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历可能是假的 第14节
  “别先生、先生的叫了,”他闭了闭眼睛,右手伸出食指点了点额角,“这里明明还连在一起,你也会觉得生疏的称呼很奇怪吧?”
  “那要喊琛哥吗?”晏菀青一下子就笑了,“阮哥总是‘你琛哥’、‘你琛哥’的叫呢。”
  房其琛才不吃她这套,“随你,你就算喊我哥哥也不要紧,反正你应该和我妹妹同龄。”
  “妹妹……?”她惊讶的问。
  “如果在王国长大的话,她今年也应该从学院毕业吧?”房其琛睁开了眼睛,眺望着窗外的雨幕,“话虽如此,我们也有近二十年没见过了,说不定已经被老爸给折腾死了呢。”
  “琛哥的妹妹……是向导吗?”
  晏菀青小心翼翼的问道,也无怪她有如此猜想,就像普通人大都想凑齐一儿一女一样,哨兵儿子和向导女儿的组合也是人气居高不下的理想子女搭配。
  “不,”房其琛干脆的否认了,“我母亲很想要一个乖巧的向导女儿,遗憾的是我妹妹也是一名哨兵。”
  这么说着,他扭头看向女孩。
  “若是血色苍穹继续追杀你,或许有一天就能见面了吧。”
  “琛哥想见她吗?说不定我可以为了你努力一把哦?”她歪了歪头。
  “见她做什么?”房其琛话里有话,“我现在只想活得长一点而已。”
  长一点,再长一点,在被神游症吞噬之前,每一分钟都比上一分钟更珍贵。
  房其琛不想被放弃,他一点都不想成为军部的易耗品。
  因此,他需要晏菀青。
  “琛哥说的对,”女孩将最后一勺冰淇淋送进了嘴里,“谁不想长命百岁呢?”
  事实证明,还真有不想的,那就是坐地起价的清道夫。
  这名丧偶哨兵在阮钰铭忍无可忍的咆哮声里,屈从于后者的狐假虎威,百般不情愿的给他们打了个八折。
  “少校的薪水明明很可观,你们到底为什么要为难我这个悲催的底层人员……”他拖着装着柯乐和耶奇的沉重棺材,嘴里抱怨个不停。
  “少校的薪水确实丰厚,”房其琛顺着他说了一嘴,下半句又话锋一转,“可我一个子儿也不想在你身上花。”
  迫于自己打不过对方的悲催现实,清道夫憋屈的咽下了争辩的话语。而真正悲催的则是负责付账的阮钰铭,因为少尉的薪水就真的跟“丰厚”没什么关系了。
  然而过了一夜再来看,晏菀青不得不承认,阮钰铭那一大笔钱,花的确实很超值。不光是本已变成凶杀现场的店面被清理干净,就连砸坏的墙面都完美复原,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清道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垒墙的场景。
  收起半干的抹布,她跑到吧台后面换上了小皮鞋和长筒袜,望着镜子里的小女仆,有一种一头撞死的羞耻冲动。
  这大概就是成为总统的考验吧。
  她这么自我安慰,然后打开了紧闭的铁门准备营业,这一次门后没有了凶恶的黑衣大汉,有的只是叽叽喳喳的少女们和零星几个面色不虞的少年,他们一拥而进,找到自己熟悉的座位坐了下来,开始你一嘴我一嘴的商量着想要吃的菜单。
  晏菀青是在阮钰铭的一再催促声中才确定自己没中精神暗示的,因为这幅画面实在是太正常又太日常,甚至到了与黑街全然不搭的地步。
  “那当然,他们并不是黑街的人。”
  在前往后厨的时候,她听到男人这么解释道。
  “咱们塔的位置离王国与黑街的交界很近,这群小兔崽子都是假日里偷偷从王国那边溜进来的,幸亏他们还懂得成群结队,不然早就被这里的妖魔鬼怪吞吃一百遍了。”
  阮钰铭这么一解释,现在也熊的不行的晏菀青立马闻歌知雅意:
  好奇与冒险总是青春期闯祸的两大动力。
  当然,帅哥也是。
  在发现不少女孩都在偷瞄坐在摇椅上看书的房其琛时,晏菀青有些挫败回忆自己在第一次见到后者时有没有露出类似她们的傻笑表情。
  “铃铃铃铃铃铃铃——”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放在吧台上的手摇式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是招牌似的工业铃,像极了飞艇发动机上的警报铃。
  “您好,这里是星空海盐冰淇淋店。”
