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山寒[种田] 第47节
  好再他们人多,又都是年轻力壮的,不单自己忙自己的,还要帮其他的,种地之余每日还要割草喂马,兵荒马乱一通,倒是都把地种了下去。
  种完地,还没歇一口气,官兵又把他们所有带到鲁刚那里,被命令出去猎熊,还要活捉!
  鲁刚脸毁了半边,听说天灵盖都漏了,这样都能活下来,这人的命比花岗岩还要硬。
  这个时候,饿了一个冬天的野兽都开始出动,出去打猎最危险,但无法违抗命令,江淙等人不得不出行。
  一直到了六月,县城那边还没有动静,村里那些相约要去边城的人都沉不住气了,来李家,说要不要先走,再等下去,天冷不好赶路。
  李青瑞他们想都不想的就摇头,连路都不认识,可不敢乱走,在旷野迷了方向,那就是找死。
  吃饭的时候,姜氏突然捂着嘴巴,跑到门外吐了起来。
  正在吃饭的李家人愣了一下,倒是陈氏先反应过来,喜滋滋的给儿媳妇递水,指使李青瑞赶紧去请大夫。
  李青文一惊,还在想都吃的是高粱米,是中毒了,还是吃坏了?
  等到大夫一来,说是有喜了,李家一片欢喜。
  害喜反应和生过几个关系不大,姜氏就被折腾的很惨,一点都吃不下东西,吐的胆汁都快出来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陈氏单独给她做补身子的,另外去县城买了些酸味的开胃的蜜饯,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贴在姜氏身上看着。
  大嫂突然有了身孕,李青宏就说让大哥不要去边城了,在家守着,他们几个去就成。
  李青瑞心疼媳妇,但更放心不下弟弟,那么远的路哪是好走的。
  最后,李茂贤说话了,“我去,老大留在家。”
  全家人都愣住了,李青瑞急道:“爹,你这年纪哪能受这个颠簸,您要去了,我们在家更不放心。”
  李茂贤笑了,“再远也有个头,再说你们去我在家也一样惦记,不如去看看,也许就放心了。”
  姜氏虽然不舍得李青瑞离开,但也不想公公这把年纪还要受苦,刚想要说话,一张嘴恶心劲就涌上来,干呕不停。
  李青风看了看大哥,又看看爹,道:“仔儿我们三个去就行,还有茂群叔和刘家的那俩哥。”
  李茂贤摇头,“江淙他们在那里,可能要呆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仔儿以后怕是要在边城常住,我得趁现在还能走得动,去一趟。”
  李青文闻言心里一颤,他只说去边城挣钱,并没有说要呆多久,原来爹已经察觉到了。
  李茂贤看着一脸忧色的儿子们,道:“别把你爹看扁,真要走起来,你们未必能有我有长劲。”
  “这倒是。”李青宏苦着脸,知道他爹一下定主意就不会变,谁也劝不动。
  陈氏倒是没有出声,只去柜子里翻东西去了。
  说来也是巧,李家才决定换人,李茂群就跑回村子,说是有十几个差役押着流犯到县城了,明日一早会继续往北走。
  这一下,容不得再纠结,李家人立刻把收拾好的行李扔到车上,知会了村里那些想去的人一声,便立刻出发前往县城。
  在歇息的那些日子里,李青文和李茂群他们这些人的通关路引都已经办好,但李茂贤的还没有弄。
  到了县城后,李茂贤和李青瑞还有李茂群去衙门,非要跟着他们闯一闯的村里那些人也都手忙脚乱的跟了上来。
  还跟上次一样,李青文跑去回春堂,找吕大夫开了一大堆药,外伤和发热的药最多,要是在边城生病,可没有大夫可看,不想硬捱,提前必须做好准备。
  吕大夫知道他们去的地方远,还另外添了些可能会用到的药,李青文相信老大夫,开啥就抓啥,最后还被吕大夫赠了几瓶止血的药粉。
  衙门的人都已经认识李茂群了,不用开口也知道他要干啥,有人主动张嘴帮他们办路引,当然只是想讨点好处。
  平头百姓无法直接进到衙门里面,必须得有官差或者里头的人通气,虽然不咋乐意,这个钱是省不下的。
  从前鲜少和衙门打交道,啥也不懂,这几次下来,他们就摸到些门道,也明白上次被陈山安蒙了,明明一二两银子就能办成的事,他上次收了十两一个铜板都没退回来!
