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前一天狗皇帝失忆了 第12节
  偏偏那周璟的脑子似乎有点痴,总是在花府里迷路,花妩经常能碰见他,但她每次都远远跑开,用警惕的眼神瞪过去,拒绝与他交谈,直到那一回,她养的狗儿跑丢了,周璟帮她找了回来,两人的关系才开始有所缓和。
  ……
  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在梦里却清晰如昨,一觉醒来之后,花妩仍旧能记得清每一个细节,她觉得自己那时候挺傻的,就因为阿瑾披散着头发,她就认定了对方是个小姐姐,还把人家领回了水云庵?
  那阿瑾竟也不解释清楚!
  花妩揽镜自照,绿珠正在替她挽发,见状疑惑问道:“娘娘怎么了?”
  镜中的女子眉如远山,目如秋水,模样漂漂亮亮,花妩却轻叹了一口气,黛眉微颦,忧愁道:“我素来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今日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草包,不知人间有那般居心叵测的无耻之徒,叫人骗得好惨。”
  绿珠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谁居心叵测,敢骗咱们娘娘?”
  花妩放下菱花镜,冷哼道:“一条狗罢了。”
  “对了,”花妩想了想,道:“去打听打听宫里头有没有年岁大的宫人,最好是曾经在太后娘娘宫里伺候过的,我有些事情想问一问。”
  第16章
  听了花妩的吩咐,绿珠很快就找来了两个内侍,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他们垂手站在堂下等候,神色都颇有些局促。
  绿珠见状,便道:“咱们娘娘有事相询,你们如实答来,不要说谎。”
  那两名内侍连忙应是,花妩轻声细语问道:“你们从前都是在坤宁宫里伺候么?”
  “回娘娘的话,奴才们是。”
  花妩倚在榻边,手里拿着团扇轻摇,道:“伺候了多久?”
  一个内侍想了想,道:“奴才是泓德二十五年进的坤宁宫,伺候了两年,后来就去了尚膳监。”
  另一个答道:“奴才是泓德二十七年入了坤宁宫,也是伺候了两年,被调去了钟鼓司。”
  花妩又问道:“那时候皇上已经在坤宁宫了吗?”
  一个内侍忙道:“在了在了,那会皇上刚刚到太后娘娘身边,奴才记得很清楚,是泓德二十七年的年初,那会年关才过没多久,下了好大的雪,奴才亲眼看见皇上被接进坤宁宫。”
  泓德二十七年年初,正是她遇见阿瑾的时候,花妩在心里默算了片刻,问道:“那时候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两个内侍皆是面露茫然,隔了这么久远的时间,谁还记得清楚?
  花妩轻轻摇着团扇,徐徐提醒道:“譬如……有皇子公主离宫出走之类的事情?”
  其中一个内侍想起了什么,啊呀一拍大腿,答道:“是有这么回事,正是当今圣上。”
  花妩做出感兴趣的模样,身子微微前倾,道:“你详细说说。”
  那内侍忙道:“那时候奴才刚入坤宁宫不久,只听说是三皇子失踪了,宫里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受到了牵连,尤其是二皇子宫里头的人,杖毙了一大半,先帝陛下还派了御林军去搜查皇城,好在没过几日,三皇子就被找到了,太后娘娘亲自把他接进了坤宁宫。”
  花妩面露恍然,摇了摇手中的团扇,悠悠地道:“原来如此啊。”
  这就对上了,当初阿瑾说她与兄长打了一架,想来便是那个二皇子,后来不知怎么,她被人贩子给抓去了,碰到了同样倒霉的花妩,不明就里的花妩误以为阿瑾是女孩儿,把她带回了水云庵。
  那两名内侍领了赏赐,喜笑颜开地退下了,花妩斜倚着软榻,团扇轻摇,像是陷入了思索之中,绿珠没敢打扰她,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了,待要出门时,花妩突然叫住她问道:“倘若有人骗了你,你会怎么办?”
