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香 第96节
  “我跟老太婆可不是一伙儿的。”没待秦禾说完,南斗赶忙撇清关系,“倒是皮影门的老师傅当年对我有份恩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欠了些年头了,总归要还。这次就是皮影门请我帮把手,你懂得,我功夫其实还不赖。”
  这不是南斗自夸,秦禾当时跟他过了几招,虽算不上正面冲突,但这人的功夫的确练到了家,不似一般旁门左道的路数:“确实不错,跟谁炼的?”
  南斗挺自豪:“祖传绝学,南斗六宫,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听起来特别江湖气,像影视剧里那些所谓的武林门派,冷不丁搬到现实中,唐起多少有点儿听不适应。
  什么南斗六宫,秦禾却闻所未闻:“没听过。”
  南斗丝毫不介意:“没听过才正常,我们祖祖辈辈一向很低调,不像那些个派系那么爱显摆,有点儿名堂就嘚瑟个没完,挺没劲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低调的人,比如秦老板你,就特别低调。”
  换句话说,就是藏得深,见不得人似的那么深。
  但南斗有求于人,当然要捡好听的讲,把秦禾逗笑了,侧着头,无声地笑了一下。
  南斗却神色一肃,认真道:“秦老板以为我所谓的祖辈亡灵不安,是什么微不足道的情况?”
  秦禾挑了一下眉,静待他说。
  “其实求人不如求己,我也算有几把刷子,一般的小打小闹自己就能收拾,何必跑来劳烦你。”南斗一脸严峻,“确实因为事态棘手到我自己也搞不定了。”
  此言非虚,秦禾终于上了点心:“怎么个棘手法?”
  南斗没马上开口,像是还有什么顾虑。
  “你既然来找我帮忙,总得交代一下是个什么困境,我也得掂量掂量不是?”
  “确实应该,但祖上立过规矩,不方便对外透露过多,只能说,我们世代一直住在浮池山,守着历代祖先的墓穴。”
  什么墓穴需要后人世代看守?
  人力资源这么浪费,总不能埋了座金山银山?
  秦禾的视线跟唐起碰了一下,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随即不动声色地错开。
  南斗道:“我们每一任守墓人,都可以称之为南斗,守的是浮池山的南斗六宫阵,而每一个守墓人死后,都会葬入南斗六宫阵之中。”
  秦禾不甚明白,觉得听着蹊跷,追问了句:“这种葬法有什么讲究?”
  “不好说。”
  这种讲一半藏一半的沟通方式最吊人胃口:“你就不能不卖关子?”
  “毕竟不在同一阵营,你不信任我,我也不见得有多信赖你,有些话不敢说得太早,传出去了很麻烦。”南斗思忖片刻,有了计较,“这样吧,你帮我这个忙,我也帮你保守秘密。”
  秦禾身上绝对是个要老命的大秘密,所以南斗手里捏着天大的筹码,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胜算来,一招掐在对方死穴上,只待她妥协。
  “否则呢?”秦禾勾着嘴角,面上虽在笑,目光却冷了几分,“给我宣扬出去?”
  好小子,居然威胁到她头上来了。
  唐起拧紧眉头,心思很重,不悦地看向南斗。
  后者笑了笑,丝毫没有退缩之意,特别像个趁火打劫的歹徒。所以来此之前,心里早就有了算计,请不动就只能来硬的,但是硬话要软说,这叫软硬兼施,他自己归纳总结的一种方式:“互相帮忙而已,没必要伤了和气。”
  秦禾皮笑肉不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我?”
  南斗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自以为攥住了秦禾的把柄:“哪里的话,秦老板言过了,我可不敢。”
  秦禾没接他这茬,转而道:“所以是你祖坟诈尸了?”
  南斗一听,心道奏效,挺直了背脊:“秦老板也不必多疑,就是想请你前去奏一曲挽歌,以慰先祖之灵。”
  他说得轻巧,秦禾却觉得没这么简。
  “当然啦,你做这行生意,我肯定是要付你酬劳的,”他想尽量缓和一下气氛,别真搞成威胁了,“就是不知道你这边怎么收费?”
  “可我并没打算接你这单生意。”
  南斗始料不及:“秦老板……”
  秦禾站起身,撑着桌台俯视他,以一种威压的姿态:“你敢宣扬出去试试?!”
