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叽叽叽!_分卷阅读_53
  他说着说着,便把脸躲到了白鹅的长颈后,那白鹅抻着脖子冲妖尊叫了两声,虽然氛围紧张,但众妖见状,大多忍俊不禁,不少还窃笑出声。
  妖尊也不由莞尔,莫名想起和小雏鸡在一起的山中岁月,微笑对那小兔子妖道:“你可以问问鹅兄,愿不愿意随你回去。”
  不等那男孩点头,话匣子已开的群妖质疑之声此起彼伏,乱哄哄闹作一团,有不少妖甚至言明要黄鼠狼出来说话,只有妖尊亲信的几位站到了妖尊身边,但看着眼前这幕却都默不作声,只把目光投向妖尊。
  妖尊心中泛苦,不想短短时日,那黄鼠狼靠着大肆收买妖心,居然一举击溃他多年的努力,他有些恍惚,急入口气,提醒自己千万冷静,眼前的众妖显然并不相信不出多时,仙界的大军即将杀至,他们抱着侥幸的念头,贪恋着城中的舒适与新鲜。
  若仅仅凭借他自己已经无法取信于众妖,妖尊暗道,那唯有将那几个魔族请出了,心念一转,再回头看去,“碧灵龙仙”早已不见踪影,他不禁心头一沉,也在刹那间下定决心,就算用强,也要让众妖随他一道返回南山深处。
  他往众妖群中走了一步,那轻声交头接耳的妖们竟然跟着退了一步,妖尊无视心痛,正待开口,小朗平静淡然的话语从背后传来:“你们都跟大王回去。这座城归属魔族,不需要无法与仙界抗衡的劣等妖物。”
  此话一出,妖尊本以为群妖会炸锅,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小朗缓步到妖尊身边这短短的片刻,再无一张嘴敢发出声音,众妖屏息静气,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小朗身上。
  小朗略一扫众妖,望向妖尊,道:“你带他们回去吧。”
  “不!我们不……”群妖里倏然冒出一个顽抗的声音,但话犹未完整,众妖只觉浊气骤聚,眼前无不朦胧,等再清晰时,那大胆驳斥的妖已成原形,夹紧了尾巴一溜烟地蹿出大堂。
  这下众妖更是噤若寒蝉,又全都眼巴巴地望向妖尊。
  妖尊松了口气的同时,整颗心却也跟着揪紧,他看着小朗,默默点头,待要道谢,细想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一时怔在当场。
  小朗微微一笑:“快去吧。有些修行不深的,估计还用不上神行术法,你们即便现在出发,回到南山也得是破晓了。”
  “……好。多谢。”妖尊的“谢”字出口,不再看着小朗,脸色一正,吩咐身边几名亲信,清点妖数,允许众妖有半盏茶的功夫收拾妥当,在城门口集合后,打开城门,浩浩荡荡地往南山进发。
  等到旭日东升,众妖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南山,尽管无论妖尊还是妖众,都觉灰心丧气,但屋宅总要打扫,还有许多细细碎碎的琐事要解决,也不可能事事都靠妖力,一番劳力劳神下来,天已大亮。
  妖尊等众妖大致安顿好后,就把余下的事情都交给亲信,他谢绝所有的探询和关心,独自在议事堂内枯坐良久,越想越乱,愈发乌烟瘴气,到最后他忍无可忍地起身,疾行如风,直往浴池而去。
  那浴池本是山中的天然温泉,妖尊在此处建了府邸后把它修入了屋内,平时除了他,不会再有他人或他妖前来,他干脆利落地把衣物尽除,跨入池中,除了头之外整个身体浸泡在温暖舒适的泉水里,阖上了眼睛。
  自己究竟是如何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从兰嫂子推来那小雏鸟开始,还是小鸟儿把仙印塞给他那会呢?
  妖尊猛然一惊,低头看胸口那仙印,只见那仙印如今已是黯淡无光,不细看就仿佛一道形状怪异的疤痕,唯有仔细分辨,才能认出那是一只尾羽飘飘的凤凰。
  他用手指揩了揩,理所当然地抹不去,他尝试着动用妖力,那仙印仍是毫无反应。
  难道说小朗成魔之后,这象征仙鸟的仙印竟也跟着失效了吗?那为何痕迹犹存?
  妖尊仔细回想,莫名又忆起之前在冯府助他脱困后,又在飞来寺消失无踪的小雏鸟,当时那现身的“碧灵龙仙”一口一个“我儿”,这其中又有什么曲折的缘故?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故,忽听得近处一声轻笑:“到底还是旧地重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得出来,已经进入尾声了么?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两禽到底还是旧梦重温,同泡在一池温泉水里, 相对无言。
  妖尊也不想费心追问小朗是怎么寻到此处来, 那小凤凰身份大变, 能力也跟着跳了不知多少台阶, 深不可测, 而妖尊也毫无兴趣, 他怀念着那只会用翅膀遮住眼睛非礼勿视的小雏鸟,而不是现在这个唯我独尊的魔族少主。
  小朗似乎终于受不了妖尊的这般沉默,他趟水而过, 走到妖尊身边, 伸手欲将他抱住, 妖尊抬头看着他, 直到他颓然地将两臂放下, 低声道:“你已不会再与我同回魔域了,是吗?”