  绿珠听着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道:“奴婢觉得这事要分大小,若是小事,便骂他几句,若是大事,就与他断了交情。”
  花妩轻轻唔了一声,将团扇抵在唇边,自言自语道:“可我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他了。”
  她说着,黛眉微挑,眼波流转如潋滟晴光,道:“我要报复他。”
  花妩自幼便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从没有人让她吃了亏去,纵然那是天子,也绝无例外。
  窗外传来黄鹂啁啭,声声清脆,她转头望去,只见那庭中的玉兰树开得正好,清香馥郁,两只鸟儿在朱墙瓦上蹦蹦跳跳,依稀如当年。
  ……
  周璟下了朝时,正是巳时三刻,往常这时候,他应该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但是因着花妩的缘故,他必须先去一趟碧梧宫。
  周璟在御案后坐了一会,没有动,刘福满有些疑惑,轻声请示道:“皇上,是不是该摆驾碧梧宫了?”
  周璟想起那个女人,脑中就自动浮现一双多情含笑的杏核眼,眼波清亮柔软,那女人真是麻烦得很,胆子颇大,也不怕他,一抓着机会就顺杆子爬,倘若叫她占了上风,她立刻就能爬到他头上去。
  周璟不怎么想见她,但即便如此,他却还是站起身来,吩咐道:“走吧,命人摆驾。”
  君无戏言,亲口答应过的事情,总不能食言而肥,否则又叫她拿住把柄了。
  帝王仪驾一路往碧梧宫而去,今日天气颇好,晴空万里,偶尔有鸟雀自瓦蓝的天际飞过,洒下一串清脆的啼鸣,叫人见了便觉得心旷神怡。
  圣驾路过御花园时,周璟听见一阵轻笑声,清凌凌的,十分好听,而且这笑声还颇有些耳熟,他明知那人是谁,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转过头去,只见一抹红云倏然撞入眼底,霎时间卷起了半天朱霞。
  周璟低声道:“停下。”
  龙辇应声停下来,周璟看向远处,秋千高高起落,女子身着妃红色的宫装,裙裾翻飞飘然如蝶,云髻峨峨,瓌姿艳逸,她笑起来时,杏眼弯成月牙,灼灼若朝霞一般,明丽动人,让人想起春日里枝头热烈盛放的红杏。
  刘福满的声音轻轻道:“是贵妃娘娘。”
  周璟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又望向不远处的秋千,淡淡道:“她怎么在这里?”
  “这……”刘福满不知怎么接话了,心道,奴才怎么知道贵妃娘娘为何在这里?您也没规定她不许来啊?
  但天子问话,不能不回,哪怕这是句废话,刘福满只能小心翼翼地道:“兴许是今儿天气好,贵妃娘娘出来散散心?”
  周璟却不信,道:“她散什么心?朕看她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绝不会再上这个女人的当,于是周璟放下车帘,吩咐道:“走了。”
  刘福满心里暗暗道:走?您不是要去碧梧宫接贵妃娘娘吗?这半道上都碰着本人了,还往哪儿走?
  不过天子总是对的,他一个奴才,听候吩咐就行,刘福满冲身后的宫人们摆手,示意他们起驾。
  秋千上的花妩似有所觉,望向不远处的天子御驾,她看见龙辇中的周璟,与其对上了目光,花妩微微眯起眼眸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高声叫道:“皇上!”
  周璟一怔,没有应答,刘福满也不敢擅自做主叫仪驾停下来,谁知这时,那秋千上的贵妃娘娘以为他们没听见,竟然松开了一只手,朝这边用力招了招,声音更大了:“皇——上——”
  她一松手不要紧,那秋千本就不是个稳当玩意儿,这会儿突然大力晃了一下,看得刘福满心里一个哆嗦,哎哟一声叫了出来:“娘娘!您当心着点!”
  那位可是他们陛下的心肝宝贝,要真有个什么事儿,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群宫人?
  与此同时,龙辇中终于传来天子的声音,莫名有些阴沉沉的:“停下。”
  花妩悠哉地坐在秋千上,看着周璟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他穿着一袭深色的常服,俊美的面容几乎跟那衣裳一个色儿了。
  花妩笑得更加开心,还伸手朝他招了招,周璟的脸色更黑了,冷声斥道:“你是不要命了么?”
