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下来了，你们先坐下喝点水，我去给你们拿。”
  季玉英吴安国这才接下搪瓷缸，然后四周打量一下纪家的堂屋。
  他们上次帮着纪随舟交公粮的时候，这里乱七八糟的，现在处处都是干干净净井然有序，一定是纪随舟收拾的，他们的目光落向皮皮糖糖。
  皮皮糖糖就昂着胖胖的小脸正在看他们，两个孩子每天在一湘制衣店看似在玩，其实也学会了一些大人的礼仪，很自然地招呼：“姨来来，姨爷爷，坐鸭。”
  季玉英吴安国一听就笑了，眉眼间都是和蔼。
  “坐鸭。”糖糖又说。
  “好好好，我们坐。”季玉英吴安国笑着坐下。
  南湘拿着公粮本走过来，递给季玉英说：“昨天刚发下来的，我看了一下，要交八百多斤稻子。”
  季玉英和吴安国点点头。
  南湘接着说：“随舟临走之前，已经把稻子晒几个太阳了，都在西屋存着，我昨天看了看，一次通过应该没有问题。你们再看看，不行的话，我再晒一晒。”
  交公粮是一个很严格的过程，要把粮食晒干，筛净，还不能有虫、杂质或者坏粮食粒，不然粮站检验员不给通过，粮食就得拉回家重新晒、筛和检查，再重新排队交公粮，逾期就会罚款，所以每个村民都很认真对待公粮，都希望一次通过。
  可是南湘说出来这样的话，着实让季玉英和吴安国两个人吃惊，他们好像不认识南湘一样，忍不住又打量南湘一眼，然后跟着南湘一起进西屋。
  走到预留的一千斤公粮前，将每一个化肥袋子都打开，用力插进深处，抓出一把稻子，没看到杂质小虫之类的，就捏一两粒，放在口中嚼一嚼，确定没什么水分，符合粮站要求。
  他们一起点了点头，心里称赞纪随舟办事的稳妥，比他们家那么多人晒的稻子还好。
  “可以吗？”南湘问。
  “可以。”季玉英说。
  “那小姨姨父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你们一起交公粮。”南湘笑着说。
  季玉英吴安国又是吃一惊：“你要一起交公粮？”
  “对。”南湘点头。
  季玉英吴安国互看一眼，接着季玉英忍不住说：“你不会是打算，顺便在粮站，把剩下的稻子给卖了吧？马上就过年了，卖了稻子，随舟回来吃什么？”
  南湘汗了一把，她是卖了一回粮食就打开了知名度，谁都怕她卖粮食。
  她赶紧说：“不卖不卖，我以后都不会卖粮食了，我就是觉得八百多斤很重，你们很辛苦，所以想和你们一起交公粮。”
  “真不会卖了？”季玉英半信半疑。
  “真不会卖了！”南湘说的真诚。
  季玉英忍不住就多说两句：“那就对了，南湘我和你说，你得学会过日子，纪随舟在外面不容易，你带孩子也不容易，你们两个要相互帮衬着，日子才会越来越好啊。”
  “小姨说得对。”南湘点头。
  季玉英一愣，她其实是个爱唠叨的人，刚才真的是忍不住多说两句，以前她也这么和南湘说过，得到就是南湘的白眼和冷嘲热讽，现在居然乖巧点头，她大受震惊，也不敢多说了，下意识地看向吴安国。
  吴安国也觉得南湘变了，说：“那我们过两天来拉粮食。”
  “具体哪一天，我怕我不在家。”南湘说。
  吴安国想了想，说：“就最近两天吧，我们天不亮就过来，你应该没去上班。”
  “这么早？”
  “去晚了，要排很长的队。”
  “那行。”南湘点头。
  “那我们就走了。”吴安国看了季玉英一眼。
  季玉英说：“走。”
  “你们不在这儿吃顿饭了？”南湘问。
  “不了。”季玉英吴安国一起说。
  “那你们再坐一会儿啊。”
  “不了不了，家里还有事儿。”季玉英吴安国朝门口走。
  “等一下。”南湘赶紧回东屋，拿了一个布袋递给季玉英说：“这是随舟要送给你们的衣服，你们带回去吧。”
  “送什么衣服啊，太浪费了，你拿着穿吧。”季玉英推搡。
  南湘硬塞给了季玉英：“这是随舟的心意。”
  季玉英只好收下来了，和吴安国一起出了水湾村，才打开布袋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件衬衣，两个人哪穿过这么崭新的衬衣，季玉英惊喜地说：“随舟真有心。”
  “应该是南湘真有心。”吴安国说。
  季玉英诧异地看向吴安国：“你这话什么意思 ？”
  “没听随舟说吗？南湘现在在制衣店上班，那这衣服肯定是她做的啊。”
  季玉英大受震惊：“南湘给我们做衣服？”
  吴安国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可能随舟说得对，南湘本来就是好的。”
  “可是她做的那些事儿……”
  “年轻吧，比随舟小两三岁呢，而且随舟自小无父无母，比一般孩子成熟懂事，拿以前的南湘和随舟比，就是小孩和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