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9)
  在大宁国,被赶去封地就等于失去争储资格,就算贤王想争, 也没人保他,他的势力被其他几位皇子瓜分。就连亲舅舅岭南王,也因皇帝震慑,不敢轻易表露站队迹象。渐渐地,他自己在封地当个闲散王爷, 吃喝不愁,除了时不时内心苦闷难耐之外,总体还算不错。
  曾经的五皇子, 现在的德王,看着大变样的贤王, 内心得意又舒爽。德王最讨厌的两个皇子,一是供他玩乐取笑, 如今却和他平起平坐的四皇子勤王, 二是明明虚伪做作, 只会暗地里耍手段还总是讨得好名声的贤王。看见贤王这般失意憔悴的模样,德王开心地又让人多倒了几杯酒。
  傅语昭也不喜欢贤王,装得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 实则心眼贼小。秋猎那事儿,虽然是贤王和其他皇子的斗争,但却把傅语昭也卷进去了,贤王不知道皇帝在林子里,但他知道傅语昭在林子,两人好歹也是兄妹关系,这么不留情面,傅语昭着实不爽。
  不过,在利益面前,傅语昭也能放下曾经的怨恨,做出对她有利的选择。
  倾絮来信说德王会在国宴上搞事,一开始傅语昭担心祭祖仪式出什么问题,但祭祖很正常地结束了。国宴看上去也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只是,傅语昭扫了一眼大殿,发现德王和贤王都不在。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离席的?傅语昭有些疑惑,她明明一直在关注德王的动静,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傅语昭观察了一圈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皇帝身体似乎有些不适,早早地就离席退场。剩下的都是些臣子王爷,没了皇帝,大家就放开了吃喝,不少人都喝得烂醉如泥。傅语昭酒量还行,勉强算清醒,她刚要起身,这时候扮作婢女模样的隐乙,凑近她耳边小声地说。
  公主,贤王和德王先后去了未央宫。
  傅语昭疑惑,未央宫?未央宫是莲妃的寝宫,贤王和德王去做什么?
  傅语昭越想越不对,德王要在国宴上有所行动,这个行动,该不会针对的是莲妃吧?傅语昭暗道不好,莲妃是她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就是冲着傅语昭来的。
  傅语昭赶紧和隐乙悄悄从国宴上溜走,赶往未央宫。
  二人刚到时,德王被未央宫的宫女太监拦在宫外,语气非常不善:狗奴才,都给本王滚开!
  傅语昭给隐乙使了个眼色,隐乙点头,飞快从宫墙另一边翻入未央宫。而傅语昭,则走到了大门前,一脸不悦:这是怎么回事?
  宫女太监们纷纷下跪:奴婢(奴才)参见三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德王一看是傅语昭,不怀好意,得意地高抬下巴,指了指未央宫里面,说:本王在席上寻不到二皇兄,出来时看见他跟随一名宫女往未央宫去,这名宫女就是莲妃的贴身宫女!二皇兄就在未央宫里,本王有要事要同二皇兄讲,这些个狗奴才竟然敢拦本王!
  傅语昭不慌不忙地劝道:哎,五皇弟切勿急躁,这未央宫乃是后宫妃子的寝宫,哪能随意让王爷出入,若是被人看见五皇弟你硬闯未央宫,传到父皇耳朵里,怕是不太妙啊。
  德王冷哼道:呵,本王亲眼所见,二皇兄跟随宫女进了未央宫,难道还有假不成!
  傅语昭抬头看了眼天,夜色渐浓,这时候已经接近宴席的尾声了,在后宫中行走主要靠宫女太监掌灯,还有就是每隔一段路会有石雕烛,相当于路灯,不过相隔较远,中间还是会有看不清的地方。
  傅语昭面露疑惑:五皇弟说话可要慎重,这黑灯瞎火的,怎能断定你所见之人一定是二皇兄呢?又如何能说二皇兄跟随莲妃贴身宫女进了未央宫呢?
  德王气急:怎的!你说本王眼瞎不成?
  傅语昭笑着道歉:怎会,五皇弟你过激了,只是夜色深重,兴许是看岔了。
  少废话,皇姐你这般紧张在意,莫不是在包庇隐瞒些什么?德王还要继续争论,却见他身旁的家仆不动声色轻咳了一声,德王立刻想起什么,一脸怀疑地盯着傅语昭看。
  傅语昭露出惶恐的神情:五皇弟你可别胡说,本宫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可隐瞒的。
  那你就随本王一同进去瞧瞧,反正有你在,本王也不算随意进出后宫妃子寝宫。德王着实不太擅长表情管理,他得意的表情都快和他脸上的油一起溢出来了。
  傅语昭为证清白,点头应允了。一群人浩浩汤汤往未央宫去,未央宫的宫女都是认识傅语昭的,她是自家主子的主子,谁敢拦?