  南斗怔住。
  秦禾诡谲一笑:“我这个人,比较邪乎,你要相信,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你闭嘴。”
  谁还不会威胁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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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谁能想到他碰上的是个油盐不进且软硬不吃的狠角儿,南斗心里打怵,掂量着秦禾这番话,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吓唬他,毕竟这人乃千年古尸所生,所以不需要秦禾此番强调,也知道她有多邪乎。
  南斗这才后知后觉般涌上一股后怕来,在心里给自己捏了把冷汗,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言语硬生生哽在嗓子眼儿。
  南斗被唬住了,半天没缓过劲儿。
  秦禾放完狠话,敛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便又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很是收放自如。
  她直起腰,示意唐起:“走了。”
  两个人刚准备离场。
  “等等……”南斗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快速说道,“秦老板,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再谈一谈……”
  秦禾直截了当的回绝:“没这闲功夫。”
  南斗:“……”
  “或者你再考虑一下。”
  秦禾头也没回。
  南斗盯着两人的背影走出咖啡厅,泄气般坐回沙发,面对盘子里已经坨了的意面,胃口倒尽了。
  沿街一排商铺,夜里打得灯火璀璨,levante停得不远,昨晚司博把车开回家,又懂事的赶在上班前给他开了过来,确切的说是因为开了领导的车,所以今天起个大早来接领导上班,可惜唐起并不打算去集团,遂叫司博把车钥匙搁在物业。
  坐上车,唐起单手搭着方向盘,并没立刻发动油门,目光时不时朝咖啡馆瞥了好几眼,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南斗一个压低的帽檐。
  即便如此,唐起也看得心烦意乱:“你真有一百种法子让他闭嘴?”
  秦禾垂着眼睑系安全带,闻言笑了:“夸张。”
  “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唐起简直佩服她,“心得多大。”
  “事儿都摊上了,发愁也不顶用啊。”秦禾偏头看唐起,“担心了?”
  “你就不担心?”唐起的指尖曲在方向盘上,凉得发僵,“但凡他漏出去一个字,你以后的日子都别想消停。”
  秦禾藏头露尾至今,最知道事情一旦泄露,就是永无止境的麻烦。她啧了一声,作势要解安全带:“那我现在就去让他闭嘴。”
  唐起盯着她的举动,摸不清她想干嘛:“你打算怎么办?”
  “办了他!”
  唐起:“……”
  “几个意思?”安全带已经弹开了,唐起拉了她胳膊一下,“你说明白。”
  “弄死他不就妥了,”秦禾还抚慰般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死人永远都开不了口。”
  他放心个球啊,唐起被她拍得后背发毛:“你别乱来。”
  杀人犯法的,他可不想跟秦禾上演一段铁窗泪。
  秦禾一时没憋住,笑出声:“真当我这么没数啊,怎么说也是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践行社会主义价值观,又在法律的制约下,内里还有一颗愿世界和平的心,自然不会干出格的事,“再说了,他不是让我考虑一下么,这考虑期间,暂时不会到处乱说。”
  而且还有一点,秦禾分析,这人如果真有什么叵测的心思,早生事端了。起码从太白山出来后就该跟那波戴傩面具的人接头,但是秦禾依然过了大半个月的安稳日子,可见南斗真的有事相求,并且即便找到她,也没有对外声张。
  秦禾琢磨完,就让唐起开车回去。
  后者还是悬着一颗心:“真就这么走了?”
  秦禾似笑非笑看着他:“或者我去把这小子舌头割了,再断他俩胳膊?”
  唐起果断发动了车子,一打方向盘,拐出去。
  秦禾扭头,视线从咖啡厅的玻璃墙上掠过,卡座里的南斗恰巧抬头,与她目光相对了半秒,谁都没来得及看清彼此眼神里的意味,车子已经晃过去,滑入川流不息的街道。
  唐起忽然说:“你以前也是这么威胁我的。”
  “嗯?”秦禾转过脸。
  “要把我活埋了,跟尸体埋在一起。”
  秦禾想起那时候,把小朋友吓哭了,哭得特别可怜儿,那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她当时没感觉,也没半分同情心,现在倒生出那么丁点儿不落忍:“记我仇呢?”
  唐起可从没跟她记过仇,反而填了满心眼儿的情,但是嘴上硬:“你就说你可不可恶吧?”
  也许,可能,确实会对唐起幼小的心灵造成或大或小的阴影,秦禾找补道:“别翻旧帐了,以后肯定对你好。”
  唐起抑制不住上翘的嘴角,盯着绿灯,踩一脚油门:“你说话算话么?”
  “当然。”
  这时候倒是答应的痛快,说的比唱的好听。
  就怕她又是张口就来,一时兴起逗着他玩儿,然后转头就忘,唐起太知道她了,说话没谱儿的,所以他要给她提个醒,巩固一下:“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什么话?”
  唐起:“……”
  才几秒钟啊,说着说着就忘了,唐起真服了,差点要喊她祖宗:“你就不能走点儿心啊?就一点儿!”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秦禾掏出来,屏幕上横着几条百度新闻,她解锁屏保,点进微信界面,通讯栏有一条好友添加,秦禾细看对方的个人名片之后,乐了:“欸,你哥加我微信。”
  唐起盯着前路变道,闻言下意识瞥她手机一眼:“不加。”
  这时候他哥跑来瞎参合啥,经刚才那一段插曲,唐起的心够堵了,奈何秦禾直接点了同意,通过对方的验证请求。
  而此时,夏小满的电话打进来,她直接按键接听,手指划过,无意间又点到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