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噩梦的清醒/云里的美好
  小婉昨天从jk家回来,便没有休息,一直在收拾自己的房间,又去carton hill一个人买了许多食物。回到家,又做了很多菜,还请室友品尝了点。之前和她介绍房子的那个女生已经回国了。自从搬进来,小婉都和另外两个人的交集很少。难得在家,和大家吃了点东西。那两个女生也客气地和她说了几句话,问问她有没有舒服点。
  吃完了饭,她又清洁了餐具。接完了allen的电话以后,又像brad之前到她们旧的住处那样,擦洗了厨房的污渍。忙完这些,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可是小婉丝毫没有睡意。
  她只好又坐在桌前,打开自己的画本。不小心看到了jk抽烟背影的那张画,赶忙把画本收了起来。又想看书,看看书上,都是jk的笔记,索性把书也合上。直接打开了电脑,在网上随便找了部电视剧,开始看了起来。
  小婉看了半天,也没分清楚三个男生,究竟哪个才是男一号。但是依旧任凭电视剧一集接着一集放下去,房间里总算是有点可以声响可以牵动她的思绪。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只知道慢慢的,天开始变亮了,温度忽然变得冷了起来。她觉得头很晕,便上了床。
  也许是因为好久没吃东西,上了床以后,小婉的手脚都是冰凉,但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已无力下床,便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原来这件屋子的墙顶是有花纹的,为什么我从来没发现?小婉心里想着,慢慢睡着了。
  再次把她叫醒的,是一遍又一遍炸耳的手机铃声,小婉担心是allen的电话,费劲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拿过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还是接了起来,“hello, xiaowan speaking.”
  对面那头是一个说中国话的女生:“喂,你是何小婉,小婉姐吗?我是sofia,你还记不记得我?住在大姐这里的,在你后面住那间房的。”小婉点点头,艰难地发出声音:“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婉姐!”sopia在电话那头喊道:“我忘记带钥匙了!老觉得大姐在家,不用带,忘记她回国了!我打了电话给房东,房东说来不了,屋外有把备用钥匙,可是我找不到。房东说问你,你知道!”
  小婉想了想,艰难地说:“你打电话给小乖试试行不行,我今天不舒服,没法过来。”
  sopia着急地说:“刚才打你电话,你不接,我也给她打了,她也不接!她肯定是恨我!小婉姐,你能来一下吗?我想上厕所!而且现在天阴下来了,我被子还晒在外面。要是下雨,我晚上就没被子盖了。”
  小婉费力地从床上坐直,对着电话那头说:“好,你等等我,我马上来。”
  小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好衣服出门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公交站台,又走上了公交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到了原来的住处。她只记得自己刚刚从草丛里摸出了钥匙,sophia夺过钥匙就没了踪影。然后就听到了隔壁的一声巨响,“砰!”的一声。
  这声巨响正是来自小乖住的房子。它不但让小婉从混沌的神情中清醒了过来,也彻底把小乖从那个奇怪的黑色漩涡中炸了出来。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跑出房子的,只记得在那之前,自己被albert拉进房间的那一刻,albert压低了声音跟她说:“你为什么总叫我‘邪恶唐僧’?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邪恶唐僧’!”
  “小乖!”小婉愣愣地看着小乖的屋子一会儿,忽然大喊着往小乖的房子里冲去。但是身体实在太无力了,她跑得很慢。还没到屋子的门口,里面的人已经全部跑了出来。
  “小乖!小乖!”小婉气喘吁吁地跑到小乖的跟前,只见她赤着脚,上身只穿了个吊带,里面的内衣带子都从肩头露了出来。小婉看着小乖的衣服,以为小乖受伤了,一个劲地看着小乖的全身,“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疼啊?”小婉用尽自己的力气喊道。
  小乖没有回答,神色慌张地看着她,“小,小婉姐,”她张着嘴,勉强叫了一声,除此之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旁边的albert浑身上下只穿了个内裤,搂了搂小乖的肩膀说:“不要怕!有我在,不要怕!”
