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师兄要嫁人了
  痴魅愣愣地看着他,已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日在她的房中,他的确这样说过:“你说得对!既然喜欢了师父,也不该再那样对待别人。你于我也确实有些不同,毕竟不是每个神仙,都长得跟师父那样像的。”她还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他的脸上带着一贯的盈盈笑意,映在她的眼中,带着三分残忍和寒意,刺得她的心空茫茫的。
  那么现在,他说的是什么呢?
  他说,她于他终究是不同的,而这个不同,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像渊极!那么是不是说,他的心里,其实有她的位置呢?是这样吧?大约是这样吧?
  她楞在当场,心里有个地方突然灌进了一阵风一样,让她开始浑身感到难受,手忙脚乱间,一只茶杯砰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离跹的话突然停了下来,他颓然地伏在桌子上,脸上的神情淡然如死,那句没说完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嗓子里。他抬眸看痴魅,痴魅也在看他,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是一派空茫。
  “师,师兄,我想,我有点喜欢你。”惊诧也只是一瞬间,痴魅向来不是个畏缩之人,心意明了,就恨不得能说给心头那人听,她见离跹神色不对,心中所想不吐不快,当即说了出来。
  离跹猛地站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眼中神色几经变化,有欣喜、有惊讶,更多的是痛苦和内疚。痴魅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心中更加忐忑,也直直看着她。
  离跹的脸上虚汗连连,不消片刻功夫,连声音也颤抖了:“痴痴……痴痴……”
  他只是重复叫着她的名字,似不敢相信,又像不敢靠近,嘴角的笑容刚刚扬起,还没来得及到达眼底,就倏忽冻结了。他想起了那件事,即将出口的话一转,就变了味道:“痴痴,不要喜欢我。不值得的。”
  “师兄?”痴魅不懂了,皱起了眉头。
  离跹再也不敢去看她的表情,连忙转身,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讲哽在眉头上的那几个字吐出来:“我,会择日娶若水神君的女儿丽裳为妻。所以,你不要喜欢我。”
  痴魅只觉得满眼白光,震得大脑也无法思考起来。离跹说,他会择日娶若水神君的女儿丽裳为妻,可是娶妻这样的大事,她从未听他提起过,难道这样的事情他一直都是瞒着她么?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心头连开始那丝忐忑那丝空茫,也都没有了。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离跹,不敢相信他刚刚说出口的话。她是那样专注,连离跹话语中显而易见的颤抖,也没能入得了她的心。
  等她终于明白,离跹这回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她才慢慢召回了自己的神思。她不像问离跹为什么突然要娶妻,已经够丢脸的了,不能再丢脸下去。她站起来,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对着他的背影轻声说:“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离跹回过头来,正看见她略显落寞的笑脸,心也跟着痛起来:“你……”
  “哎呀二师兄,我不当第三者的啦!爬墙可耻,师父会要了我的命的。”痴魅打断她,潇洒地摆摆手,眼光灼灼地看着离跹:“二师兄,丽裳是个美人么,为什么不带来紫澜宫给大家看看呢?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嘛,对不对?”
  “痴痴!”她的无所谓好像刺痛了他,离跹忍不住低低喊了一声,阻止她的长篇大论。
  痴魅站起来,理解一般地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哎,水性杨花的二师兄也要嫁出去了,我要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师兄他们,二师兄,你要记得早点带媳妇儿给我们瞧哟!”她说完,好像怕听到离跹的回答,转身就走。
  离跹站在房间里,看着她推开门平平静静地走出去,然后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终按捺不住一般,飞也似地跑了起来,撞到了玄邑也未觉察。
  “小痴这是怎么了?”玄邑从地上爬起来,皱眉看着痴魅,满脸不解,见离跹站在房门口,连忙问。
  离跹眉目黯然,摇摇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玄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嘀咕:“两个都是怎么了,从东篱上神处回来,个个都不正常。”他摇摇头,本来要找离跹说事的,只能作罢,返身去找墨隐。
  接下来的两天,痴魅人影都不见,离跹也闭门不出,紫澜宫里清清静静的,显得十分没人气。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痴魅是在房里,经过玄邑的嘴巴里宣扬,大家都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敢去打扰她。直到某一天,晔宴跟玄邑打闹,无意间撞开了她的房门,大家才知道她已经不在紫澜宫里好几天了。
  这一下子,整个紫澜宫里都要翻天了,大家十分着紧她,连忙各处去找,离跹也被从房里拎出来,加入了寻找痴魅的大军里。
  离跹听完大家的描述,眉头紧皱,只淡淡说了一句:“散了吧,我知道她在哪里。”等大军散去,他才召来祥云,直奔青丘而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她在那里。
  还是那日入口的那片树林,只是这次却没有了游玩的心情,离跹直奔潭边而去。果然,眼睛刚刚看到那方清潭,他几乎立即看到了她。
  身后的水涧挂下来,眼前是大片的菡萏,潭面上白云铺就的云床上,从不嗜酒的痴魅左手抱着一罐子桂花秋棠,右手扶着一坛桃花酿,正睡得死死的。从云床到水面上,还铺了一层厚厚的蔷薇花,红艳艳的刺人眼球。
  他叹息一声,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动作轻柔,表情无奈。她在他怀中不安分地动了动,忽然惊醒一般地睁开眼睛,复又闭上,嘴里喃喃地吐出几个字:“做梦了。”
  他调整了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低头看着那张脸,往事好像画一样呈现,他似无可忍耐,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低下头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慢慢闭上眼睛的瞬间,一滴水迹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