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餐厅 第31节
  庞贝罗身形僵硬地凝望这里。
  「疤皮?」
  「加奈子——」
  疤皮像根竿子似地站得直挺挺地对着我。
  一记仿佛将腰折断的擒抱从我背后扑来,让我整个人飞了出去。
  清脆的啪啦啪啦声不断响起,墙壁和天花板接连发出响亮的声音并破裂崩坏,碎片纷纷往我身上掉落。
  疤皮仍对着我。
  我这次清楚看到了他拿着一把类似细长形机关枪的东西。
  手按在我肩上的庞贝罗站起来,但是疤皮开枪的速度更快。
  枪声和咆哮声响起,一个黑影如箭矢般射向疤皮的胳膊,随即又像被剥除般给挥开。
  「疤皮!」
  我靠近倒在地上、从波以耳牙齿底下奋力逃过一劫的疤皮。
  一连串敲键盘似的声音啪啪啪地响起,狗的身体在我旁边微微膨胀起来,下一个瞬间,我就被抓住肩膀,从后方被箝制住拖往卡座沙发。
  喉咙快被压碎般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哀嚎出声,但疤皮衣店都不打算放松箝制。
  接着他将我当作人质挟持到沙发边。
  军用外套的硬质袖口刺着脸颊,衣料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椰子油味道让人觉得反胃。
  狗的波以耳已经倒地不起。
  整张脸因怒火而泛红的波以耳站在柜台的旁边。他手上拿着那把切掉枪管的短枪,在他前方是庞贝罗,在内侧餐桌边的则是考菲与法吉尔。考菲的脸色青白交加。
  「……妈……我……听话……」
  疤皮嘴里喃喃着什么。
  他的眼神很空虚,机关枪的枪口丝毫不差地直对着庞贝罗他们。
  「杀了他!波以耳!」
  波以耳听从考菲的命令将枪口往上举,却被庞贝罗以手制止。
  「笨蛋!你会害死所有人!你忘了疤皮是爆破高手了?」
  视线游移不定的疤皮露出一抹愈来愈张扬的诡异笑容。
  「我已经厌烦当个傀儡了!很烦很烦!」
  机关枪接二连三地敲着桌面。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看到一个吵着要玩具而哭闹不休的骄纵小鬼。
  「我受够妈妈的命令了!要做这个、要做那个、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庞贝罗从躬身前弯转成站姿,这么一来,他的身体就正好暴露在疤皮的枪口正前方,换句话说,庞贝罗成了波以耳的屏障。
  「疤皮……听我说。」
  庞贝罗的额头上浮现涔涔汗珠。
  「疤皮……」
  疤皮的身体晃了晃。
  「啊,庞贝罗……」
  「疤皮,已经可以了,你已经自由了。」
  「……自由?」
  「没锵,你已经照自己的意思成为你想做的人了,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不可以……会被骂。妈妈会讨厌我,我让妈妈失望了。」
  我看见法吉尔站起来往这里慢慢靠近,他的手里还握着枪。
  「疤皮,把外套脱下来。」
  「妈妈说她好失望……她说要是没有生下我就好了。」
  我透过外套感觉到了疤皮的颤抖。
  这个人一直都很害怕。
  「疤皮……我们不是要一起逃吗?你不是要带我离开吗?」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疤皮转头看向我。
  「啊……加奈子。」
  疤皮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愕,仿佛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
  一瞬间,两记枪声响起,我想也不想地闭上眼,感觉到一股冲力窜过全身。
  法吉尔仰面倒在地上,他的手掌张开,手枪落在一旁。
  疤皮放开我,又抛开刚刚才发射过的机关枪,拿起另一把枪抵住太阳穴。他的外套在肩头的地方破了个洞,红色的痕迹从那里渐渐地扩大。
  「疤皮……把枪放下,脱掉外套。」
  庞贝罗冷静地说。
  「疤皮……你要走了吗?一个人?」
  我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疤皮望着我,露出一抹微笑,将枪从太阳穴移开。
  「抱歉,庞贝罗。」
  那一瞬间,庞贝罗重重地往前踏出一步。
  枪声响起,疤皮的脸上爆出一片红雾,脑袋倏地往正后方倒下,令人厌恶的红白色物体往背后的墙壁飞溅,发出了水花迸裂般的声音。
  疤皮被一枪贯穿眉心。
  如瀑布般从耳里喷出的血鲜艳得有如颜料。
  庞贝罗的手中拿着一把枪,枪口正冒出白烟。
  「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看向庞贝罗。
  「他不是住手了吗?枪都放下来了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他!」
  庞贝罗沉默地注视着疤皮,脸上像突然间开了个大洞般深沉。
  「说话啊!不要装傻!」
  我激动得还想说些什么,却有股大得像要折断脖子的力量袭上我的脸。
  是波以耳。
  「闭嘴。」
  他对着摔在地上的我低喝。
  一脸沉痛的庞贝罗谨慎地碰触夹克口袋,将疤皮的左手从口袋里抽出来。那只手里握着一个小型启动装置。
  庞贝罗对波以耳点点头,阖上疤皮的眼睛。
  「和那女的一起去冷冻库拿防爆箱来。」
  波以耳抓住我的头发将我拉起来,带着我去内侧走廊的冷冻库。那里有个类似小型金库的东西,我们两人四手地将它搬出来。
  回到大厅时,疤皮的外套已经被脱下来了。
  庞贝罗将那件外套往防爆箱里塞成一团。我瞥到外套内里也有口袋,里面有好几块像白色黏土的东西。
  拖行般的血迹在大厅的地板延伸,直至靠在墙边的法吉尔。
  「疤皮的子弹肯定都涂上了氰酸。真是遗憾,法吉尔。」
  站在一旁的考菲低语,法吉尔虚弱地笑出声。
  「本来想一枪解决他的。那种距离还会射偏,可见我也老了。」
  狗的波以耳躺在担架旁边,下半身已经不见了,只剩绳子般的肠子蜿蜒在地。
  波以耳不断轻抚死去的狗的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颤抖着,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耳里嗡嗡作响,脸颊灼烫,我整个人仰面摔在大厅的地板上。
  我刚好看到庞贝罗放下揍人的手。
  「你对他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
  「我只是将你放在舒芙蕾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而已!他一直很想吃到完美的舒芙蕾却都没办法,那样不是很可怜吗!而且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他那么重视你,为什么你不好好地为他做一个舒芙蕾!」
  「那是他的引爆线!如果吃到完美的舒芙蕾,他会死,他会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毫无希望!」
  「怎么会……」
  「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就是有这种将无法实现的愿望当作动力活下去的人!」
  「死了。」
  一直看着法吉尔的考菲沉声道。
  「电话在哪里?」
  「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