自己洗。”
  他目光环视一圈, 看见了角落里的一个塑料小板凳,然后询问孟舟山:“板凳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孟舟山明白他是想坐在上面洗, 走过去帮他把板凳放进了卫生间。隋月声说了一句谢谢,正准备推动轮椅进去, 身后却响起了男人低沉的声音:“要帮忙吗?”
  孟舟山不知道隋月声该以怎样狼狈的姿势爬到板凳上,但能替对方解决一些麻烦的流程也是好的。他略微俯身撑在轮椅上方, 冰凉的金丝边镜框险些触碰到少年额头, 出声征求同意:“我把你抱进去?”
  空气静默了一瞬。
  隋月声无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衣角。
  孟舟山久久等不到回答, 便以为隋月声不愿意,正准备直起身, 然而下一秒少年却悄无声息伸出手,轻轻环住了自己的脖颈:“叔叔……”
  他过长的睫毛在眼下打落一片阴影。墨色的头发柔软顺滑,领口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浑身上下似乎只有黑白两色,纯粹而又矛盾。
  “谢谢……”
  浴室暖黄的灯光下,少年专注盯着男人的侧脸,目光却算不上清白。
  孟舟山没注意到隋月声的目光。他闻言俯身把对方从轮椅上抱了起来,放在卫生间的板凳上,然后拿下洗漱架上的浴巾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有事叫我,我就在外面。”
  隋月声点了点头。
  孟舟山见状这才退出卫生间,反手关上了门。
  系统适时响了一声:【叮,请宿主注意,反派黑化度已降为99%,请继续努力哦~】
  孟舟山闻言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恢复正常。他是问题最少的宿主,看起来对那些黑化度丝毫不感兴趣。
  外面玻璃窗上的血痕已经被擦干净了,灯光折射出客厅的景象。孟舟山注视着窗外暗沉的夜色,用打火机点了根烟,目光若有所思。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吓得惊慌失措,隋月声却比孟舟山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孟舟山记下了前世所有死者的死亡时间和身份信息,但在这一世却被尽数打乱。毫无疑问,衔尾蛇不会再沿着之前的顺序作案。
  这个组织也许有很多人,也许只有两个人。但只要养出一名忠诚的“信徒”,就可以悄无声息犯下无数案子。
  孟舟山想起自己临死前见过的那名袭击者,还有那名开枪的幕后黑手。凶手的一切身份信息都不得而知,唯一的线索就是对方虎口处的红色胎记。
  红色胎记……
  香烟燃烧过半,烫到了指尖。孟舟山回神,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然后给严越昭发了一条消息。不过他估计正为那两具尸体感到焦头烂额,没什么时间看手机。
  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大概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隋月声光脱衣服就花去了比常人多数倍的时间。
  孟舟山在沙发上落座,修长的双腿交叠,然后打开笔记本,用钢笔把自己之前记录下的凶案发生时间全部划掉了。
  既然事情走向已经发生改变,那么就不应该执着于前世的案子,那些只会干扰自己的判断。
  楼上住着的小混混是无业游民,没有正经工作。男的经常去街上敲诈勒索附近学校的学生,女的则疑似做着皮肉生意。
  恶习难改,很符合衔尾蛇杀人的标准。
  那么对方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孟舟山仰头看向天花板,镜片后面藏着的眼睛闪过一抹锐利,目光似乎要穿透墙壁,看清上面的景象。
  六楼住着的老婆婆正在厨房整理自己从菜场偷来的杂物,嘴巴尖酸刻薄,吐出的字句就像抹了砒霜的刀刃,狠声咒骂着唯唯诺诺的儿媳。
  七楼住着的老头穿着破洞的白色背心,皮肤苍老松垮,犹如鸡皮。他举起望远镜。偷窥着对面那栋楼里年轻漂亮的女租客。
  八楼住着一名外地来的打工女,刚刚得到一份保险销售的职业。她对镜描画着精致漂亮的妆容,一面顾影自怜,一面犯愁着自己的业绩。
  九楼……
  孟舟山的思绪被卫生间里陡然传来的动静打断,似是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响。他立刻起身走到门外,屈指敲了敲门:“你没事吧?”
