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后山
  “快,前面的再快些,再快些!”
  “手脚都利索些,马上就要爬上去了,都加把劲,磨蹭蹭的是不是不想要功劳了!”
  玉台寺后山的陡硝山林中,200名清兵正吃力的向上攀爬着,最前面的是口中含着刀的150名绿营兵,紧跟着的则是背上负着铳的50名汉军旗兵。陡硝的山石实在是难爬,虽然隐隐是有那么一条道在,可摸黑走在上面还是太过危险,好几次都有清兵失足险些滑落下山。
  一个旗兵更是倒霉的一脚踏上一条盘在那的乌蛇,要不是边上的同伴看着不对,及时拿刀砸了过去,恐怕他这条命多半就要扔在这里,饶是如此,也把这旗兵吓得够呛,事后后背冰凉一片。
  指挥这些清兵的是镶蓝汉军旗佐领苏献亭,此人是平南王尚可喜从辽东带来的亲信包衣,奉尚可喜之命留在新会统领驻守旗兵。吴进忠选将奇袭,苏献亭自请为将,吴进忠知他是想争功,但想有和尚带路,又是深夜奇袭,所选旗兵、营兵又皆是悍勇死士,断无失败道理,故而也就允了。
  玉台寺后山这条小道乃是元末时寺内僧众为避兵灾而建,两百多年过去,知道这条小道的僧人已经不多,附近山民更是不知,栖林老和尚也是当年从前任主持口中方得知山后有这么一条下山的小道,不曾想,当初并不放在心上这条小道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替栖林送信的小和尚叫玉机,幼时便被僧人带入寺中,不知籍贯何处,也不知父母是谁。因其长得清秀,人也机灵,便被栖林和尚收在身边亲自教导,这一回更是担任了救师傅他老人家出苦海的重要角色。
  “将军,越过前面那两块大石头就到山顶了!”
  玉机年纪毕竟小,先前下山时不觉怎样,这次上山带路却是累得直喘粗气,不过再看到前方十几尺外的两座巨石后,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听小和尚说快要到山顶了,苏献亭大喜,爬了一个多时辰,他也是吃力无比,不过想到即将到手的大功,再苦再累也都值了。心下狂喜的同时就让玉机呆在这里不必上去,免得到时和贼兵打将起来,刀枪无眼伤了这乖巧的小和尚。
  “还请将军一定要救出我师傅他老人家,一定要救出...”玉机念念不忘请苏献亭一定要救出他师傅。
  “小和尚放心吧,本将军定让你师徒重见。”
  小和尚的师徒情深让苏献亭深为感动,轻笑一声应了下来,随后便不再理会玉机,而是朝手下低声喝了一句,尔后便按刀向上爬去,很快消失在玉机眼前。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南无阿弥托佛!...”
  玉机轻诵一声佛号,立在那里一脸期待的看着山顶。
  ........
  后山是玉台寺的碑林所在,此地除了一座经楼外再无其他建筑,原先的空矿地方都种上了菜,这会菜地里的菜早就被太平军后营老小拔了个精光,经楼也睡满了人,碑林那边也搭了不少帐逢。此时深夜,所有人都在梦乡之中,谁也不曾想到清军会从根本无路可走的后山摸上来,因为之前曾有保安队员奉命到山后察探过,结果得出后山根本不能走人。宋襄公和赵四海也因此将全部能战的兵力都集中到了前山,在这后山只留了几个营老负责。
  打头的几个绿营兵摸上山时还趴在那里四处张望了下,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等到发现这后山真的没有人把守后,营兵们都是喜出望外,彼此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就拔刀向着前方杀去。
  “弟兄们,杀贼啊!”
  “什么人?”
  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带着孙子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身上就挨了一刀,不等他惨叫出来,孙子的断臂就落在了他的面前。
  “杀啊!”
  越来越多的营兵爬上了山,看到前面的同伴已经下手,他们也毫不示弱,一个个紧随其后在那大开杀戒。
  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如何是那些凶狠的绿营兵对手,又如何组织得了反抗,很快惨叫声和尖叫声就响成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惊动了山上所有人。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清兵打上来了?”
  宋襄公从睡梦中被惊醒后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屋子奔到殿前的广场上。广场上安置了上千人,此时也都被后山的惨叫惊醒,人群惊恐不安,营民们都是心悸,恐惧的望着后山方向。
  几十个今夜没有轮值在休整的保安队员和库军虽然同样惊恐不安,但却是没有忘记握紧手中的兵器,看到宋襄公过来忙围了上来。
  “总务大人,声音是从后山传过来的!”
  后山?
  不好!
  宋襄公扭头朝山后看去,只一眼立时变了脸色,不用说,那后山定然是叫清军摸了上来。
  “叫上所有能动的男人,都随本官来!”
  “派人去告诉赵百户,让他不用管后山,一定要守住前面,千万不能让清军攻上来,不然,大伙就都完了!”
  宋襄公咬牙率领这些保安队员和库兵向后山匆匆赶去,途中,又有上百名拿着各式兵器的男丁跟了过来。
  ........
  大雄殿中那些正在熟睡的老弱妇孺也都被后山的动静惊醒,因为不知道后山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在胡乱的猜测,乱哄哄的却谁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但随着后山传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所有人都颤抖了,他们听出来了,那声音分明就是人临死的惨叫!
  就在殿中百姓惊恐时,一个中年和尚偷偷挤到栖林老和尚身边,四周看了一眼后方低声道:“主持,后山的动静莫不是山下的?”
  “嗯?”
  栖林老和尚一脸淡定,身上隐然散发着波澜不惊之势,颇有深意的看了眼这中年僧人,然后淡淡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不可说?
  中年和尚一愣,旋即想到什么,面色一松,默不作声的又挪到先前的地方,学着主持的样子也在那闭目不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