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9)
  符清有轻微社恐,但是作为工作,他也不会完全拒绝社交场合。公司有时候会给他安排一些酒局,大多都是业内的导演或者什么人脉,符清不是那种能在酒场上如鱼得水的人,但他的脸就是大杀器。
  他只要坐在那里笑一笑,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总会有人买他的账。
  直到那天。
  酒局上有乔治,公司知道他的身份,特意将符清安排在他身边。
  吃饭的时候,乔治主动跟他聊天:你喜欢拍戏吗?
  那时,符清对很多酒局上的人感到厌烦,那些人大肚便便,嘴上还时不时地说两句荤段子,自以为幽默,实则粗鄙不堪。
  但乔治的脸很有欺骗性。他的长相,就算放在娱乐圈里也能排得上名号,而且在伪装状态下,气质通常是温柔而又绅士,在一群中年男人中显得格外清流。
  于是符清就和他多说了几句。
  那一天,两人友好地分别。但没过几日,公司就又带着他,去参加了乔治的私人宴会。
  酒桌上只有他和乔治两个人,这一次,乔治没有再遮掩他的意图。
  他直接伸手,捏住了符清的下巴:这张脸,真难得
  符清顿时皱眉,原本的好感瞬间清空。他愣愣拍掉了乔治的手:汉德森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乔治不是第一个想要潜他的人,也不是第一个被他拒绝的人。
  但符清没想到的是,乔治压根没有想着要他同意。
  当符清明确说出拒绝后,房间里就多出了几个黑衣人。乔治让人将他扣在沙发上,湿巾纸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他的脸上,甚至是笑眯眯的,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符清汗毛耸立。
  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将美人的傲骨,一根一根亲手打断。
  符清被黑衣人压得半跪在地,脸被迫压在沙发上,和无法动弹的处境相比,更绝望的是,符清想明白了一点。
  这场酒局,目的一开始就不单纯。
  而公司,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
  符清那时候太年轻了,刚出校园,MV拍得也顺利,乍然碰到像乔治这样黑白通吃的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眼泪,从眼里无声地掉到沙发上。
  可是,当看见他落泪后,乔治反而更加高兴了起来。
  乔治就是一个变态,那天,他是存心要折辱符清的。
  不过,最后关头,是杨姐匆匆忙忙赶到场。她不敢得罪乔治,只能苦声哀求,请乔治对符清手下留情。
  乔治见她实在求得惨,就恶趣味地挑了挑唇:经纪人?
  放过他也行啊,跪下来求我乔治顿了顿,恶劣道,我就允许你替代他。
  符清骤然睁大了眼。
  他愤怒地想要起身,却被黑衣人压得无法动弹。他甚至被捂了嘴,连声音都发不出。
  那时候符清和杨姐并不太熟,只是因为之前的饭局,杨姐知道符清有个感情很好的男友,也知道他对某些潜规则深恶痛绝。
  下一刻,符清看到了这辈子难以忘怀的一幕。
  杨姐脸色惨白,看了他一眼,最后却真的咬着牙跪在地上,一声声地求他放过两人。
  乔治笑意微敛:一个经纪人,可以为了不熟的艺人做到这个程度?
