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寒[种田] 第71节
  李青文:“……”都要是这般尝法,菜怕是没出锅就得吃光了。
  掀开锅盖,鸡肉煮烂,但还连着丝,便捞了出来。
  锅里的老汤不能倒,用处很多,李青文便都舀到旁边的小缸里。
  趁着刚出锅的鸡还热着,把挖出数个孔洞的盖帘放在锅中,野鸡外头刷上一层油,然后放在盖帘上,然后烧火。
  本来应该刷香油的,那样熏出来的味道更正宗,但那东西伙房都没有,只能用平时炒菜的油替代,要不熏出来的鸡会发黑。
  敞着锅盖,待锅底烧热后,把糖稀从孔洞中倒进锅底,然后把锅盖改严实了,烧上片刻。
  糖稀烧化后,甜味先是粘腻,后来带了些焦香,这时熏鸡便差不多可以了。
  锅盖掀开,首先闻到的便是焦糖的味道,然后便看到短短时间内,鸡的颜色从微白变成了淡淡的红棕色,像是抹了一层蜜一般。
  第68章
  就像李青文惊叹于周瑶竟然能从脉象的不同来诊断病情一样, 周瑶觉得李青文把炖鸡放在锅里一小会儿,就能变成另外一种味道的熏鸡,十分的不可思议。
  虽然其他人并不知道老汤炖出来的鸡肉味道如何, 但熏鸡是真的好吃的不得了。
  相较于炖鸡, 熏鸡的香味好像都被收在了鸡肉里,颜色更加诱人, 带着的那丝烟熏味, 两人更是食指大动。
  他们更满意的是,熏鸡可以直接用手撕扯着吃,跟烧鸡一样,能吃个痛快!
  然后大家的最爱从酱肉变成了熏鸡。
  只要有老汤在, 做熏鸡就是个等的功夫, 顶多每次往里添点盐和糖。
  因为这个熏鸡,李青风和江淙还特意出去打了猎, 弄回来一堆兔子和野鸡。
  不管是兔子还是野鸡都能熏, 大家可是痛痛快快的吃了几天的肉,当然, 也少不了陈文和周丰年的那份。
  这个时候, 马厩里传来了喜讯, 有一只母羊下羔子了。
  刚出生的两只小羊羔湿漉漉的,一时还站不起来, 躺在软草上面动弹着。
  老邢头伺候牛马久了, 羊也差不太多, 把炒熟的黄豆面喂给母羊, 也一道照看小羊羔。
  这俩小家伙出生时候还好, 要是寒冬腊月从母羊肚子里出来, 那可遭罪了。
  李青风蹲在地上盯着这两只小羊羔, 摸着它们不咋硬的小蹄子,许久,长长的叹了口气,“怎么丁点,甚么时候才能长大,怕是熬不过雪天……”
  众人以为他养羊养出感情来了,纷纷道:“等能吃草的时候,长的就快了,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草,待到冬天,便能长到半大,那个时候也就不容易冻死。”
  “恁快!”李青风惊讶出声,“那冬天就能吃到羊肉?”