  将手里的托盘放下,晏菀青转到了吧台前拿起了震个不停的话筒,对面在听到她声音后陷入了长长的沉默,直到她失去耐心准备挂掉时才听到了新的内容。
  “………外卖。”
  对方的声音在话筒的电流声和杂音里显得气若游丝。
  “我要点外卖。”
  “您要什么呢?”晏菀青问道。
  “我要——嘟嘟嘟嘟………”
  话还没说完,话筒里突然就变成了忙音,女孩茫然的扣下电话,还没等她琢磨过劲儿,就被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给震的踉跄了一下。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不远处传来,巨大的噪音冲的人耳膜生疼,晏菀青在女孩们的惊叫里抓住了身边的桌子,站稳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确认房其琛的状态。
  在这种时候,五感敏感的哨兵总是首当其冲。
  “琛哥,下调你的听力至一度!”
  她用最大的音量冲着摇摇椅的方向喊道,却发现就连自己都听不太清自己说了些什么。
  好在,他们还有精神链接。
  就在她准备顺着精神链接去安抚房其琛的时候,自己反而被人提着衣领扔到了身后。
  “啧。”房其琛咂舌了一声,挡在女孩面前,他站的笔直,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爆炸的影响。
  “十点钟方向……又是哪个蠢货把自己家给炸了。”
  他不耐烦的望着远处的滚滚浓烟,把手中翻开的书倒扣在了电话旁。
  “走吧。”他对着刚刚回过神的晏菀青说。
  “去哪?”后者明显一愣。
  “电话里那家伙是要外卖是吧?”
  房其琛几步走到门口,一只手搭在门框,半扭过身子瞧她。
  “我知道那家伙是谁,整条黑街也就这么一个敢来我们这里点外卖。”
  “走吧,我带你去见识一下——这条王国第一的街道。”
  第17章 no.264号通缉犯。……
  “走吧,我带你去见识一下这条王国第一的街道。”
  房其琛说这句话的时候侧对着晏菀青,从屋外投过来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了鲜明的轮廓,如果不是还能透过窗户看到滚滚浓烟和惊慌的行人,这一幕简直像是应该挂在美术馆的油画,供每一个路过的客人驻足观赏。
  扶着吧台的晏菀青闻言愣了一下,倒是身体先于思维动了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摘掉了胸前的围裙,抱着从后厨拿到的保温盒,乖乖的跟在了青年身后。
  这该死的向导服从天性!
  回过神的她唾弃着自己的本能,然后美滋滋的接过了从青年肩头跳下来的布偶猫,怀里的保温盒透出一阵阵的凉气,倒是缓解了不少暑意。
  在向导学院的课本里,荒野女巫的秘密基地只是历史课上匆匆带过的一笔,连张泛黄的老照片都没有,整座街道都被笼罩在神秘的阴云下,让人难窥真容。然而,在荒野女巫横空出世之前,这里也只不过是王国默默无闻的一角而已。
  事实上,映入晏菀青眼帘的复古街景也应证了这一点。
  与已经被蒸汽机械彻底改造的其他地区不同,黑街仿佛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它基本维持着一百五十年前荒野女巫活动时的样貌。
  窄小而崎岖的石板穿过布满了时光刻痕的一排排砖房,紧紧相挨的屋檐缝隙里偶尔会冒出一两根树枝,枝叶繁茂的爬山虎顺着灰黄色的墙壁一点点攀上红色的屋顶,嫩绿色的尖芽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若是光看外表,谁也想不到这样静谧的地方会被充满血腥味的历史和不断涌动的暗流所填满。
  晏菀青回过头,在雨夜里分外可怖的哨塔此刻在阳光下展露了真容,失去了阴云和雨幕这两样利器,这栋四层高的小楼也不再鬼气森森,门口掉了一半的招牌被人毫不走心的栓了根绳子系在一旁的路灯上,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滑稽。
  如果没有被震碎了一地的玻璃和里面瑟瑟发抖的可怜客人的话。
  “不!!我的窗户!!”
