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4)
  第二个猜测,实在太过大胆。
  不管是胥娴还是裴仪,都觉得不可能。
  为了找出答案,两人一周后也回到了海市。
  胥娴回到医院后,多留了个心眼。
  再三观察周如光在医院的行踪,还是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三人约时间见了一面。
  谈的,自然还是这件事。
  我翻看了住院病人的记录和名单。
  宁小姐的妈妈,不可能在医院。
  胥娴的语气,很肯定。
  洛真抿抿唇,转头看向裴仪。
  周如光每天不是待在医院,就是待在裴家。
  如果她没有把宁柔的妈妈藏在医院,那就只可能是裴家。
  裴仪觉得这个猜测太离谱,不等洛真开口,就直接出声否定。
  也不可能在家里。
  洛真的眉,轻轻蹙了蹙,轻声反问了一句。
  你说周如光把那条断裂的项链放在保险柜,拿出去修理后,就再也没有拿回来。
  如果项链修好后是送给宁柔的妈妈,这样看来,我更倾向于他们两人之间有直接接触。
  胥医生把医院所有病房都找了一遍,确定她不在医院,那裴家呢?
  裴家的每一个地方,你都找过了吗?
  裴家大是大,但房间就那么多,裴仪早就一间房一间房的看过,不管是地下室还是杂物间甚至是车库的旧屋,她全部都找过,根本不可能有藏人的地方。
  思虑再三,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回国只有两个月,可能还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在家里藏人,可妈妈和二哥在屋里住了几十年,不可能发现不了。
  而且,我也把家里上下都翻遍了,并不觉得他在家里养了个人。
  当着全家人的面,直接在屋里养个女人,怎么想,都很离谱。
  裴仪宁愿相信周如光把宁柔妈妈藏在外面,也不相信他把人藏在家里。
  这个问题,最终还是没有讨论出结果。
  临要离开前,她将自己搜集到的证据拿了出来,一并交给了洛真。
  这里面有四份文件,都是和孕膜素有关的实验数据。
  一份,是我在家里的书房偷偷拍到的,另外三份,是胥医生从他那里拿到的,都整理好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瞬间,脸色就变得煞白。
  就连呼吸,也因为震惊而险些停滞。
  是了,书房
  家里的每一个地方,她都找过了,确实没有宁柔妈妈的身影,可书房,除了那次摸黑进去偷拍文件,她并没有好好找过。
  那里不止是她的禁地,也是裴萱、裴礼的禁地。
  周如光会在里面吃饭、休息、洗澡,有时候还会留在里面过夜。
  他想在里面养个人,似乎
  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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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
  裴仪的心跳,快得吓人。
  就连额头,都覆上了一层冷汗。
  胥娴坐在她身旁,一眼就看出不对劲。
  怎么了?
  气氛,莫名变得凝重了些。
  洛真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也抬起头朝对面看去。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裴仪的唇,因为震惊而不停翕动。
  几秒过后,她才终于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家里的书房,是爸爸办公的地方,从来都没有人进去过。
  洛真蹙了蹙眉,垂眸看了看手边的那堆文件。
  你不是说,这里面有一份文件是在书房里偷拍的吗?
  裴仪摇摇头,脸色愈发苍白。
  两只手放在桌上,指尖又开始轻轻颤抖。
  我是去过书房。
  但是那时房间很暗,时间又紧,我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里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
  光是想想自己偷拍文件时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看着自己,裴仪的脊背就抑制不住的发凉。
  越是接近真相,就越是知道周如光有多可怕。
  此时此刻,就连胥娴,脸色也无比沉重。
  洛真的反应,依旧冷静。
  还能再进去吗?
  裴仪闻声,摇了摇头,话语中隐约能听出自责。
  进不去了。
  三楼的走廊和窗户都装了监控,一旦有人靠近书房,他就会立刻打电话回家。
  上次是因为我弄坏了家里的电闸,趁着断电的两分钟,才偷偷溜了进去。
  胥娴听见这话,倒不觉得奇怪,因为周如光,的确是个性格极其谨慎的人。
  要是再断电切断监控,他肯定会起疑心。
  裴仪听见这句话,眉头拧得更紧。
  再开口时,语气已有些焦急了。
  这个方法,已经没用了,听妈妈说,前阵子他叫人把三楼的摄像头都更换了,以后就算断电,监控器还是能工作。
  看来,再想进书房,的确很难。
  一时之间,洛真也想不到好的办法。
  毕竟,现在还没找到那六家公司投资非法研究的证据,要是让周如光发现身边人在调查自己,无异于是打草惊蛇。
  这件事,不能太心急。
  我看,不如先把你二哥约出来,谈一谈他公司账目的事。
  ***
  裴家三兄妹,三小姐裴仪从小最得宠,她出国后没几年,大少爷裴义也去了国外念书,这几年来,裴家就只剩一个二少爷裴礼。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周如光和裴礼的关系,倒是亲近了许多。
  听见妹妹说公司的账目有问题,他只把这话当成玩笑。
  你这个大钢琴家,什么时候也懂这个了?
  十分钟后我要开会,估计得耽误点时间。
  你在我办公室坐会,中午一起吃饭。
  裴仪听得出来,眼前的青年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和当初的裴萱一样,没有证据,她的话在裴礼听来,不过只是空穴来风的谣言而已。
  二哥,你觉得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裴礼抬起头,锁着眉看向沙发上的妹妹,表情微不可见的变了变。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一会说我公司的账务有问题,一会又问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仪的手放在膝盖上,两条腿并拢在一起,细细望去,她的身体,是完全紧绷着的。
  许总监是爸爸推进公司的,你有没有想过,爸爸一直在利用你和公司为自己的研究项目做假账。
  财务总监许忠?