  众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一时不该如何作答。
  地里的杂草又冒出来了,这些日子,江淙他们每日去地里薅草,天不亮就出去,天黑才回来,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浸了多少汗,晒干后,显出一圈圈白色的盐渍。
  郭大永他们还没薅完自己地的草,又被有钱的流犯雇佣去干活,他们没来帮忙,吃饭的时候就有些不好意思,只说待秋收下来高粱便把口粮还回来。
  李青文点头,李茂贤走的时候说过,有时候分清楚些更好。
  李青文现在出门就带着江淙给他编的草帽,他不用下地,每天煮些凉茶挑到地头,碗放在木桶上头,待江淙他们薅草渴了,便在地头舀一碗喝。
  茶叶是他们从洪州带来的,不值钱,山上的野茶树上采下来的,泡水后很苦,他们从小喝到大都习惯了。
  李青文想,他们这样吃肉还不上火,可能跟平时喝茶不无关系。
  边城的土肥,对野草也好,所以杂草一茬接着一茬的,必须在下雨之前拔掉,要不然它扎根更深,拔起来就更费劲。
  送完水,李青文会把甜枣套上车,牵到地头,把他们抱出来的杂草放在车上,拉回去。
  这些杂草就是甜枣和羊的吃食,吃不完的就会晾上,干了以后留着冬天吃。
  去年冬天来得急,营地就吃了粮草准备不足的亏,还好去年豆秸顶上去了,要不那么多牛马可就遭罪了。
  引以为鉴,今年蒋立平他们只要回去,一人都会背点草,到房子外头就摊开晾上,他们不用上交,自己留着用,用不到多把柴禾也是好的。
  不过,今年流民多了很多,每天上交的草很多很多,应该不会再发生去年的事情。
  除了拉草,李青文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做饭。他动手勤快,木棚子上面挂着的肉就越来越少,马永江和李青风去河里下网。
  今年的鱼明显就比去年难抓,可能是捕鱼的人多了,也可能是鱼学精了,但不管咋样,还是不缺鱼肉吃。
  虽然鱼的种类单一,但做法够多,变着各种花样,大家就吃不厌。
  装糖稀的坛子一个个的空下来,李青文数了数剩下的数目,不由得惊叹,他们竟然这么能吃,明明糖稀大都做了辅料,竟然还消耗的如此之快……
  还好,再过几个月,地里的甜高粱秸秆就下来了,要不然,怕是还接不上茬呢。
  不知道是不是翻地的缘故,今年田里的虫子没有去年那么厉害,高粱和大豆没咋缺苗,旁边的药圃也都郁郁葱葱。
  若是能顺利秋收,今年打的粮食比去年可要多不少。
  李青文一直在意的稻子长势也很喜人,但他一点都不放心,只要没有收到成熟的稻米,就不算成。
  房子旁边的开的菜地就是另外一番景象,本来菜就很稀疏,叶子上面还都是虫子咬出来的洞,有的比眼珠子还要大,不知道是虫子大,还是这一块的叶子格外鲜嫩,惹得虫子不肯离开。
  很快,另外两头母羊也都下羔子了,一头下了俩,另外一头只下了一个羊羔,但它身体明显比另外两只要壮实。
  这几只小羊不知道是笨还是没有同伴可以学,它们出生后不会喝奶,饿的咩咩叫,被按在奶头上也不会吸允。
  老邢头牵着母羊,李青文抱着小羊,把它们放在坡上暖和的地方,母羊涨奶难受,小羊饿的叫个不停。
  没办法,老邢头制住羊,李青文去挤羊奶,因为不熟练,他还被羊蹬了好几蹄子,疼的直咧嘴。
  他放慢了动作,换着力道,察看母羊的反应,算是将将找到些门道。
  可能是感觉到挤奶后疼的不那么厉害,模样终于不会像刚才那样拼死挣扎,老邢头也不敢松手抹额头上的汗。
  三头羊都挤完,李青文手都快抽筋了,老邢头把桦树皮卷成上大下尖的筒,掰开小羊的嘴巴,把筒尖塞在嘴里,李青文把刚挤出来的羊奶从树皮筒的大头往里慢慢的倒。
  小羊羔无力的挣扎着,但它可没她娘那大的力道,只能被迫乖乖的喝奶。
  一只一只的喂完,盆里还剩下不少羊奶,这样的天气可放不久,等不到明天再喂就坏了。
  李青文当然不会浪费食物,把剩下的羊奶给煮了,煮熟后尝了尝,觉得味道有点怪。
  煮完羊奶分成三碗,李青文尝完就不想喝了,老邢头好像挺喜欢的,把自己的一口气喝光,周瑶试都不试就摇头。
  李青文原本想要留着等干完活的人回来,看看谁愿意喝,马永江把两碗都端走,说是自己想喝。
  李青文纳闷,喝就喝,为啥要端走,平时吃饭的时候也没见着端到外面去吃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青文刚躺下,肚皮被轻轻按了一下,他抬头看江淙,“哥,咋了?”