  看办路引要花钱,村里跟来的人便犯嘀咕了,有人咬着牙把钱掏出来,凑到一起也少的可怜。
  李青瑞和李茂贤嘴上说不管,但也不能真看他们为难,帮着拿了一些,又跟官差求情,看他们着实也掏不出太多,虽然不甚满意,官差也都收下了。
  李青瑞还去打点前往边城的官差,塞了银子,又置办了一桌酒席。
  李本善一同来了,带了好些干粮和几双鞋,来给李茂群送行。他也是才知道李茂贤要去,让他放心,家里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帮忙,也让他照看一下李茂群。
  这些都是不用多说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会说两嘴。
  这一去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李茂群把剩下的钱都留下,告诉陈氏,遇到啥难处多找人帮忙。
  陈氏看他,道:“从前你们常带着仔儿出门,这些事我早知道,你就放心吧,不用惦记家里。”
  离开前的一夜,自是难眠,李青风则是兴奋的睡不着,他将将学会了骑马,已经开始想着纵马边城弯弓射月这些事情了。
  不管想的多美,第二天,他还得牵着羊出发。
  李本善他们也留了一夜,和陈氏一起将他们送到县城外,不知道是信任李茂贤还是觉得这次人更多更安心些,陈氏没有像第一次那般落泪不止,红着眼眶说让他们给江淙量量身,下次做些新衣服。
  李青瑞一一叮嘱几个弟弟要听话,不要乱走,尤其跟李青风多说了几句。
  等到官差吆喝着出发,李家人便也动身,挥别亲人后向北而行。
  一开始大家伙还因为离开家里有些发闷,待走出百里开外,想的更多的是眼前的路。
  两辆车上装的都是东西,李青文他们都是走着,村里那些人有人推着车,有人挑着担子,最前面还是带着枷锁的流犯,他们这一行人着实有些奇怪,经过城镇时,会招来不少人看过来。
  李青风大概是被瞅的最多的,一开始他还有些恼怒,后来就不在乎了。
  李青宏倒是想轮换着赶羊,只是那羊好像不咋听他的,最后还得李青风来。
  李茂群看着发笑,“这羊跟人一样,也知道啥人不好惹。”
  李青文听了也不厚道的笑出声,李青风听了倒还很得意。
  跟在李家后头的二十多个人里面,有几个是杨树村的韩姓和郭姓人,剩下的都是别的村子的,倒是也都不面生。
  当初去李家问的人不计其数,其中又有不少斩钉截铁说要去的,结果到县城,有几个看到弄路引花钱就回去了,到出发时,就只剩下这二十多人。
  这些人听李青瑞和李茂贤说多么危险,一直提着心,结果却看到李家人竟然赶着羊,路上还说说笑笑,一时真的有点摸不准他们之前的话是真是假。
  就在他们纳闷的时候,李茂群落后一步,同他们道:“这才刚开始,后头的路还长着呢。”
  他们中的一些人没走过多远的路,身上背的和肩上挑的是按照平时能担的分量来的,结果一连走几天,身体就扛不住了。
  六月的太阳可不是吃素的,明晃晃的挂在那里,光着都出恁多汗,更何况是背着重物。
  扔当然是万万舍不得的,只能路过城镇时看能不能卖掉,路上的口粮是万万不能动的,只能挑着那些没甚影响的东西拿出去,虽然心疼,但真是背不动。
  这个时候,骡马的好处就显现出来,大家心里暗自下决心,这次要是挣到了钱,定买个牲口来驮重物。
  这次押送的流犯男女老少都有,跟江淙他们那时不同,衙役对他们很照顾,走慢了只会呵斥两声,并不动不动就挥舞鞭子。
  流犯随行的牛马车就有二三十辆,健壮的奴仆赶着车,歇脚时会立刻递上水和食物,每到城镇,都会买酒菜给差役和流犯,要是这些人摘掉枷锁换上绫罗绸缎,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这是衣锦还乡呢。
  李茂贤有时会去同差役们说话,听他们话里透出来的,大概知道这些人姓钱,从前很富有,偷挖朝廷矿山的事情被查出来,钱家主事的人被砍头,剩下的妻儿便被流放。
  说话时,那些差役眉眼中总不经意的露出些神秘,好像钱家这案子并没有那么简单,其中还有内情一般。
  这个李茂贤并不多问,怕惹给自己惹到麻烦。
  顶着毒辣的日头,他们到了拢北城,在这里歇脚半日,出关口继续往北走。