  杨姐咬牙道:他年纪小,我把他当弟弟。
  她这个经纪人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人脉资源,但她至少可以护得住这么个弟弟。
  最后,乔治大发慈悲地放走了两人。
  但这并不是结束。
  他只是短暂地收手,这之后,杨姐和符清发现,他们一夜之间被整个圈子被排斥了。没有人敢用符清,至少不会有人为了一个新人,去得罪汉德森。
  甚至就连公司,也因此被牵连,其他的艺人跟着符清一起受罪,被人排斥在外。也是因此,符清没有再怀疑过公司。
  而网上,符清此人也像是一下子彻底消失了。
  MV被下架,曾经吸引过的颜粉,发过的讨论全都被删除。符清两个字,像是成了某种禁词,一旦被检测到,就会被删帖。
  一天两天,还有粉丝会问起他,但符清不过才刚刚露了个面,能有多少的死忠粉?不到一个月,他就已经被人彻底遗忘。
  那会儿,乔治应该是想要把他踩到底,就像沈言昭说的,是一种破坏欲,想要将他毁灭后再收进金丝笼里豢养。
  好在事情出现了转机,汉德森家族要求乔治回国,他才不得不离开,给符清了喘息的机会。
  时过境迁,半年之后,符清才渐渐恢复一些工作,但也还是不敢太张扬。
  过了一年,他的处境好多了,但是也过了最好的出名的时机。他从一个鲜肉变成了一个老腊肉,做了很多次尝试,但或许是时机不好,他再也没有像MV那样的好机会了。
  符清其实不太喜欢回顾往昔。
  但是沈言昭刚才帮了他很多,甚至还花钱刻意为他开了游乐园。上次被下药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回报对方,这一次又承了人情,亏欠得越来越多,符清无以为报,只能讲讲故事。
  而且,他的确对沈言昭有了信任和微弱的依赖,让他可以说出自己曾经的心病。
  我以故事换酒钱,这是文艺创作者的情怀和浪漫。
  然而,沈言昭显然没有这个脑细胞。
  作为商人,他考虑问题的思路通常很直接很现实。在沈言昭眼里,符清忍不住说出这段故事,那一定是对方很难过很难过,所以憋不住了。
  他用他现实的脑回路想了想,最后,给了符清一个拥抱。
  虽然沈言昭自己不喜欢拥抱,但是大家好像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安慰的动作。
  难过了啊
  那就抱抱吧。
  沈言昭美滋滋,觉得自己真是个安慰人的小天才。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沈言昭恋爱情商这件事#
  提问:如果给沈言昭的恋爱能力打分,0100,你们会打几分?
  沈白(哥吹):当然120!
  沈言昭(谦虚):不能太自满,就打个99吧。
  符清(正直):大概是30?肯定没合格,但是有时候也有意外的浪漫。
  工作人员:负数。
  第61章 我们会护着他 一更
  在符清毫不知情的时候,导演正带着剧组的主创人员,对着协会据理力争。
  《海清河晏》的剧情已经拍到了尾声,等剧拍完后,它就需要经过协会和文化部的两道审查,都通过了才能在正式平台上映。
  前几天,协会莫名其妙批评了他们剧本的三观,要求他们对摄政王这个人物进行删改。但导演以剧本的完整性为由,拒绝了这个建议。
  于是今天,这群协会人员就图穷匕见,展现出他们真正的目标:符清。
  导演被气笑了:都拍到尾声了,还要我把符清的戏份删掉?没有反派,我给观众看什么,天下大同的喜剧吗?
  也不是不可以啊。
  今天出面的是一个协会的副会长。
  如果说,协会会长是个典型的政客,虽然有些冥顽不化和唯利是图,但他多多少少还有对艺术的尊重。那么这个副会长,就是典型贪图富贵的小人。
  反正你想想办法,实在不行,你就砍个80%,再让人来补拍嘛。副会长大言不惭,随口就将他们的剧本删了个80%。
  怒气在主创团队的心中横冲直撞。
  这些上层领导就是不把他们当人,他们在背后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可是这个胖子,最脾气一碰,随随便便就想要否认他们的成果。
  他们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去他娘的协会!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恨不得一拳直接打在这个副会长的脸上。
  但是导演还没有发话,他们不敢造次。
  大家把视线转向导演,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几句话,然而他们只看到了导演的冷静。
  一个演员而已,换一部剧,这买卖不亏吧?副会长脸上的肉都挤成了一团,伴随着他的笑声一动一动地抖着。
  令人作呕。
  主创团们的胸口起伏着,几乎快要忍不住冲过去骂人。
  快说啊。
  导演你倒是快说些什么啊。
  他们祈求地看着导演的背影,却迟迟没有等到回应。
  难道
  导演也想要换掉符清吗?
  这些人忍不住这么猜想。
  是了,对导演来说,再不舍得符清,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要为了一个演员,不顾大家所有人的努力,放弃这部剧吗?
  可是,他们真的不甘心。
  剧组的人都知道,符清当初给剧本做了多大的贡献。
  尤其是编剧,符清当初是陪着她们一起熬夜的。明明这份工作并不在他的权责范围内,但是他一点点陪着大家磨剧本,还从演员角度为其他角色也做出反馈毫无保留,毫无怨言。
  正在这时,导演回过头,略带询问地看向大家。
  他们在导演的双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心中一喜。不少人连忙对着导演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决定。
  导演黑黝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抱歉,我做不到。导演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就彻底堵死了回头的路,符清是我们剧组的吉祥物,我不可能做一个过河拆桥的小人。
  副会长皱眉,不认同道:就为了一个吉祥物?那换一个就不行?