  “这是如何伤的。”江淙盯着他肚皮上的青紫问道。
  “挤羊奶的时候不小心被踢了。”李青文弯着脖子看了一眼肚子的伤,一时也有些惊讶,竟然还留下淤青了,难怪当时那么疼,看来力道真不轻。
  江淙没说话,去寻了药膏给他揉,李青文先是眯着眼睛,后来因为太舒服了,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翌日,他叫上老邢头一起挤羊奶的时候,老邢头说羊奶江淙一早就挤完了,小羊喂完,剩下的羊奶都在自己的肚子里了。
  李青文一时都不知道该为这两个人中的哪个的速度快而惊叹。
  待中午吃完饭,大家在屋里避最热的日头,李青文给江淙按压肩头。江淙让他少费些力气,李青文捏了两下,手也确实酸了,便让江淙躺下,自己一只脚站在炕上,一只脚踩着后背。
  其他人看了都唉唉直叫,“小心把你江大哥踩吐血。”
  李青文道:“我收着力气呢,一点都不重,按理说整个人站上去都没事,我这小心加谨慎。”
  说着,他低头问江淙,“哥,我踩的舒服不?”
  江淙“嗯”了一声,其他人并不相信,他们觉得不管李青文说啥,做啥,江淙都会点头,他们才不会相信脚丫踩后背能舒服到哪里去。
  踩着踩着,李青文觉得累了,便趴在江淙的背上,用脑袋拱两下。
  江淙被他拱的发痒,只得忍着。
  过了没一会儿,李青文脑袋不拱了,靠在他的背上,半个身子趴着,竟然睡着了。
  待他睡熟了,江淙轻轻拧身,将背上的人放倒在炕上,抹掉后面的水迹,顺便擦擦李青文嘴边的口水。
  旁边的齐敏笑着小声道:“小孩就是觉多。”
  “他每日也是累的够呛。”老孙刚睡醒,翻过身来,瞧了李青文一眼,“咱们出去巡防的时候他们就没闲着,后来种地,你们又跑那么远送人,回来又没咋歇,大人都扛不住哩,何况他个孩子。”
  江淙垂下眼睛看李青文的尖下巴,冬天才养出的一点肉都没了。
  自从春天种地,马永江看着李青文就多了几分纳闷。这人明明又怕冷又怕热,又干不得重活,但是种起地来,却比自己撑的久,赶路也没听到喊辛苦,真是奇怪……
  这事李青文早就跟他解释过,他也不过是靠一口气提着,随时都可能倒下,不过这口气撑的久罢了。
  马永江不是很明白,其他人却是懂,很多时候,他们也得靠着这口气。
  除了薅草,江淙他们晚上回来又和泥晾土坯,准备再盖几间房子,放杂物也好,放苗床也好,现在的房子远远不够用。
  除了他们,其他流犯也在抓紧起房子,他们有的来的早,有的来得晚,但都被边城的冬天吓坏了,今年怎么着也不能再在木棚子里过冬了。
  马永江他们因为会盖房子,又找到了活,李青文看他们最近都挺高兴的,应该是赚了不少银子。
  土坯好弄,但是木材缺,其他流犯知道蒋立平他们知道哪里能砍到木头,便过来问。
  正好他们也要木头,老孙便赶车带路,那些人也不知道走的什么门路,也弄到了车和马,一同去伐木。
  李青文没去,一天三顿饭,一顿不能少,他是走不了的。
  江淙跟着车去了,他不去的话,留在家里的和出门的都不安心。
  他们出发后不久,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雨。
  这次李青文他们便有了经验,雨还没停就准备好了袋子,待小些了,就冲出去捡蘑菇,想起去年串的那些蘑菇,老邢头手不由得抖了抖。
  不光他们,蒋立平等人也都出去采,反正现在没法干地里的活,闲着也是闲着。
  当然,他们这般想,主要是因为这里的蘑菇是真好吃,无论是炖还是炒,再或者做汤,十分鲜美,多弄些准没错。
  待他们这些人一麻袋一麻袋的把蘑菇装回去,雨才停下来,其他流犯看到他们采,也纷纷钻入野草之中,然后便响起一声声的惊讶。
  边城这里不仅仅有漫长的冰雪,还有勃勃的生机,只要熬过寒冬,便能像其他动物一样享受这里富饶的物产。
  第69章
  老邢头没遭去年的罪, 李青文他们白日里摘蘑菇,晚上点松明串蘑菇,人多, 干活快, 原本挂着肉的棚子里面很快便就被一串串的蘑菇占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