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_第254章
  ——不知道是不是严峫的错觉,齐思浩说完这话之后,卫生间里的动静突然停了。
  “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以后还会出更大的事。”江停淡淡地道。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听这话之后齐思浩脸色青红交错,烦躁地跳了起来:“现在是讨论我有没有错的时候吗?你们答应我只要配合调查岳广平被害死的事,就能抓住毒贩的罪证,把黑桃K绳之以法——但现在呢?你们调查的进展在哪?!”
  严峫说:“你冷静点老齐,我们至少已经查出了岳广平很可能有一名非婚生子的事……”
  “会不会那就是黑桃K?”又急又气的齐思浩迫不及待打断他:“他儿子是毒贩,所以1009行动才会被提前泄露,他愧疚自责要求跟江队见面,结果被他儿子抢先下手灭了口?”
  屋内一片安静,几个人面面相觑,半晌终于只听杨媚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
  “齐队怎么不去写警匪小说啊。”
  “黑桃K的家族算是个正儿八经的犯罪集团,他的父辈甚至祖父辈,往上数全都不干净。他早年在西南边境地区被人叫黑桃K,还是因为他父亲曾经被人叫草花A,因此而演变过来的。”江停说:“如果说他儿子就是黑桃K本人,那可就太扯了。但我怀疑岳广平的私生子与黑桃K犯罪集团有一定联系,甚至有可能是毒贩安插在岳广平身边的内应。”
  “那你们快去查呀!”齐思浩简直要心梗了:“你们不是信誓旦旦要把内鬼给揪出来吗?不是要给江队正名平反吗?!江队,你跟黑桃K那孙子可是泼天血仇了,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残害忠良是不是?你得救救我啊!”
  齐思浩上来就要拉江停的手,被后者轻快敏捷地向后一缩,原本靠在几步远之外的严峫立马大步赶上,强硬地插进了江停和齐思浩之前:“喂你干什么呢,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不是,不是,”齐思浩接连险遭毒手,以他贪财胆小的性格和心理素质来说已经快到极限了,急赤白脸地就要越过严峫去求江停:“江队你听我说,现在这个紧急关头……”
  但严峫哪能容许别的男人去拉江停的手——快五十岁长得丑的也不行——于是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往外推,怒道:“就你还好意思自称忠良!给我站远点好好说话!”
  咚咚咚!
  捶门声重重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江停觅声一望。
  咚咚!
  “……”齐思浩颤颤巍巍指着卫生间门:“有、有人敲门?”
  门把被艰难地一旋,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
  被捆着双脚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方正弘用手腕开了锁,拧着身子一跳一跳,从门缝中艰难地挤出来,对众人怒目而视:“@#¥%*&……*”
  “……”齐思浩目瞪口呆,回头用震撼的目光打量严峫:这就是你捡回来的流浪狗?
  严峫捂着额角长吁一口气,上前抽掉了方正弘嘴里破破烂烂的皮手套,满面真挚两手一摊。
  “大家还没见过吧,我先帮你们彼此介绍一下。这位是恭州刑侦支队齐思浩,疑似目前正被黑桃K追杀;这位是建宁禁毒支队方正弘,疑似目前正帮黑桃K追杀我——你俩可以交流下追杀和被追杀的经验,互相学习,好好相处,啊。”
  下一刻,方正弘就像什么都没听见般打断了严峫,直勾勾盯着江停:“岳广平是被人害死的?”
  江停双手插在裤袋里,没有吱声。
  方正弘满是皱纹的眼睛眨巴着,转向严峫,难以置信:
  “……难道内鬼不就是你?!”
  ·
  十分钟后,宾馆房间。
  严峫啪啪啪狠命拍打扶手,被人七手八脚按在椅子上:“你把他放开!让我再打他一顿!打不服我改跟他姓方!”
  江停在房间另一头护着不敢吭声的方正弘,杨媚假惺惺地不断劝严峫:“严副你别这样,人家好歹是个正支队长,你看你勤勤恳恳干了十多年也才是个副,咱们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别跟人家斗气了……”
  杨媚的眉梢眼角都藏不住喜悦,严峫一听气血上头,险些又把袖子摞起来:“放开我!”
  “你还嘴硬?!”方正弘忍不住了,从江停的桎梏中涨红着脸探出头:“建宁市局里的内鬼不是你还能是谁?从胡伟胜制毒那个案子开始,你的行踪就鬼鬼祟祟,动不动单独跑出去办案,还开警车从解救人质的现场擅自撤离,谁知道你搞什么鬼去了?!”
  严峫剑眉倒竖,刚要回骂,江停轻巧地插进了一句:“方队,胡伟胜案解救人质当晚我发现了狙击手的行踪,甚至在废弃公路上短兵交接,严队擅自行动是为了去抓住那名狙击手。”
  方正弘语塞,随即又梗直了脖子:“他还整天关着办公室门,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经常在办案的时候偷偷摸摸打电话通风报讯——”
  “那是打给我,”江停温和地道,“韩小梅和马翔等人都可以作证。”
  严峫不失时机发出一声极其嘲讽的冷笑。
  “……那,那。”方正弘被这声冷笑刺激得食指哆嗦,简直要口不择言了:“这姓严的喝药酒中毒那天,明明换作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活下来,偏偏他竟然在空无一人的盘山公路上得救了,还活了,这怎么可能?!为什么没人觉得那是他为了洗脱嫌疑,故意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严峫作势要喷他,江停无奈地说:“可方队,那天盘山公路上并不是空无一人的啊。”
  方正弘眼睛一瞪,却只见江停左手按着他肩膀,右手撩起自己的头发,示意他看额角上鲜红未愈的伤疤:
  “案发当天我开着越野车尾随严峫,毒发时撞车施救,然后是马翔赶到把我们送去医院,所以严峫才捡回了这条命。”
  房间一片安静,方正弘张着嘴,表情特别的荒唐和滑稽。
  “你们……你们……”半晌他终于扭曲着挤出几个字:“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停扶着额角叹了口气:“告诉你了,随行家属。”
  方正弘摇摇晃晃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床上,看上去颇有种三观被震撼后的失魂落魄。
  所有人都望着他没出声,只有杨媚满面同情,心中洋溢着诡异的同病相怜。
  “现在该我问你了吧,方队?”严峫半边嘴角一勾,神情中满是还不掩饰的嘲讽与得意。
  方正弘:“……”
  严峫居高临下斜睨着他,一字字道:“老子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不仅觉得我是建宁内鬼,还他妈一而再再而三下毒手要害我,嗯?!”
  “……”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正弘身上,只见这个平日里总青白蜡黄、横眉挑眼、遇事死板得让人浑身不舒服的老警官,此刻活像是换了个人,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晌才沙哑地道:
  “我没有想害你。我跟踪你只是为了抓到证据,向吕局证明你跟毒贩有勾结。但我真的从来没有要下手杀你……”
  “没有?”严峫立刻冷冰冰反问:“那你为什么要阻止秦川喝我的药酒,事后还扔掉了那个唯一能作为物证的药酒瓶?”
  方正弘就像凝固了似的,良久后终于抬起头盯着严峫,那目光精亮得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