  小婉这才凝神看了看站在旁边的albert。小乖赶忙一把推开albert,又看着小婉说:“小婉姐,我刚才在,在休息,谁知道......”小婉又看了看小乖身上露出来的内衣带子,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你怎么会?”她的嘴唇惨白中带着一抹红,“他是有女朋友的!你怎么会和他!”小婉说不下去了。
  周围有一些邻居出来了,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老远的警车鸣笛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婉看了看周围人的眼光。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小乖的肩头,“穿好!”她的声音虽沙哑,却非常地严厉。这是她们认识这么久以来,小婉第一次冲着小乖发脾气。随即,她走出了人群。
  警察到了,叫所有的人都暂时不要进屋。小乖没办法回去拿自己的衣服,只能尝试把小婉的衣服穿好。但是小婉的骨架比小乖小不少,这件衣服,小乖的胳膊根本套不进去,只能披在肩上。
  警察根据越南女孩提供的房东电话,又叫来了蔡阿姨。蔡阿姨一看到自己的厨房被微波炉炸成了的黑黢黢的模样,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抽动。奈何警察在这里,不敢发作。
  警察刚走,蔡阿姨歇斯底里地用家乡话骂道:“这年头谁还不会用微波炉!用微波炉能用到爆炸!有没有搞错!老娘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albert丝毫没有紧张,晃着身子回到自己房间穿了衣服和裤子,又走到蔡阿姨的跟前,不急不慢地说道:“骂可以,要骂越南话,否则人家听不懂!”
  蔡阿姨这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看albert刚刚套上的衣裤,又扫了扫小乖乱糟糟的发型和打赤的双脚,忽然一把拉过小乖到自己跟前:“你这个小姑娘,你是昏头了!他有女朋友的,你不知道啊!沾什么人不好!沾这种人!你搞得过他?我看你是做做代购,把脑子做昏掉了!
  小婉还是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的公交车站,车来了,她却没有力气往上走。公交司机看看她,问道:“areyoucoming?(你究竟要不要上车?)”小婉摇了摇头,又离开了站台,往前走去。
  一路的天都很阴沉,路上没什么风,小婉却觉得格外的冷。她浑身发抖,便抱了抱双臂,才发现自己刚才把外套给了小乖。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很想坐下来休息。但是又知道自己一旦坐下来,就很难再站起来。“不要在这里睡着,到床上再睡!”allen的话忽然在耳边想起。
  小婉淡淡笑了笑,又往前继续走去。现在究竟是什么季节?昨天好像还是夏天,今天已到了深秋?小婉暗自感叹着墨尔本的天气,眼前已经有些模糊,只是靠着自己的本能,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终于走到了一个她觉得很安全的地方,又顺着车道向里走去。
  james今天去了幼儿园,jk正站在垃圾桶旁,想着最近的一切,静静地抽着烟。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远处慢慢地走了过来,jk起先笑了笑,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慢慢的,却看到这个小小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清晰,歪歪斜斜地慢慢走近了自己。
  小婉走到了jk的跟前,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jk家。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实。又想着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都不应该走进不属于自己的空间。她看着jk说:“不好意思,我走错了。”说完转身就要回头。
  jk突然明白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看着小婉,在这样只有十几度的天气里只穿了一件单衣,急忙脱下了自己的夹克,照在小婉身上。“你为什么不在家里休息?为什么只穿这么点衣服到处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jk握着小婉的肩膀,忽然对着她大声说道。
  小婉看着jk,看着垃圾桶上没有燃尽的香烟,那一抹红色还在执着地燃烧着今日的忧愁。她忽然明白自己不是在幻觉中。她动了动嘴角,艰难地笑了笑。随即笑容又消失了,大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长长的睫毛却在努力挣扎的不动,尽量让眼泪在眼眶里多停留一些。