  导演笑了起来:换不了。你可能有些误解,说他是吉祥物,不是因为我们帮着他,而是他在帮助我们。
  不只是剧本的改编,而是符清本人,就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
  就像在沙丁鱼群中放入一条鲶鱼,鲶鱼的好动会让沙丁鱼被迫四处游动,解决缺氧问题,从而极大地提高沙丁鱼的存活率。符清正如这条鲶鱼,他的存在也给了其他演员更好的激励,让整个剧组的状态是活跃的。
  好、好、好。副会长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讥笑道,所以你的剧不想上了是吧?
  导演没有动摇,用比他更加充满嘲讽和冷笑的眼神瞪回去:大不了,我找个小平台当网剧播。
  副会长被震住了,蠕动了两下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的确,只有电视台和三大网络平台才需要两道批文,而剩下还有一些不那么正规的小平台,就不需要协会的批文,只需要文化部这一道审查。而且因为是小平台,通常文化部也不会审得太严格。
  但是,小平台的流量太差了!
  和三大平台、电视台相比,小平台的用户连它们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没有任何一部爆剧是在小平台播出的,宣传渠道和剧本身的质量同样重要,如果放弃平台宣传,任你剧再好,也没有人看!
  导演这话,就像直接破罐子破摔,彻底放弃这部剧任何的可能性了。
  所以副会长才这么震撼,他根本无法理解这种维护是为了什么。要不是协会调查过符清的背景,否则这会儿,他就要怀疑符清是导演的亲戚了。
  别以为我猜不出你在想什么。导演战起身,斜眼觑了副会长一眼,不无讥讽道,你不会理解我们的决定。就像你这辈子,都学不会尊重艺术。
  既然事已成定局,导演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他带着众人走出了协会的大楼。
  刚一出门,主创团队就忍不住惊呼:太帅了,导演!
  导演蛋疼地点了根烟,隔着蒙蒙的白烟瞥他们:这么高兴干什么,我们连批文都拿不到了。
  就像导演说得那样,没有批文,也可以找小平台播出嘛。
  对啊对啊,谁说小平台就一定不行?我们的剧那么好,说不定就能打破垄断呢。
  导演你放心啦,我们都把符清当成好兄弟,那种抛弃兄弟的事情我们才不干呢!
  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温暖的笑容,他们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导演,没有一个人责怪导演。剧组早前明明已经定下了首播的电视台,但这些人像是齐齐忘记了这事,话里话外都是夸小平台不错的。
  导演看着他们,心里也暖洋洋的。
  他自己怎么想是一回事,团队怎么想又是一回事。他无法接受过河拆桥,也不会为了戏外的因素而去放弃一个演员,但是,如果团队想要选许可证,他也能够理解大家都在这上面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了。
  但是,没有人这么做。
  大家怕他有心理压力,还故意用这种态度来劝解他。
  能够遇到这群伙伴,是他的荣幸。
  不过导演,我们是都认可你的决定,但是投资商和其他主演那边会不会不好交代?高兴着高兴着,终于有人忍不住担忧,开口问道。
  不会。导演的笑容更暖了,不管投资商还是几位主演,都赞同这个决定。
  投资商是沈氏,沈言昭早早就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不过,导演对此不意外,当初试镜之前,符清还被沈言昭在饭桌上推荐过,想来这两人私底下应该是有交集的。
  令人意外的是两位男女主演和秋伏。
  这三人从导演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纷纷表示,愿意与符清、与剧组共进退。
  导演看了都不得不感慨,符清的人缘真的太好了。
  众人坐着大巴回到剧组,还没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符清。
  今天剧组放假,现场没有什么人,符清独自站在那里,便显得格外显眼。
  他没有穿戏服,穿的是一套舒适休闲的白色运动套装。这个装扮下的符清,看起来格外的青春洋溢,没有了摄政王的阴郁,只有纯粹的、干干净净的阳光。
  再怎么冷着脸,也就是个二十多年的年轻小伙,年纪是遮掩不住的。
  除了阳光,看起来,他还有点奶呼呼。
  众人显少见到这么奶呼呼的符清,大感惊讶。不过看惯了气质深沉的古装美人,偶然看到直白得一目了然的现代大帅哥,也有一种别样的风趣。
  符清看到众人的时候,眉眼瞬间弯了起来,两只眼睛像是含了一汪潋滟的桃花泉。
  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火锅。符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