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出路
  袁音弗分明是在将如今萧氏的情形,和故日的裴氏做对比。
  “萧翾如今……只怕也是重病缠身,回天无力了。可是她偏偏行事张扬,在梁朝与众多的世家为敌。”
  “此时攻打萧氏领土的,不过还只有梁帝的军队而已。可若是萧翾出了什么意外,墙倒众人推……”
  她见观若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目光中并没有敌意,也没有要打断她的话的意思,继续往下说了下去。
  “萧翾三个女儿,也不过是一个萧鹞还有一点她当年的风范与魄力。可是她却被她放逐到了长沙郡,不得回来。”
  “另外两个女儿,一个是莽夫,一个更是个傻子,都是不成气候的。”
  “便是如今的萧翎,也根本就没有指点江山的意气,她也是靠不住的。”
  袁音弗伸出了手去,握住了观若的,察觉到她手心一片冰凉。
  “阿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应该早早地为自己谋出路了,别等到像裴氏的那些女眷一样,我们……”
  观若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不再望着她了。
  “阿弗。”她唤了她一声,“我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
  她原来还以为,袁音弗就算说了这样的话,她们面前,至少也还有两条路能走。
  一条路是她怂恿着她去争权,将萧翾手中的权利集中在她们手中,将来如何,可以再从长计议。
  却没想到她是破釜沉舟,选了这条让她完全接受不了的路。她没什么可期待的。
  听见她的话,袁音弗的心,也骤然冰冷了下来。
  “从我们到南郡至今,大人究竟待我们有多少恩情,我以为你心中是有数的。”
  在她产子之前,萧翾虽然对她不闻不问,却也从没有在任何方面亏待过她。
  桩桩件件都想到,没有叫她真正担过一点心。
  而在她产子之后,萧翾又让她到她身边去,几乎分走了凌波在她面前的宠爱。
  甚至就在数月之前,萧翾也为她撑腰,替她将李玄耀赶走。
  萧翾做了这么多,换来的便是这样一个结果?墙倒众人推,居然是深受萧翾恩惠的袁音弗要做第一个。
  袁音弗也同样坐直了身体,目视着前方。
  “萧大人待我有多少恩情,我心里不是不清楚。”
  “只是这段时日来,我同样也是尽心竭力地服侍着她,不曾抱怨过一句半句。”
  “阿若,你不能总是只看见你想要看见的人的付出。”
  更何况萧翾待她的那些恩惠,不过是抬一抬手的事。而她却是殚精竭虑,几乎要付出所有。
  观若深吸了一口气,“你我做人的方式从来不同,是我不该强求什么的。”
  袁音弗听罢她的话,很快冷笑了一下。
  “阿若,你我做人的方式不同,是因为我们的经历从来都不同。”
  “你虽然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母亲,可是你还有父亲。纵然辛苦,不必寄人篱下,也不必做谁的丫鬟侍女,为人轻易折辱。”
  “可是我不是这样的。我是亲眼看着自己家破人亡,同父母分开,各自散落天涯的。”
  她的父母或许还活着,也或许没有,她不会知道答案,见面应不识,就是永不相见了。
  “稍稍长大一些,以为只要凭借自己的努力便能过的好。”
  “却又经历了宫乱——在此之前,你至少还在好好地做着你金尊玉贵的珩妃娘娘。哪里会懂我的苦楚。”
  从五岁之后,她没有再过过一日的好日子。
  她叹了口气,觉得是自己的情绪激烈了一些,没有能够控制好。
  “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了,我也不想我的孩子出什么意外。我虽然不爱他,可是如我一般的遭遇,我也不想他再经受一次。”
  人生短暂,若要活着,便要做人上人。
  观若偏过头去,重又望着她,“阿弗,你方才那句话,我也反过来送给你。”
  “人是不能只看见自己的辛苦,看不见旁人的心酸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想指责你什么。你性情如此,面对如今这样的局面,会生急流勇退之意,我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袁音弗从一开始就是这种人,只可共富贵。她不该对她有什么太高的期待的。
  “阿弗,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想法告诉任何人的。你要如何为你自己的将来盘算,都不必带上我。”
  她又添上了一句前提,“只要你不曾损害如今萧氏的利益,我可以用我们过往的情谊发誓,我不会伤害你。”
  袁音弗缓缓地从长榻上站起来,走到了观若面前。
  “只因为我有了这样的念头,阿若,你要同我恩断义绝了?”
  袁音弗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观若回避了她的目光。
  “若是你非要这样理解,那便是这样了。你行事要小心一些,不要叫大人察觉出来。”
  这是她对她最后的提醒了。
  “阿若,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固执,偏偏要去走一条最不好走的路呢?”
  “萧翾对你的确不错,可是她也从来都是阴晴不定,对你又拉又打的,你为什么还要对她这样死心塌地?”
  “你相信我,你同我一起,我们能够独善其身,从萧氏这个漩涡里脱身的。”
  观若实在忍无可忍了,“阿弗,其实你一个人就能够走的很好了,不必每一次都非要带上我的。”
  “你是这样一个目标明确,又有心机手腕的人,你的确不该就这样被埋没,你该去走你所认为的康庄大道的。”
  观若长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如你一般,选择在这时候背叛大人,背离萧氏的。”
  “我没有要劝你回头的意思,你也不必再劝我了。”
  “你我毕竟相交一场,只是选择的道路不同而已,我会信守我的承诺,不会对外泄露半分你的心思的。”
  袁音弗似乎还没有死心,“阿若……”
  观若霍然站了起来,将窗户打开了,有凌波身边的侍女走进院中来。是来给她报信了。
  她没有再望袁音弗,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斗篷,“今日我还有事,便不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