  “……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妖尊直截了当,他要问清楚小朗的目的,死也死个清楚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与仙界为敌?不要跟我胡扯什么命定的浑话,你不是别无选择!”
  “我承袭了魔尊的力量。”
  “但你可以不是魔族的少主。”妖尊声音渐冷,心似坠入幽暗不见底的深井。
  小朗轻笑,他终于把妖尊搂入怀中, 幸得对方纵着他耳鬓厮磨,他深深地嗅一口爱侣身上独特的味道,沉溺片刻, 才慢慢开口道:“我别无选择。”
  他见妖尊要开口反驳,先行在那张微启的唇上啄了两啄,“魔域你也见过了,魔族长年累月、永生永世在那样的地方生存,全只因创世之初,上清下浊,仙者不说,即便是不清不浊的凡人,亦是占尽日月晨昏、春夏秋冬,得享花草枯荣、林木交替,还有万物生灵供其调膳,至于他们珍惜与否,另当别论。可魔呢?又有什么?即便你这修行多年的妖,到头来还不是得领着一帮子妖藏头缩脑地呆在深山里面?这仅是一句‘天地有序’便可交代过去吗?”
  话语亢奋,然而小朗的动作却是暧昧而亲密,提及“修行多年的妖”,他的掌心在妖尊背部轻轻滑动,不知不觉中,游弋到其它别有深意之处,他微眯了眼,感受着紧致肌肤下结实温暖的肌肉,这具美好的身体,从外到里都应该是彻底地属于他,他无法想像妖尊离他而去的情形,他也不能任由其真实的发生。
  妖尊起先没有动弹,他本以为此时此刻他绝无心情与小朗再行鱼水之欢,然而事实证明这想法大谬不然,小朗的抚摸直接在他身上点燃一簇火苗,他扳住小朗的肩头逼其退开数寸,他目不转睛地凝看着那已成青年的凤凰,心顿时揪作一团。
  这段关系的起始毫无疑问来自于小朗的一厢情愿的一意孤行,妖尊对小朗的情愫从来不如小凤凰对他那般纯粹火热,它渗杂着兄对弟的爱怜疼惜,妖对仙的尊敬憧憬,以及“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激,然而当他们在成亲之后,比翼之情反而走到尽头时,妖尊心如刀割。
  他紧紧地抱住小朗,头一回主动起了交1合之念,他暗中一咬牙,将初时身为年长者的矜持与固执抛诸脑后,近乎碾轧般地占领小朗的唇舌,气息紊乱间,如鱼入水,似鸟投林,任它天地混沌,万物消亡,劫波汹涌,众像纷乱,爱侣在怀,足堪傲视生死善恶。
  “静笃……”,最终当两禽精疲力尽而在床笫相拥时,小朗吻着妖尊的额角,“你怎么打算?”
  妖尊闭上眼睛,默然片刻,坚定无疑:“我不随你回魔域。”
  小朗并不意外,慵懒地将脸颊蹭入妖尊的发间,柔声道:“好,我不会让你的南山卷入其中,你尽管放心好了。”
  明知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相拥的时光,不该大煞风景,妖尊终归是没能忍住,低笑一声:“等到战火重燃,说不定天地尽毁,我这小小南山,难道还能幸免于难?小朗,别傻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说到此处,住了声,还想再问一句小朗是不是真的再无它路,然而面对他的嘲讽,小朗的不发一语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小朗亲吻着妖尊,直到起身离开,刻意避开这个无解的话题,只道:“我走了。你听好,就算我暂时不在,你也不许再有其它禽鸟,公的母的都不行。”
  妖尊啼笑皆非,待要驳斥,又觉幼稚,干脆闭嘴不语,眼睁睁看着小朗转身走出五六步,他倏然如梦初醒般,大叫一声:“小朗!”
  小朗脚步一顿,霍然回身,一跃至床前,将妖尊狠狠一抱,喃喃道:“对不起,静笃。”
  语罢再不多言,松手后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去。
  从昨晚就已知今日的分离避无可避,当小朗消失在视线中,妖尊仍是怔然半晌,任由绝望带来的麻木侵蚀掉四肢百骸,这回连痛觉都欠奉,他唯清醒地明白小朗均衡利害之后,选择的不是他而是魔族的命运。
  头晕目眩中起身穿戴完毕,妖尊来到议事堂唤过几名主事的亲信,嘱咐他们定要照顾好南山众妖,定要提防荔枝城的城主将妖占城的事上报,万一人间天子调兵遣将,以仙修之人为主力的大军杀入南山,那就真正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为了应付这最坏的结果,妖尊花费了整个上午的时间与众妖商议退路,尽管他自认最后的方案面面俱到,仍不免心中悲凉,如仙界神兵下凡,这层层推演、周密筹划就是一纸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