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风起云涌
  年后春暖,胶着数月的皋兰山之战终于有了些眉目。
  十三部落经过一冬的战事消耗,终于有了和谈的意思。大应因这一场大战也是国库空虚,又兼失去了战神的震慑,腰杆子无论如何都硬气不起来,忙不迭就同意了。
  如今朝堂上有关老镇远侯的议论尘嚣日上。从前皇帝因着安抚皋兰山痛失主帅的哀兵,命百官不许提及此事,而如今战事告一段落,那些弹劾便像雪片一样飞落在皇帝的御案。
  使者三月就会进京,在那之前,封天麟要早做准备。
  ……
  镇远侯归朝的事并没有引发多少议论。欣赏镇远侯的朝臣自然是一片欣慰,中立的觉得现在的镇远侯作为一个稳定军心的傀儡也不错,而曾经那些对镇远侯十分忌惮甚至恨之入骨的人,自然也想把这个年幼无知的少年打入深渊。
  谁不知道如今的镇远侯只是个赶鸭子上架的纨绔,即使有几分天资,也从未见他用在正地方。
  所以镇远侯病愈后第一次上朝,不少人摩拳擦掌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经过父丧母亡的打击,小侯爷的确看起来比从前要沉稳得多,规规矩矩垂手立于朝堂,神色波澜不兴。
  有人按耐不住,上前道:“臣有奏,臣参前镇远侯封季远贪功冒进,致使战败,视军法如无物!”
  封天麟仍恭敬低着头,手却缓缓攥成拳,指尖紧掐着手心。
  老皇帝不着声色扫了小侯爷一眼,向着发声那人道“竟有此事?”
  开口就弹劾一个已死之人的,正是兵部尚书张行之。张行之手持芴板上前一步,“臣得到皋兰山驻将信报,言及前镇远侯作风霸道不听谏言,执意携三百精兵突袭十三部二千人。又在三百人折损过半时仍狂妄自负不肯回撤,才招致杀身之祸!”
  老皇帝目光一凛,拍案道:“大胆封季远,竟敢仗着一腔孤勇置大军于儿戏!朕就是平日太信任他了!”
  兵部侍郎紧接道:“先镇远侯铁血作风已是众人皆知,一时判断失误也无可厚非。可他身系十万大军身家性命,受百姓万民所托,在其位谋其政,却好勇逞能,万万不该啊!”
  眼看他们一唱一和,胡说八道,封天麟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转瞬即逝。他上前一步,深深一拜。
  “万岁,纵使先父有错,也总要有个辩驳的机会,无法亲口言明的冤情,由臣来诉。”
  皇帝猛地站起来,指着封天麟:“你父亲战败,丢尽了大庆的脸面,十三部落要割十座城池,张狂得要踩在朕头上!你竟然还有脸说冤情?”话音刚落,便跌坐回龙椅上,连咳了几声。
  “万岁息怒啊!”满殿臣子跪了一片。
  一直听说老皇帝服食仙丹,因而脾气暴躁易怒,再加上年前的水仙余毒,身体大不如前了。封天麟也不打怵,膝行上前,语气十分怒气十分委屈,凑足了二十分的真情实意哽咽道:“臣的父亲实在冤枉,万岁,请听臣一言!”
  缓过来的皇帝单手扶额,嗓音疲惫:“你说!”
  “臣在余杭时,曾碰见一个商队,那商队正是从皋兰山回来的。领队说他们在皋兰山脚下险些被十三部落洗劫,正是先父将他们救出,又护送十里。那领队说,队伍几百人,为首的是先父,还有一位郑将军正是朝着皋兰山方向去的。”
  封天麟缓缓扫视周围,“可这件事,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份信报上,这是为何?”
  “一个商贾的话有何可信?”兵部尚书仍然冷静自持。
  “商贾的话不可信,那当日在皋兰山浴血奋战,死里逃生的郑将军,话总可信吧?”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唱喏:“抚顺将军求见!”
  兵部尚书身躯一震,来不及阻止,一身戎装的将军已经闯入殿内跪下,“请万岁安!”
  皇帝皱起眉,“朕记得回京述职的并不是抚顺将军,而是武安将军常武……”
  郑云从容道:“武安将军通敌叛国,意图离间朝堂,来京的路上就已经被臣绑了,只听万岁发落!”
  满朝哗然,只听一人大喝:“你竟敢擅自绑了朝廷命官,如此恣意妄为,怕不是先镇远侯遗风吧。”
  郑云肃然道:“万岁有所不知,臣在这贼子出发之前无意中撞见他在写一封密函,竟然状告先镇远侯贪功冒进,内容颠倒是非黑白,荒唐至极!当日先镇远侯率兵三百急行,原是皋兰山中有个村庄被十三部落烧杀抢掠,男人杀光了,女子幼童全部沦落为奴。当时情况危急,大军开拔又需要时间,先镇远侯只说人命关天,才亲自上阵。”
  话罢眼底已经有了泪,“臣当日并未和先镇远侯同行,三百精兵只回来五人。事发后立刻就写了信报上报朝廷。可今日在殿外候着,才知道这封信,根本没有上达天听!”
  封天麟也连连叩首,额头都红肿了,哭道:“若不是郑云将军,今日臣的父亲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九泉之下魂魄也不会安稳啊!恳请万岁为为臣父亲做主,为十万将士做主,惩治那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的小人!”
  兵部尚书已经有些慌了,“镇远侯,你这是和郑云串通好了?想迷惑万岁……”转头向着皇帝,“万岁明鉴,臣从未见过什么信报,臣也冤枉啊!”
  郑云双手呈上一封书信,“这是臣一路上暗中跟在武安将军附近,在一个和他接头的黑衣人手中截获的,正是武安侯串通十三部落安插在大庆的奸细,几次截取先镇远侯和臣发往朝廷的信报的铁证!”
  皇帝看了信,一把摔在地上,“竖子尔敢!”
  封天麟趁机进言道:“十三部落狼子野心可见一斑,这次使者进京,也必定不怀好意。”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小侯爷心内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些肉食者接受“何谈”之时能不辜负边关十万将士与百姓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