  花妩听罢也不恼,待他走近前,她忽然就将两只手都松开来,整个人像一只蝴蝶似的飞掠出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撞入了天子的怀抱。
  周璟下意识伸手抱住她,脚下一个踉跄,被冷香扑了满怀。
  第17章
  女子青丝漫漫散落,一双明眸中映着天光,清澈如水,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周璟甚至能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不知为何,让他联想到冬日里落下的新雪,绒绒可爱。
  绒绒……
  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周璟猛然间清醒过来,却见花妩正担忧地望着他,关切问道:“皇上没事吧?”
  周璟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之态,沉着脸把她推开些,道:“你在做什么?”
  花妩拍了拍袖摆上的草屑,神色无辜道:“臣妾在荡秋千啊。”
  周璟想起她方才的举动,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呵斥道:“你知道刚刚有多危险吗?倘若不是朕,你早就摔断腿了。”
  花妩听了,微微歪头:“可皇上不是接住臣妾了吗?”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周璟心中隐有怒意,皱起眉,冷声告诫道:“再有下回,朕绝不会管你!”
  花妩扯了扯他的衣袖,笑眯眯地道:“臣妾知道啦!”
  周璟拂开她的手,转身欲走,却听花妩轻呼一声,几个宫人也跟着惊呼:“娘娘!”
  周璟下意识回过头去,只见花妩黛眉轻蹙,面露痛苦之色,周璟立即伸手扶住她,剑眉皱起,语气里透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你怎么了?”
  花妩微微垂首,轻声道:“臣妾好像崴了脚,站不起来。”
  周璟并非没有起疑,但见她蹙着眉尖忍痛,还是对刘福满吩咐道:“去叫太医。”
  末了又冷声训斥花妩道:“你下次还跳,最好跳到荷花池里头去,朕到时候叫人把你捞起来。”
  花妩听罢吃吃地笑了,眼尾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娇软:“皇上这话是在心疼臣妾么?”
  周璟瞥她一眼:“朕说过,贵妃不要自作多情。”
  花妩半点都不尴尬,柔弱地靠在他怀中,伸手遮了遮日头,叹气道:“这太阳好大,臣妾晒得眼睛花。”
  她说着抬头看周璟,委屈巴巴地求道:“太医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臣妾能先回碧梧宫吗?”
  时值夏初,确实有些热,周璟见她光洁白皙的额上泛起一层细密的汗,便应允了。
  只是花妩伤了腿不能走路,便冲他张开双臂,笑吟吟道:“皇上抱臣妾吧?”
  周璟没理会,淡淡地看着她,道:“你只是崴了脚,又不是断了。”
  遂吩咐宫人把龙辇抬了过来,意思是要让花妩乘着回碧梧宫,刘福满见了,心里暗暗说:不得了,与天子同乘,这可是中宫的待遇啊。
  他一边想,态度变得愈发恭敬小心了,陪着笑对花妩道:“贵妃娘娘请。”
  花妩却不动,笑意明媚,面若春花,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刘福满不知何意,忙上前一步,躬着身子道:“娘娘有何吩咐?”
  谁知花妩竟将一只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冷香幽幽袭来,刘福满整个人瞬间就僵住了,耳听得贵妃娘娘声音娇柔,命令道:“你抱本宫上去。”
  “贵贵贵贵妃娘娘……”刘福满惊得语无伦次,手足无措,他甚至已经感觉到帝王射过来的视线,如冷刀子也似,要把他扎个对穿。
  刘福满欲哭无泪,差点给花妩跪下来了:“娘娘,奴才、奴才……”
  花妩不高兴了:“怎么?你要违抗本宫的命令?”
  刘福满瑟瑟发抖:“奴才不敢!”
  花妩盯着他看了几眼,忽然哎了一声,面露好奇之色:“从前没注意,你这小太监的相貌长得也颇清秀么?白白嫩嫩的,还没胡子,看起来比别的男人都要干净,你几岁了呀?”
  天子的视线更冷了,刘福满险些绷不住要哭出声来,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只好小心翼翼道:“微贱之身,承蒙娘娘谬赞,奴才今年二十有三了。”
  刘福满一边回答,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试图把话题绕回来:“娘娘,奴才扶您上轿吧?”
  花妩却不肯,索性往他身上一靠,懒懒道:“本宫脚疼,动不得,就要人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