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文里当县令的日子 第468节
  宋延年伸出手,五指扣在半耷拉的门框上,轻轻一用力,便将这危险的木门卸了下来。
  面前扬起阵阵的尘土以及蛛丝。
  宋延年伸手挥了挥,待这股呛人的尘土散漫开,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前辈?前辈在吗?”
  他环看了一眼这庙宇,里头静静悄悄的,便是先前骷髅怪常坐的角落,也不见那具白骨的踪迹。
  巴掌大的蜘蛛勤勤恳恳的在梁木间、破窗口网着蛛丝。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不知疲倦。
  ……
  宋延年在庙宇里找了一圈,除了这有几分眼熟的毛脚蜘蛛织网,别说是骷髅怪了,连根骨头都没瞧见。
  他从袖里乾坤中摸出白玉玦,迎着阳光又看了看,喟叹了一声,随即收了起来。
  罢罢罢,看来这因果真的是欠下了。
  没办法,只能揣着了。
  ……
  一无所获的宋延年拈出毛驴纸人,毛驴得哒得哒得的走在地势稍缓的山路上。
  “停。”
  听到声音,毛驴突然停了下来,蹄子在乱石上刨了刨。
  “咴咴!”
  宋延年拍了拍毛驴以示安抚,随即翻身下地,他的目光朝旁边侧看去,那儿起了一处坟茔。
  宋延年多瞧了几眼。
  青石的墓碑古朴肃穆,上头的文字以金粉描绘,虽然不过是寥寥几个字,但依然可以看出题字之人的功力颇深。
  这手字写得极好,矫若游龙,笔锋间似有意态跌宕。
  ……
  “燕君之墓……”
  宋延年走了过去,他仔细的看了看这墓碑,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
  “这字有几分眼熟……”
  片刻后,宋延恍然。
  是了是了,这有些像老皇帝的字。
  他在翰林院时见过,平日里京师来的公文,偶尔有一两封也是老皇帝亲笔所书。
  宋延年面露诧异的又看了看墓碑,“燕君……”
  这是哪位?
  还不待他想明白,突然一道鬼音渺渺重重,突兀的出现在这青天白日里。
  “桀桀……桀桀。”
  渗人的笑声回荡在密林里,忽东忽西辨不清方向,激起一片老鸹乱飞。
  “呱-嘎嘎,呱-嘎嘎。”
  一时间,阴风拔地而起,风卷着乱石路旁的枯叶簌簌飞舞,配合着这荒郊野岭,让人分外的心惊肉跳。
  宋延年抬头去看那卷风,耳旁里回荡着阴深渗人的怪笑。
  此情此景,当真是野风荒草暝萧萧。
  宋延年无奈,心里也有两分欢喜,看来,这趟京郊之行是没有白来了。
  “前辈,既知客来,吓唬人作甚?”
  那幽幽重重的鬼音陡然一顿,随即,一道低沉带着两分邪气的男音在密林里再次响起。
  “桀桀,许久未见,道长怎知是我?”
  随着它的话落,只见那长了枯草的坟茔黄土微微鼓了鼓……它停了停,又鼓了鼓,就似那片黄土在呼吸。
  多瞧几眼,又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下头推动,仿佛下一秒便会破棺而出。
  宋延年往后退了一小步。
  不过,他预想的坟茔炸开,黄土乱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远离墓碑的坟茔鼓包处,地面上的土突然簌簌的往下流,就似流沙一般。
  很快,那儿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坑洞。
  接着,一个白骨骷髅头从下头冒了出来。
  “嗐!晦气!”
  “我卡住了,道长快来帮个忙!”
  宋延年:……
  坑洞开得比较小,骷髅怪在胸腔的地方便卡住了。
  “……前辈,怎么不将这洞开得大一点?”
  宋延年上前几步,他的左右手搁在骷髅怪的肩胛骨处,腰部一沉,使了个劲儿将其往上提了提。
  随着黄土簌簌落下,骷髅怪被提拉出了坟茔。
  说实话,宋延年都担心自己的劲儿太大,提的时候会将这骨头给提拉坏了。
  好在,这白骨看过去薄脆,实际这材质倒还坚挺。
  肩膀出来了,剩下的便也容易了,骷髅怪徒手挖着自己的大腿骨,这情景瞧过去有些瘆人和荒谬。
  “桀桀!”骷髅怪咔咔咔着脖颈朝宋延年看去,森然的白骨骷髅眼眶处,两簇鬼火幽幽闪闪。
  骷髅怪:“道长怎知是我?”
  宋延年:……
  就那说上一句话,下颌骨咔咔咔再响个三声来伴奏,这般独特又标志性的笑声,他听不出来才怪了。
  “咳,前辈的声音有几分耳熟和亲切。”
  “桀桀~道长性情中人!”
  骷髅怪笑了起来,带着魂火的眼眶掠过地上那坑洞时,它倏忽的又停住了笑声。
  宋延年:……
  他怎么好像从那骷髅怪的魂火中,瞧出了两分的心痛?
  “前辈,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骷髅怪愁大苦深,声音里都是深沉。
  “没什么,就是见到我这新家破了个洞,我这枯骨心不免有些难受罢了。”
  宋延年:……
  他不和这个不着调的骷髅怪继续闲聊,直接将那块白玉玦递了过去,面带惭愧道。
  “前辈,你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一晃眼都几年过去了,我暂时还没有遇到你的家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
  “兴许是我才疏学浅,说不得你的家人曾经打我身边经过,我没有察觉出这缘分。”
  宋延年低下头看掌心摊开的白玉玦,和骷髅怪商量道。
  “不然,前辈还是将这白玉玦收回去吧。”
  骷髅怪侧头看了过去,他放下了自己的大腿骨,只见一道幽光从骷髅眼眶中一闪而过。
  接着,不知它是哪里使了个劲,原先散落在地上那些支离破碎的骨头,一下便拼凑成了一架身量高大的骷髅架。
  骷髅怪咔哒咔哒的走了过来。
  它低头去看宋延年手中的白玉玦。
  玉有缺则为玦,这白玉玦在阳光下漾着莹润的光芒,连那缺口都似匠人精心雕琢的珍品。
  骷髅怪将宋延年的手推了回去。
  “不成不成。”
  “我燕君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宋延年:……
  做个人好吗?
  它这是送吗?
  这般霸气又甜腻的话,就不用说给他听了。
  会让人误会的!
  宋延年不理会骷髅怪,反问道。
  “前辈,你记起身前的事了吗?”
  骷髅怪想要撇嘴,最后只能动动下颌骨,下颌骨发出咔咔咔的骨头摩擦声。
  “没呢,我这一死,这一身的肉皮心都化了。”它屈着手指头敲了敲自己的脑壳骨,脑壳骨和指骨碰击,又是一阵叩叩叩的闷响。
  “就连这里的脑花也没了,哪里还记得事啊。”
  宋延年:“方才前辈自称燕君……”他说着话,视线朝左手边的青石墓碑瞧去。
  那墓碑上明明白白的写着燕君之墓。
  宋延年思索,便是不记得身前事了,既然这立碑之人来过,想来,这骷髅怪应该也清楚一些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