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小子不能惹
  “小子,老夫跟你说话,你走什么?”
  “回先生,小子不能不走,要是走得慢了。没准就会被扔去乱葬岗了。”
  正要走出门的老夫人听到这一句,突然返身折了回来。她坐到了外间离隔断屏风很近的一张雕花圈椅上。
  “何出此言?”玉衡先生奇怪问。
  他刚开始虽然知道母亲与这小子发生了争执。但不一会麻药就发生了作用,他在似梦似醒间徘徊,也就没精力注意外间的动静了。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如何让自己不睡着了,是以他只模糊知道两人似乎并不愉快。
  “小子素闻先生极其敬重老夫人。是小子的罪过,是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老夫人说得对。先生乃是万金之体。一身系万千黎民,。小子何也?怎敢再对您的贵体胡乱出手。这一番小子施针先生没事,小子已是侥天之幸了。小子再不敢再对先生的贵体出手。还请先生勿怪罪,弟子再这里谢过先生没有将弟子扔去乱葬岗的大恩大德了。”
  玉衡先生的隐疾好不容易有了彻底解决的希望,本来非常高兴。可看着对面弟子一脸彬彬有礼向他说着弟子有罪,弟子有错的话,立时有些头疼了。母亲怕是年纪太子,这等狠厉之话怎可随便说出。看样子,这小子是生气了。
  陈太医和另两位太医看到这样的情形,也皆无语。他们一进里间,就专心研究那些金针所刺的穴道了,根本没有主意外间的老夫人与这小了都说了些什么?
  “原来是母亲说了些不中听的话。”玉衡先生是一代大儒,他虽然不是决不向人认错,但要他向自己的弟子认错,那也是有些为难的。
  看着顾掬尘转身又要走,他怒道:“小子。我母亲是你的长辈,说你两名何错之有?她老人家只不过是随口说说。小子何必当真。你不要在那里拧着了,快快跟我说说,你这样行针还有几回我的病才能全好?在你行针期间,老夫需要注意些什么?”玉衡先生想在老夫人和顾掬尘之中和稀泥,将此事就此揭过去。
  “先生说的对。是先生误解弟子了。弟子乃是蝼蚁之身,怎配生老夫人她老人家的气?只是小子虽然是个粗鄙小子。可也上有父母,下有幼弟,小子身为家中长子,将来也是要顶门立户之人。小子的性命旁人可以不在乎。但小子实在珍惜得很,不敢轻舍。此次小子为先生行针,当可缓得先生半月之痛。半月之后,先生的病,自然还是恢复原样。到时还请先生另请高明吧。小子这就告辞。”
  顾掬尘转身就走。玉衡先生面沉如水在后面追。刚走出里间,转出隔断屏风时,就看到云老夫人冷凝着一张脸,冷冷看着她:“小子,你说得对。你本是蝼蚁之身。得了我儿看重,本应感恩戴德才是。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死了你这屠夫,老身还能吃带毛的猪了。来了……将这小子先拖出去,乱棍打死了。然后再扔乱葬岗。”
  顾掬尘神色如常,眼神平静看着气得脸色胀红的老夫人,不做一声。一时外间有小厮又听到了老夫人的叫声。那十几个小厮你看看我看看你。还是呼啦啦涌了进去。他们是奴仆,自然是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出去。谁再敢进这书房门一步,老夫打断他们的腿。”
  众小厮看了看不出声的老夫人,呼啦啦又涌了出云。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还是听玉衡先生的吧。毕竟,这云家的家主是玉衡先生。
  “衡儿,你——”
  “母亲,您还是回去多多休息去了。此间事,我自会料理。”
  老夫人不甘心瞪了顾掬尘一眼,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就听顾掬尘突然凉凉来了一句,“老夫人放心,小子身微体贱。不是什么人都会给看病的。象老夫人的大贵之人的半夜心绞痛的毛病,小子纵然能眨眼间治好,也是不会治的。”
  她此言一出,房间老夫人、玉衡先生,陈太医等齐齐发出了惊呼。
  陈太医激动上前,“小子,此事当真。”老夫人的病,他是最了解不过。一直就是他在为老夫人治疗。
  “哼,当真又如何,不当真又如何?小子是蝼蚁之身。还是要上乱葬岗的蝼蚁之身。无颜告知老夫人之尊贵之体此等小事?”
  关系到自己的身体,这回老夫人终于不淡定了。她看了看顾掬尘面无表情的脸,她终于有些后悔了。这小子能治得了衡儿的隐疾。这说出能治好自己的病,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可是?