  裴礼的表情,总算严肃了起来。
  裴仪的话,他听不懂。
  但前半句,是真的。
  许忠的确是周如光推荐给他的,当时说的话他还记得,周如光说,许忠是他读书时的老朋友的儿子,很有才华,如果进了公司,一定能帮得上忙。
  周如光亲自推人,他作为儿子,自然不可能拒绝。
  许忠就这么进了公司,一开始,还只是普通员工,后来一步步的,就坐上了财务总监的位置,这之间虽然有周如光说好话帮忙,但他本身的实力,也确实这一批员工里最好的。
  裴礼并不觉得他的晋升有任何问题。
  许总监在公司待了快五年,他的能力很强
  一句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裴仪的声音打断。
  强有什么用?
  你还还没有听懂吗?他是爸爸的人!
  爸爸在背地里做非法实验,为了让资金合法,让许忠帮他在公司的账目上动手脚。
  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他总是问你关于公司的事,我弹钢琴,所以你觉得我不懂做生意,爸爸是医生,你怎么就认为他能懂这个呢?
  裴仪的质疑,合情合理。
  裴礼将电脑合上,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脑子,已经开始混乱。
  不管是周如光做非法实验的事,还是周如光用他的公司销账的事,都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太过震惊,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来到沙发面前,他才终于将那几个字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家人对周如光的了解,实在太少太少。
  裴仪出国十年,看不清周如光的真实面目情有可原。
  可裴萱和裴礼,和周如光日夜相处,依旧被他伪装出来的完美形象欺骗。
  与裴萱相比,裴礼还是理智一点。
  在听见裴仪说周如光暗地里进行非法研究,还得到了六家公司的资金支持,他就知道,做账的事,大概率是真的。
  爸爸和妈妈结婚之前,离过一次婚。
  他跟妈妈说,他的前妻去世了,可实际上,他说的话全都是假的。
  他的前妻不仅没有死,还给他生了一个女儿。
  他囚禁了那个女孩二十四年,一直用她做人体实验,研究怎么让女人给女人生孩子,直到八年前女孩逃走,他的研究才中止。
  他向你推荐许忠,不过是为了有人帮他把实验资金合法化而已。
  就像一颗巨石从天而降,重重砸在裴礼的心上。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仪双目泛红,既为自己难过,也为被欺骗的哥哥难过。
  我亲耳听见姑姑说的,还能有错吗?
  我也问过了妈妈,妈妈也说爸爸离过婚。
  还有胥医生,她那里也有爸爸做非法研究的证据。
  如果你还不信,我这里还有一份文件。
  话音刚落,裴仪就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一份卷叠着的文件。
  你自己看。
  裴礼的脸色,很是难看。
  伸手的时候,他的手甚至在发抖。
  文件打开,是两份亲子鉴定书。
  一份,是宁柔和宁宝宝的;另一份,是洛真和宁宝宝的。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相信。
  鉴定书里的宁宝宝,已经证明了一切
  周如光的确在做非法实验。
  被最敬重的父亲欺骗、利用,不管是谁,恐怕都接受不了。
  做账的事一旦公开,裴礼和他的公司,都将受到牵连。
  数额够大的话,进监狱也不是不可能。
  裴礼看着手里的文件,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这五年来,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也难怪,那六家公司会一次又一次的主动找他合作,现在看来,全都是提前设计好的陷阱。
  这些事,妈妈知道吗?
  在裴家,裴萱永远是最信任也最依赖周如光的人。
  裴礼手心一片湿汗,不知何时,眼睛也红了。
  他从小生活的幸福家庭,原来,全都是假象。
  不敢想,如果裴萱有一天知道丈夫对儿子和女儿做的那些事,她会是什么反应。
  裴仪摇摇头,眼神苦涩。
  没有,我怎么敢跟妈妈说呢?
  我只不过告诉她,爸爸可能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她就已经很难过了。
  二哥,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请你帮忙,想办法从许忠那里拿到那些非法资金的账目。
  你知道吗?这五年来,宁柔带着宁宝宝,每天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直到现在,爸爸也没有放弃找她们。
  二哥,我想帮帮她们,她们真的很可怜。
  裴仪的语气,满是央求。
  裴礼从没见过她这幅模样,一瞬间,就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你想举报爸爸?
  毕竟是亲生父子,就算被父亲这样算计,裴礼也无法狠下心来立刻报复回去。
  更何况,还有裴萱。
  他不得不考虑裴萱的心情。
  你不怕妈妈伤心吗?
  人都有私心,不管做什么,都会衡量利弊。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听见宁柔的哭声、看到宁柔的生活有多难,有多苦,裴仪很难保证自己会像现在这样
  迫不及待的想要帮助宁柔重新获得自由。
  她看着裴礼的眼睛,用自己那双颤抖的手,重重握上裴礼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样做妈妈会很伤心。
  可宁柔呢?她被爸爸关了整整二十四年,谁又来可怜她?
  你能想象吗?大哥出生之前,她就被关在实验室了。
  她和我们一样,她也是爸爸的孩子,可她从来没有尝过亲情的滋味,她连自己的妈妈都没见过。
  谁来为她受过的苦负责?
  我不怕告诉你,她的妈妈,很可能也没有死,而且,这些年来就被爸爸养在书房里。
  像爸爸这样的人,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维护的,离开他,对妈妈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二哥,算我求你,救救宁柔,好不好?
  裴仪说的,不是帮,而是救。
  这个字,杀伤力实在太大。
  裴礼双颊瞬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