  没有雪的覆盖,终于能看到地上的情形,到处是野草,一眼看不到边。
  亏得李青风能制住头羊,要不这些羊看着嘴边的草都走不动路。
  这天气流汗多,万万少不了水,李茂贤跟差役打听清楚行程,到驿站也会跟那里的驿夫问明白哪里有河哪里有水,饭少吃几顿没啥事,水缺了会死人。
  第49章
  出拢北城走了没几日, 一个大早上,李茂贤醒过来,天色将亮未亮, 尚且看不太远,只闻到一股血腥味。
  他赶紧把人叫醒,李青文他们爬起来,拿棍子循着血腥气走, 就看到一头牛躺卧在地上, 脖子被咬断,鲜血把周围一片都给染红了。
  昨天晚上还好好的, 半夜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牛却悄无声息的死了,肚子被掏空,眼睛瞪的大大的。
  李青文只觉得毛骨悚然,这玩意都能咬断牛的脖子, 人的更不再话下,如果晚上那东西偷袭的是人群,那他们中很多人可能也会像这牛一般死去。
  李青风则赶紧按个察看自己的羊, 发现一只不少,而且也没啥伤。
  这时,差役和钱家人也醒了, 看到死去的牛, 几个女人吓的尖叫不止。
  李茂贤转了几圈也没找到脚印,只从牛身上的伤口看出牙齿印好像不大。
  损失了一头牛,一辆车便不能拉了, 钱家人责备家仆, 说他们晚上偷懒, 牛死了都不知道。
  家仆哭丧着脸,他们半夜一直守着了,但真的没有听到什么响动。
  差役中守夜的人也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不管怎么抱怨,还是要走路,赶紧把不能拉的车扔下,上面的东西分装到其他车上,实在装不下的就扔掉。
  一床厚厚的被褥和几个箱笼被抛在原地,刘家兄弟看到了,觉得被褥又软又新,料子也好,他们都没见过,舍不得好东西被糟蹋,就包起来背上了。
  跟着来的那二十多人领头的是郭大永,他们本家的一个媳妇跟李家有亲戚,他算是跟李茂贤同辈分,李青文管他叫叔。
  走在路上,他还在为早上看到的心惊,上前跟李茂贤说,晚上得警醒些。
  李茂贤点头,不管差役和钱家那边派多少人守夜,从今天开始,他们这些人晚上也得轮流看着。
  旷野上的野草很高,枝叶嚣张的伸向四面八方,走路的时候甩手都可能被割伤,伤口不大,渗出点血珠子便留下一条血红的线。
  出汗后,细小的伤口沙的疼,断断续续的痛让人十分难受。
  本来都在担心晚上的事情,晌午的时候,又出了意外,前头一个流犯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伤口很快变成紫青色,疼的满地打滚,根本不能走路。
  差役让所有人停下来,想用竹筒拔一下伤口,结果拔了半天也没拔出啥东西来,又不能再耽误下去,只能把人先抬到牛车上。
  原本想到前头驿站给这人看看伤,结果下午的时候,那个人便开始口吐白沫,浑身发颤,傍晚的时候,身体已经凉透了。
  钱家人哭了半天,但是这样的天气,人死了也不能拉着去边城,只能在路边挖个坑,给埋了。
  从受伤到咽气不到一天,而且还不知道到底被啥东西给咬了,每个人心都吊到嗓子眼,生怕自己啥时候不小心也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李茂贤让人扎紧裤腿和袖口,睡觉也不能松开,别让虫子啥的钻进衣服。
  今天依旧宿在野外,听着周遭的吵人虫鸣声,李青文突然觉得,冬天赶路可能也没那么差,起码周边和草里没有那么多致命的玩意。
  此时天已经黑了,钱家那边哭的稍微小声了些,郭大永他们一行人凑过来,三十多个人挤在一堆,外圈用石灰和雄黄粉撒成一个圈。
  这驱虫的药粉是吕大夫给李青文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今天晚上先是李青风和李茂群守着,李青风手抓着拴羊的绳子不撒开,他千辛万苦赶了这么远路,可不是给那些野物充饥的。
  李青文一时无法入睡,看着高远的夜空,估算接下来的路程,登时觉得很累,歪着脑袋便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