  “小子。”玉衡先生也激动上前,“小子如果你能治了我母亲。我为刚才母亲之言向你道歉了。”说完低头躬身就向顾掬尘行礼。
  真是有意思,如果什么事都能道下歉就解决了,那这世间也就不用什么刑法律例了。顾掬尘跳开了两步,“不敢当先生如此大礼。小子说过,此事根本不是老夫人的错。乃是小子的过错。老夫人别说要将小子扔乱葬岗,就算是将小子千刀万剐,自然也是对的。”顾掬尘眼底滑过寒意。
  前世就是她与陈太医一起,经过几年的研究,才得出一个治疗的老夫人心疾的法子。而且那法子给老夫人医治后,老夫人的心疾就再也没发过。直到十年后的寿终正无疾而终。可是这一世。老夫人三次要将她扔乱葬岗,当时她说这话时,眼底的杀意与冰冷她是不会看错的。
  哼……这一世,老夫人再想平平安安活十年,那是想也别想。
  她定然要为了她无端就要被扔乱葬岗的事讨个说法。
  至于取她几年寿命,那就看她心情了。哼……她是蝼蚁又如何?蝼蚁的命也不是他们能轻贱的。她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招惹的。她敛眉收去眼底的情绪。
  “小子,你——”玉衡先生有些发怒。
  顾掬尘弯身行了一礼。“弟子今天有劳百川先生教导了一节课业。所留课外作业小子已全部做完留在了书案上。还请云泊代小子交给百川先生。弟子这就告辞。”
  夕阳已沉。顾掬尘腹中有些饥饿。可想着昨夜答应陈柬还要做些成药样品,胭脂样品。她还得去镇上的药店去买些药材才是。
  一时她朝玉衡行完礼,不待书房中几人回答,转身就走。反正她早就是个狂妄小子,那就让狂妄来得更猛烈些吧。步拂花向老夫人与玉衡先生行了礼,转身跟上。
  老夫人看着负手缓行于夕阳余辉下的顾掬尘,心中一阵气恼。转身看到低眉敛目显得无比乖巧的姚姨娘,一阵气恨涌出,反手就给了姚姨娘重重的一巴掌,“都是你这个贱人。在老身面前挑弄是非。说什么他只是乡下狂妄小子,只会巧舌如簧,根本就不可能会什么医技。你这才诓得老身过来。如果不是你这贱人,老身怎会来此?如果不来此,怎么会变得如今这般状况。”
  老夫人这一巴掌,怒极而发,力量极大。一下子就将姚姨娘的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子。姚姨娘骤不及防,被老夫人扇得倒向一旁的书案边,书案乃是坚硬的楠木所作。这一下撞到了桌子,磕到了姚姨娘的牙齿。牙龋立时出了血,一颗掉落的牙被她默默咽下肚中。姚姨娘心中对顾掬尘的恨意更是无以复加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永远知道如何宣泄自己的恨意对自己有益。就象现在的姚姨娘,明明是老夫人打了她,可她却将对老夫人的恨转嫁到了旁人身上。因为她知道,以她的身份,只要露出一丝对老夫人的恨意,她就将万劫不复了。相对而言,恨上顾掬尘相对就安全很多了。
  当然此时的她不知道,就是因为无缘无故恨上了这个她最不在乎的乡下小子,才会让她真的万劫不复。
  玉衡先生看着姚姨娘也沉了脸,“原以为你是个懂规矩,没想到却如此不知分寸。什么时候我的事容得一个侍妾置评了。你以后就到小佛堂礼佛吧。不得我允许,不准出佛堂一步。”
  “老爷,我只是担心老爷的身体才会如此。老爷,我再也不敢了。老爷,你就饶了我吧……还有冰儿啊。我的冰儿她还要……”姚姨娘跪行着扑上去,就要去抱玉衡先生的腿。玉衡站起身,“云泊,叫人将她拉出去。姚氏,你是自己去佛堂,还是我叫人拖了你去。你自己选吧?”
  “老爷,看在妾身给服待您多年的份上,您能否让冰儿常来看看我?”
  “此事容后再说。如果你懂得贞静持礼,我会让冰儿去看你的。如果你仍然不知悔过,胡乱教导冰儿,那你这辈子便在小佛堂呆着吧。”玉衡先生淡淡看着姚姨娘。她原来只是服侍他的一个丫鬟。看她一向温柔懂礼,他这才将她收了房。后来又将她抬了姨娘。没想到这些年却越发不知事了。居然敢管到他的事上来了。后院不可干政,何是她还只是一个姨娘。真是不知所谓。看不得他收了一个乡下小子当弟子。她怕是自己都忘记了吧,她原来就是他从大街上买的。那时她还不如流民,形如乞儿的。轻浮忘本之人,玉衡先生眼底闪过了厌恶。
  云泊已叫来几个体壮的婆子,将姚姨娘拖了下去。
  姚姨娘脸色苍白,眼神茫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明明只是要收拾一个乡下小子而已。明明只是一个小蝼蚁,为什么那小蝼蚁没事,倒霉的却是她?这是为什么……
  玉衡先生看了看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的母亲,玉衡先生向云老夫人行了一礼道:“母亲放心。那小子只是个孩子,耍些小孩子脾气没什么的。我知道母亲向来注意门弟,身份。但之世间本多藏龙卧虎之辈。母亲不可一味轻贱庶民。”“你是在教训母亲吗?”
  “不敢。母亲放心。那小子从不妄语。他竟说出可以治母亲之病,自然是能治好的。儿子自会想办法……”
  云老夫人长长叹了一气,微一点头,“也好。大约是老身看走了眼。这小子确有不凡之处。只是这气性却有些太大了。还有你那姨娘这些年却有些轻狂了,让到到小佛堂冷静些日子也好……冰娘以后怕是也被她教坏了。以后家里中馈就交给鸾儿好了。她也已十四岁了,该知道这些事了。”
  “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