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遇良辰 第165节
  管事妈妈的话说得含含糊糊,嘉慧郡主怒火登时从心底冒出来。
  嘉慧郡主咬牙道:“什么叫好像?”
  管事妈妈抿了抿嘴唇:“我们留在洺州的人只跑回来一个,他说那些人动手很快,他们还没回过神,驿站、客栈连同酒楼一起都被官兵围住了,他不敢多做停留,立即跑回了京城。
  虽然人跑出来了,消息也就没能打听到多少。”
  看到这样的阵仗就知道非同小可,报信自然是最要紧的。
  至于那些不确定的消息八成都是事实。
  嘉慧郡主脑子里一热,强压着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能找到驿馆和客栈,那可不止是林二小姐身边的许妈妈失手了,这是连同刘妈妈一起都被人拿住了。
  刘妈妈明面上没在郡主府管事,但也是庄子上的下人,经常在府中进出,通过刘妈妈定然能牵连到她。
  刘妈妈知晓的事不少,她儿子还被她安插在了驿馆,表面上这些做的隐秘,一旦发现其中的关系,都能从中找到关联。
  就算她现在推个管事来抵罪,也要皇上愿意给她这个情面才行。
  在驿馆安插眼线,犯了皇上的忌讳,皇上会对她起疑。
  原本以为对付宋羡、陈家村就是一件小事而已,无论如何还有杜家、蔡戎挡在前面,没想到这把火居然会直接烧到她身上。
  让她一下子处处危机。
  嘉慧郡主手指冰凉,她转头看向管事:“将韩管事请过来。”
  韩管事如今有五十多岁,在属地时就是父亲身边的得力,父亲过世之后,韩管事也在帮她打点郡主府。
  管事妈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她忽然感觉整个郡主府都仿佛摇摇欲坠。
  嘉慧郡主刚刚吩咐下去,就又有管事妈妈快步走进院子。
  “郡主,”管事妈妈道,“来了一队兵马守住了咱们郡主府大门,吩咐我们只许进不许出。”
  嘉慧郡主攥紧了手,这样看来消息传入了宫中,让皇上动了怒,先封住大门,接着就要来人审问。
  她该怎么办?嘉慧郡主脑海中一片混乱,眼下她还能怎么做?又有什么人手能够动用?
  府中混乱织机,春山去前院查看了情形:“奴婢瞧着应该是京营的人马。”
  京营?嘉慧郡主眼前一亮,徐皇后的侄儿,徐元裕就在京营任职。
  嘉慧郡主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看到自己腰间的玉牌,那是两年前皇后娘娘生病,她进宫侍疾时皇上赏给她的,有了这玉牌不用传召就能入宫探望皇后娘娘。
  她不能在府中等着,束以待毙就是任人摆布,她可以让管事顶罪,可以被罚俸银,她能自请禁足在府,只要给她一个周旋的机会……
  嘉慧郡主吩咐道:“给我更衣,我要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管事一愣:“可是外面那些人说,不准我们出府。”
  春山却明白过来,也许旁人不会通传,但徐将军一直倾慕郡主,若是徐将军来了,定会为郡主想法子。
  嘉慧郡主看向春山道:“要把握好机会。”
  春山不敢怠慢,忙去找来衣裙,仔仔细细地侍奉嘉慧郡主穿戴,一件淡青色的衣裙穿上,脸上不施粉黛,嘉慧郡主看起来楚楚可怜。
  嘉慧郡主手握玉佩向府外走去,守在门口的军使上前阻拦。
  嘉慧郡主轻轻抬起头,掀开了头顶的幂篱,露出修长的脖颈,递出了手中的玉牌:“劳烦大人将这信物送去宫中。”
  凤凰纹的玉佩是皇后娘娘贴身之物,军使看着那玉佩,不禁皱起眉头。
  嘉慧郡主哽咽着道:“我只盼能见到娘娘,今日军使大人的恩情,来日我定然报答。”
  纤细修长的手指一直捏着那玉佩,仿佛只要军使不肯接,她就不会收回。
  军使皱起眉头,正为难之际,身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这玉佩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握着玉佩可以出入千秋宫。”
  听到徐元裕的声音,嘉慧郡主的手不禁一阵颤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娇弱,仿佛一阵风就会将她吹走。
  军使欲言又止,却不敢上前阻拦,他早就听说徐将军看上了嘉慧郡主,或许皇后娘娘会出手帮忙,他们若是强行阻拦,等这件事过去了,他们定会被责罚。
  徐元裕道:“这是皇后娘娘贴身的玉佩,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出入千秋宫,我会将这玉佩递送进宫,一切都由娘娘定夺。”
  ……
  千秋宫中。
  徐皇后皱着眉头坐在软榻上,听着宫人向她禀告前朝的事。
  “皇上大发雷霆,”宫人道,“将桌案上的奏折丢到了兵部尚书身上,听说是在驿馆还抓到了死士。”
  徐皇后惊讶道:“什么?”
  宫人点头:“邢州四处抓人,那些死士没有地方躲藏,干脆藏在了驿馆,想要通过府衙专用的驿路离开。”
  徐皇后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嘉慧郡主会被人握住这么大的把柄。
  宫人接着道:“皇上命宋羡和杜琢压着一干人犯进京来了,两日后就能抵达。”
  这么大的阵仗,可见这案子八九不离十。
  徐皇后站起身:“她这是犯了大忌。”
  “娘娘,”宫人压低声音,“嘉慧郡主经常来千秋宫,皇上会不会……”会不会因此猜忌千秋宫。
  徐皇后抿了抿嘴唇,正在思量着,殿外的内侍捧着玉佩进来道:“皇后娘娘,徐将军差人送来了这玉佩,嘉慧郡主想进宫求见娘娘。”
  这时候还送来她的玉佩。
  徐皇后目光闪烁,徐元裕是糊涂了不成?难不成要将整个徐家都搅进去?