  阮钰铭撕心裂肺的呼喊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别拦着我,我要去撕了264号那个混蛋!!”
  “……264?”她重复了一遍。
  “嗯,no.264号通缉犯,引发爆炸的罪魁祸首,唯一会来我们这里点外卖的家伙,”房其琛接过话,抬手指了指远处在不断冒烟的地方,“喏,就住在那里。”
  偷偷踮起脚尖的女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视线掠过鳞次栉比的房屋,没成想,这一眼竟然没有望到头。
  晏菀青自认并不矮,于是她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黑街”所囊括的范围原比她想象中更大。
  “在七日战争之后,黑街被从王国正式割裂,由于几方制衡,倒是意外得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底盘也趁机扩大了不少,从一个小街区,彻底变为了不小的区域,要说是城镇也勉强够得上。”
  房其琛双手插兜,在前面不紧不慢的引路,他人高腿长,走起来要晏菀青小跑才追得上。
  “然而,各大势力都对荒野女巫的遗产垂涎欲滴,打算趁着黑街大乱浑水摸鱼,几年耗下来,没有人找到荒野女巫的实验室,倒是黑街正式分成了东西二区。”
  “我知道,东区是花老大的地盘。”晏菀青想到了被她坑了一把的花臂大汉及其手下。
  “花彦,土生土长的黑街人,拥有小部分哨兵血统,可惜这辈子都没有觉醒的可能了,”青年介绍道,“东区的立场一直偏向王国,我们跟他们也算相处愉快。”
  何止是相处愉快。
  晏菀青偷偷撇了撇嘴。
  那个花老大分明恨不得直接当你的小弟。
  房其琛对她的腹诽全然不知,“而西区一直被一个亲南方联盟的娘娘腔把控,两边时不时就要闹上一场,到现在已经成了例行公事,除了当事人恐怕也没人在意了。”
  二人在窄小的巷子里穿行,湿润的空气在青石板上铺了薄薄一层水雾。
  晏菀青一边紧跟房其琛一边好奇的打量四周,一路走来,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顺着其中一道望过去,只见坐在街边的占卜师抚摸着手里的塔罗牌,对着她摘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下面犹如骷髅般的干枯面容。
  “别东张西望,”青年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领,“在黑街,知道的、看到的都越少越好。”
  说着,他在一座小屋前停住了脚步。
  “毕竟,这里已经变成了通缉犯的天下。”
  那是一栋可以用怪异来形容的房子,硬要说的话,像是由支离破碎的垃圾堆叠而成,主体像是两间屋子垒在一起不说,就连烟囱也伸的乱七八糟,活像是一颗歪脖子树。
  “1、2、3、4……”才发现已经走过了很长一段路的晏菀青数着房子上奇形怪状的窗户,觉得里面的构造一定相当奇葩。
  “就是这里,在你到来之前,全黑街唯一一名向导的住所,”将手按在了女孩的肩膀上,房其琛打量着眼前的建筑,“进入一个向导的地盘,我想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看着还在冒渺渺余烟的屋顶,女孩伸出舌头舔了舔还有些发干的嘴唇,“大佬,咱们把话挑明了吧,你是想让我温柔点,还是痛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