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丁口
  请喜欢本书的读者朋友能够顺手收藏本书,谢谢!
  .........
  有了银子,周士相便暂时安下心来,不怕葛五他们再吵嚷洗城,又惦记着征召青壮从军的事,便拉着宋襄公这个冒牌知州大人去听小吏们汇报城中统计情况。
  负责人口清点的是原东安县士人陆长远,此人是崇祯十四年的秀才,在一众书办小吏中资格相当老。
  顺治五年驻守罗定的南明总兵许安国降清后,因东安、西宁二县南明官员不愿与之一同投降,许安国便纵兵屠城,使两县为之生灵涂炭。居民之中,悬梁者、投井者、投河者、血面者、断肢者、被砍未死手足犹动者,骨肉狼籍,屋舍十室九空,尽成废墟。
  陆长远时在州城访友,因而得已幸免于难,目睹家乡惨状,其骇然于心,被屠刀所吓,心中再也不复有华夷之辩,带头响应剔发,被时任清朝的罗定知州引为亲信,从此奔走于州衙之中,虽无主薄之名,却有主薄之实。主薄者,为知县佐贰官,掌一县钱粮、户籍。
  罗定知州衙门建于罗定城,城中并无附廓县,又连年动乱,衙门屡次易主,各项官制皆不完备,尔今更是连主官也没有,因此陆长远便以其崇祯十四年秀才的资格成为一干书办小吏之首,仍掌州城人口、钱粮,众人亦唯他马首是瞻。不论明军来还是清军来,大小事务都主要是由陆长远出面接洽商谈办理,历任明清委任的州官对其也是信重。
  早上领着一帮书办小吏来向新任知州大人请命后,陆长远便乖巧的带人去张罗新官府所需的事项,这些事项他办得熟络,这几年少说也办了三四回,因此做下来一点也不生份,也无何差错。
  带人清查时,陆长远和小吏们发现城内好像并没有什么明军,只有一帮拿刀执枪的汉子,听那些汉子说话,分明就是土匪,哪里是什么大明王师!
  有小吏私下议论,若是真是叫土匪夺了城,那是不是赶紧派人向德庆清军求援。又有说莫不如联合大户,各家出人一起把这些土匪撵出去得了,又有说干脆去高州请真正的明军来接收,免得罗定叫这帮土匪给祸害了。
  对这些人的想法,陆长远却是不屑一辞,匪也好,兵也好,这城眼下落人家手里已成事实,就凭你们这帮人也想反抗?当真是不惦量惦量自个斤重,那帮伙计长工能是这帮拿刀汉子的对手?若这帮人好打,那孔千总就不会死了!
  别管来得是谁,他们说是明军,咱们就当他们是明军,要什么咱们也尽量配合,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都识趣到这地步了,这帮人难不成还好意思喊打喊杀不成。
  至于去德庆搬救兵的事,提也别提,那德庆离着百十里地,一来一回没个几天能成?等德庆的兵赶来,这帮土匪早跑了,逮谁去!
  明军嘛,更不能惹,这真要把明军惹来,那清军能不打过来?这要真打过来,少不得又要为了炫耀武力屠城,到时死得还不是自家的亲戚朋友,说不得连自家脑袋也保不住,犯得着干这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吗!
  想要活命的,就老老实实的听话,啥主意都别寻思!这乱世,可不是脑子活络点就能行的!
  陆长远定下调子,下面的人也没几个真是想和拿刀的过不去,当下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去。
  等人全走光后,陆长远却把自家药铺的伙计叫了过来,对着他低语几句,那伙计愣了愣后悄悄离开。
  听到知州宋大人来叫,陆长远忙放下手头的事情,带着几个主要的负责人赶到州衙。
  .........
  “见过宋大人!”
  陆长远带着几人向宋襄公躬身一拜,却不下跪。宋襄公也不以为意,这几人身上都是有秀才功名的,本就无需跪官,他又是个冒牌的知州,计较这些做什么。
  “各位免礼。”
  示意众人不须多礼后,宋襄公看了眼周士相,尔后问陆长远道:“城中现有人口多少,可清点出来了?”
  “回禀大人,城中人口已经清点在册,请大人过目。”陆长远说着捧着两本黄册走到宋襄公面前,“下面这本是去年的黄册,也请大人一并过目。”
  黄册就是明朝的户籍,以户为单位,详细登载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资产,并按从事职业,划定户籍。满清在罗定的统治并不稳固,故而这些年还是沿用的明朝黄册统计人口。
  宋襄公接过两本黄册,自个看起上面那本,却把下面那本递给周士相。
  看完黄册上的统计的人数后,宋襄公很是惊讶,失声道:“城中只剩三千多人?”
  “三千多人?”
  周士相听到这个数字也是吃了一惊,忙再看手中的黄册,一脸惊讶的问陆长远:“这上面还写着城中去年有丁口八千余,怎么现在就剩三千多人了?”
  黄册是明朝的制度,丁口却是清朝的制度。所谓丁,指的是十六岁至六十岁的男子,而口为妇女,余者不计丁口,官府派征丁银、徭役皆以册上所载丁口为准。
  按去年黄册所载八千余丁口,那罗定城中应该有不低于一万的总人口,可现在只剩三千多人,人数相差了三倍多,还是仅隔一年,这不能不让周士相和宋襄公吃惊。
  陆长远叹了口气,道:“回二位大人话,罗定连年战乱,百姓死于战乱者甚多,境内田地多荒废,无人耕种,而军队征派却按常规,故百姓为求活便多逃往他方,城中这才剩这么点人。”
  旁边一个小吏接口道:“若论丁口,怕都不足两千之数呢。”
  丁口不足两千之数?
  周士相听了心下冰凉,若真是如此,那罗定可用的人力就太少,只怕连五百青壮都不能征召全,他又不能把城中的男人全征光,那样老弱妇孺可就没法活了。
  “粮食呢?”
  “州衙几月没有主官,库中根本没有存粮。清军在时各项摊派都是逼着我等去办,可百姓疾苦,家中哪有余粮,我等也是勉强应付,好在大明王师光复罗定,否则我罗定百姓还不知要被清军祸害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