  “没事……”
  里面响起少年如常的声音,隔着一扇门,听起来不太清晰:“我在穿衣服,你别进来……”
  孟舟山微微一顿:“那你穿好了叫我。”
  隋月声:“好。”
  隔着一扇门,里面雾气弥漫。隋月声却不知何时跌坐在了瓷砖地上。他一手稳住板凳,一手艰难撑起身形想重新坐回去,却又一次次滑倒。
  隋月声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向安静黑沉的眼神此时带着几分无声的狠意。手臂因为过于紧绷而浮现青筋。他竭力支撑起自己的身形,以一种狼狈的姿态一点点爬坐到了板凳上。
  “……”
  孟舟山静静靠着卫生间的门,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恍惚间他似乎叹了口气,又让人听不大真切。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终于响起了隋月声的声音:“叔叔,我洗完了。”
  孟舟山闻言站直身形,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结果就见隋月声坐在板凳上,已经自己换好了衣服。只是因为姿势受限,裤子有些皱皱巴巴的,不大齐整。
  孟舟山走进去把他抱了出来,然后放到卧室床上。期间少年的腿一直静静垂落着,没有任何反应,毫无生命力。
  孟舟山脑海中忽然回响起了上一世严越昭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们去医院调查过,隋月声在被他舅舅打断腿之前,其实已经可以站起来了,有一半的康复希望,所以他不是没有几率作案……”
  隋月声坐在床边,正准备整理一下歪皱的裤子,结果就见孟舟山忽然缓缓俯身,握住了自己纤瘦的脚腕:“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暖,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紧贴皮肤时引起一阵微痒。少年苍白瘦弱的脚踝在他手中就好似一件精美脆弱的工艺品,轻轻一捏就碎了。
  隋月声指尖无意识攥紧床单:“出车祸了……”
  孟舟山扶了扶眼镜,观察着他的神色变化:“没有任何感觉吗?”
  隋月声摇头:“没有。”
  孟舟山没说话。他修长的指尖顺着少年脚踝缓缓上移,然后悄无声息伸进裤管,摩挲着对方细腻的小腿,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按着,似有似无的力道痒得让人发疯:
  “真的没感觉吗?”
  隋月声轻轻摇头:“没有……”
  孟舟山神色不变,心中却暗自疑惑。他指尖继续上移,然而就在这时,隋月声却忽然隔着裤子按住了他,声音不安的问道:“叔叔,你在做什么……”
  他睫毛控制不住地颤了颤,看起来有些害怕。一滴泪水悄无声息从眼眶落下,渗进布料,恰好落在孟舟山手背。
  孟舟山忽然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下意识收回手:“我……”
  他看见隋月声微红的眼眶,愣了一瞬:“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隋月声没说话,连哭都是静默无声的。他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打湿了膝盖,通红的眼眶尤为明显。
  孟舟山显然不会哄人,他从床头柜抽出几张纸,给隋月声擦眼泪,温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隋月声闻言抬眼看向他,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是红的。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的腿很早就没感觉了……”
  他语罢,伸手缓缓拉起裤管,右腿就那么暴露在了空气中,膝盖处有一块凹陷。
  隋月声注视着孟舟山,轻声道:“我当初用刀划掉了一块肉,也还是没感觉……”
  他孱弱的外貌与这句极端的话相比起来是如此矛盾,在夜色涌动的时候让人毛骨悚然。
  “……”
  孟舟山没说话,他知道,有些惨痛的遭遇会使人心理扭曲。
  隋月声见状,慢慢止住了哭泣。他冰凉的指尖握住孟舟山,低声道:“我真的……很害怕坏人……”
  孟舟山闻言指尖轻动,似乎想触摸一下隋月声腿上的伤,但那道伤却隔空引发了他莫名的痛意,迟迟未能落下。最后替少年慢慢放下了裤腿:“对不起……”
  孟舟山为刚才的行为道歉:“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恢复情况,如果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的腿,下次不会了。”
  隋月声却道:“叔叔可以碰我的腿……”
  他说:“我只是不喜欢叔叔怀疑我……”
  孟舟山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面对少年信任的目光,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等同于试探的行为,最后只能笑了笑,算是应允。
  他从地上站直身形,见隋月声仍坐在床边,复又将少年往床中间抱了抱,然后拉过被子给他盖上:“时间不早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