  “不是让京营在郡主府外把守吗?怎么还能传玉佩出来?”徐皇后冷声道,“皇上因为广阳王一直善待她,没想到她却这样罔顾法纪,也是本宫的错,本宫对她疏于教诲。”
  徐皇后道:“查查这玉佩怎么来的。”
  说着话,徐皇后看向身边的宫人:“你带着人去郡主府,给郡主长长规矩,她如此这般当真让本宫失望。”
  第二百五十章 “求情”
  嘉慧郡主跪在屋子里,娇弱的身体似是承受不住这样的责罚,弓起的脊背微微发颤,若是光看这般模样,任谁都会不忍心。
  皇后娘娘膝下没有儿女,对嘉慧郡主就像自己女儿,可今时不同往日,内侍和宫人领命出来的时候,就听清楚了,嘉慧郡主恐怕是犯了大错。
  来到郡主府之后,看到守在外面的京营将士,被封的书房、账房,就更加明白了。
  皇上这是真的动了怒,帝后从来同心同德,娘娘绝不会忤逆皇上的意思。
  “中官大人,”郡主府的管事妈妈忍不住为郡主求情,“郡主开春以来身子就不舒坦……您看看……这已经一个时辰了……”
  管事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内侍冷冷地道:“还有没有规矩,一个下人也敢与咱家说话,掌嘴。”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嘉慧郡主收紧了手指,胸口生出一股怒火,她知晓徐皇后思量重,最擅算计,但她也帮衬过徐皇后不少,去年冬天那位黄美人,若非有她在旁边帮忙,黄美人哪里会那么轻易就失宠。
  更别说她曾帮皇后娘娘向娘家人带话,暗中帮皇后救下国舅爷。
  不过这些恩情,若是现在说起来,就像是在要挟徐皇后。
  嘉慧郡主闭上了眼睛,感觉到最后的一线希望,渐渐被磨灭。
  天渐渐暗下来,嘉慧郡主感觉到腿已经麻木,偏偏只要她身形稍稍晃动,宫人就会上前帮忙。
  那些粗使宫人的手,狠狠地掐在她的腰上,那疼痛让她下意识地绷起身子。
  既然是受罚,一刻也不能少。
  罚了跪,又听宫人讲规矩,从下午折腾到夜里,宫中的人天刚亮时才离开。
  等到千秋宫的人走了,春山这才上前搀扶着嘉慧郡主躺在软榻上。
  春山低声道:“若不然给王爷送个消息,请王爷帮忙……”
  嘉慧郡主打断春山的话:“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样的时候岂能牵扯到王爷?”
  春山眼睛发红:“您这样可怎么是好?”
  嘉慧郡主眼睛中一闪愤恨:“别忘记我是广阳王一脉唯一的后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丢掉的广阳王属地,皇上若是惩办了我,置广阳王于何地?皇上不是一直说歉疚广阳王?握着这个,我就不怕……”
  忽然一阵嘈杂声响起,嘉慧郡主向门外看去:“发生什么事了?”
  春山忙快步走去院子中查看,只见一队将士压着几个人走进郡主府中,那几个人一看就受了大刑,浑身衣衫都被血染透了。
  然后郡主府的人就从这些人中看到了刘妈妈。
  春山倒吸一口凉气。
  “是刘妈妈。”嘉慧郡主听到春山的声音,身上一阵冰冷。
  春山道:“府衙将刘妈妈押了过来,还吩咐府中所有下人都去花厅里。”这是要借刘妈妈的口,从下人口中审出更多确切的证据。
  嘉慧郡主虽然早有了准备,却依旧没料到会如此:“不是说宋羡、杜琢两日后才能进京吗?为何这么快?”
  如此来势汹汹,这是一门心思要报复她,嘉慧郡主想起宋羡那双冰冷的眼睛,她听到过不少关于宋羡的话,说他心狠手辣,从不给任何人留情面,宋旻被杀就是因为宋羡……
  直到现在嘉慧郡主才真切地宋羡的可怕。
  几个时辰之后。
  一队人马进了京城,从嘉慧郡主府门口经过。
  队伍前的人,扯住缰绳,胯下的马登时停在了原地。
  宋羡抬起头看向那府邸上的匾额。
  嘉慧郡主府。
  广阳王一脉留下的最后血脉?
  宋羡目光登时变得更加冰冷。
  宫门口站着兵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几个内侍,瞧见了宋羡和杜琢的身影,几个人立即迎上来。
  “皇上一直等着呢,两位大人快与我等一起进宫去吧!”
  皇帝身边的内侍,仔细地打量着宋羡,镇国将军来京城时,带了两个儿子,嫡长子宋羡留在镇州暂时接手宋家军,皇上封赏宋羡时,念在北方戍务繁重,免了宋羡进京谢恩。
  所以直到现在,许多人才得以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宋羡大人,大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指挥使。
  内侍收回目光,只是刚刚一瞥之下,他就能发现宋羡身上的锐气,到底是年轻人,还不懂得收敛,不过这样也好,一眼就能看透,天家会喜欢。
  几个人进了宫门,一路去往皇帝处理政务的春和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