  终于,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jk看着小婉的眼泪,忍不住抬起自己的双手,摸着她脸颊上的眼泪说:“小婉,别伤心了,别哭了,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小婉看着jk,他从来没有对她食言过,她最相信的,就是jk的话。既然他说会好起来的,那么肯定就会好起来的!小婉忽然觉得身子有点轻,眼睛一闭,就可以飘起来。这感觉似曾相识,朦朦胧胧中,她想起自己上次骑着车上学的那次经历,不经意之间,自己就飞了起来,好像天上的鸟。可她终究不是一只鸟,还是落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云接住了她。
  “小婉!小婉!”不管jk如何呼喊,小婉都不想搭理。原来躺在云朵里,是这样的温暖。都说云是雨做的,可是为什么雨水打在身上的时候,又冷又硬,而云却是又暖又柔?小婉觉得自己从脸到身上都温暖了起来。好舒服!她不想要醒来。
  等小婉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发现自己重新躺在了那个满屋子洁白的地方。allen还是坐在床边看着她,眼里写满了焦虑。brad还是从外面走了进来,和allen说了些什么。生活总是这样惊人的相似,相似到让她觉得自己只是躺在床上睡了一个长长、长长的觉。一觉醒来,原来一切都只是梦而已。
  可是,小婉虽然觉得自己的嘴巴张不动,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却是失落。她知道,她曾经躺在云里,然而现在,她的云已经飘然远去。
  医生又重新走了进来,对着allen说检查结果出来了,她除了发烧,可能还有一些支气管炎,甚至轻度肺炎,如果咳得厉害,等清醒了,要去照个x光。开了抗生素之后,说等小婉醒了,就可以回家养着了,allen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一个暑假就这样悠悠地过去了。小婉没想想到,暑假的最后一周多的时间,自己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但是如果从好的那一面来看,那么每个人都是收获满满:
  小婉赚到了一些生活费,还收获了非常多宝贵的工作经验,坚定了自己的工作方向。还拥有了几个可以肝胆相照,彼此关心,无话不谈的朋友。这些朋友当中不但有女生,还有男生,这在她二十多年在南京的生活里,是从来没有的。
  远在苏州,或者只能说远在北半球的娜娜,收获了不少城市的足迹。每到一个地方,仍让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只是虽然她仍然照单全收下这些目光,仍然难以抵消掉心中的那一份淡淡的失落。但是在娜娜心中,这些战绩仍然是她保持内心骄傲的重要依据。
  小乖尝试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赚钱,而且最终赚到了钱。也用自己赚到的钱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对于好奇的男女之事,也有了那么一些初初的感受。这也是人生到了这个阶段,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大姐在临走前收获了一份漂亮的水晶礼物,还有来自朋友的祝福。这些朋友,是即便以后人生里难得再见一面,但是只要有需要了,喊一嗓子,就算远在地球的另一端,仍让可以热情地去帮忙的朋友。他们由衷祝福的话语,正是她即将面对的人生里各种挑战时所需要的信心的依据,还有什么比这个来得更美的呢?
  brad不但赚到了足够开学之后使用的生活费,减掉了之前无论如何也去不掉的大肚腩。还开始第一次脱离了学生的思想,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上去思考自己将来的人生。
  allen暑假的课程即将要结束。为四月份的手术做好了一步重要的准备。也和自己的妹妹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他心底最深处的地方,原本是一片荒原,而今春天已至。虽然他不能告诉那春天为何她会这般美好,但是看着那落英缤纷充满在整个心里,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生命产生了那么深的渴望。
  至于jk,自从有了孩子,自己又重重地摔了一跤,生活好像已经被钉在了案板上,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刀来就接刀,由不得自己选择。可是james这份生命里美好的祝福依旧在健康活泼地成长,仿佛花圃里的那一棵小嫩芽,在阳光雨露之后,茁壮地冒着自己的一抹绿色。至于这守护着嫩芽成长的园丁,jk知道自己已经慢慢无法离开她。因为她的到来,浇灌的,不只是这小片嫩芽而已。就像jk自己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肯定都会好起来的,即便这只是一个愿望,也好过什么都没有,每天重复着没有希望的生活。
  就连james,都学会了自己上厕所,会努力分辨“你”和“我”,还学了好多的汉语拼音呢!所以说,只要努力地往前,谁还不在成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