  未央宫很大,算是后宫中妃位高的妃子才能入住的,这未央宫是在莲妃检查出身孕后,皇帝赏给她的,可见如今莲妃有多受宠。众人一路进了正宫,然后被告知莲妃正在暖阁休息。
  因其怀有身孕,故今日国宴莲妃都不太舒服,皇帝特许她不用参加。等傅语昭她们到的时候,又被莲妃的贴身宫女拦在了暖阁门外,里面传来莲妃的声音,让宫女请傅语昭进来。
  德王皱眉,这莲妃未免也太大胆了,竟然就这么放她们进去?
  一进到房间里,德王的眼睛就四下乱看,似乎在找什么。傅语昭心知肚明,却不戳破,带着笑和莲妃寒暄了几句,关心莲妃的身体。
  德王找半天没找到自己想要的,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口便是:莲妃,本王亲眼见到二皇兄进了未央宫,他人呢?
  傅语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德王这个废物,当面问这句话,傻子才会上当。果不其然,就见莲妃一脸疑惑地问:什么?贤王殿下来了未央宫?殿下说笑了,这未央宫乃是妃子寝宫,贤王殿下怎么可能进得来,莫不是殿下您看错了?
  不可能!本王不可能看错!德王咬牙说。
  傅语昭挑眉:哦?若真是如此,那二皇兄今日穿得什么,头冠是何模样?
  德王哑言,他哪知道贤王穿的什么戴的什么,他知道,他的人已经把醉得昏迷不醒的贤王送到了未央宫里。结果现在找不着人,这叫他如何是好?
  德王不甘心,他的性子一向是容不得别人半点违逆,立刻就带人把未央宫搜了个底朝天。可最后,还是没找到贤王的影子,不仅如此,声称看见贤王进未央宫的,也只有他,其他人都一头雾水,坚称没见过贤王。
  人证物证都没有,德王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气呼呼地领着人走了。在德王离开之后,傅语昭却不着急离开。
  她坐在莲妃房里的软塌上,手指在檀木桌上敲了两下,隐乙扛着被点了穴无法动弹的贤王从房梁上飞下来。贤王被扔在地上,傅语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久久不语。
  莲妃咬牙,掀开被子,冒着受凉的风险,身着薄衫,跪在傅语昭面前。
  碧云知错,请公主责罚!
  傅语昭脸色阴沉,给了隐乙一个眼神,隐乙点头,给贤王解开了穴道。
  贤王能动之后,脸色难看,赶紧去扶莲妃,嘴里还说:碧云,你有身孕,别跪!
  傅语昭的眼睛盯着碧云,碧云小脸煞白,推开贤王,老老实实跪着。
  贤王这才看向傅语昭,苦笑道:没想到,这次救本王一命的,竟然是三皇妹你。
  傅语昭似笑非笑地说:是啊,本宫也没想到,二皇兄竟然与莲妃娘娘有染,若是知道,定要去父皇那边问一问,皇子与后宫妃子有染,是个什么罪名。
  贤王面如死灰,垂下头:不用问了,yin乱后宫,死罪难逃。
  傅语昭冷笑:你们最好给本宫一个解释,否则,休怪本宫无情。
  莲妃抖如筛糠,似乎很怕傅语昭,贤王叹气,开始讲述他和莲妃的事。
  一开始,莲妃在万寿宴上,两人一见钟情。但莲妃被献给了皇帝,贤王又有正妃,两人自然不可能在一起。不过贤王素来有忠孝典范的好名声,他虽然已经出宫建府,但时常为了陪伴母妃尽孝而进宫,进出后宫的次数多了,接触莲妃也并非什么难事。莲妃不过二八年华,对温良恭谦又俊美的二皇子自然没有抵抗,一来二去,两人就搞在了一起。
  这事瞒得很严,莲妃连傅语昭都瞒住了。若不是德王来抓女干,傅语昭恐怕等东窗事发了,都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傅语昭脸色非常难看,冷声问:那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贤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来也惭愧,本王也不知道是谁的。
  砰地一声,傅语昭一掌拍在檀木桌上,桌子瞬间四分五裂。
  贤王会点骑术,但不会武功,乍一见傅语昭发怒,还有些怵。
  傅语昭看向莲妃:你说,这孩子是谁的?
  莲妃一边发抖,一边想:碧云也不知道,我与贤王私会之时,刚侍寝了三天,时隔不久,无法断定是谁的。
  傅语昭皱眉:什么?你每次侍寝之后都会和二皇兄私通?
  碧云不敢!莲妃赶紧解释,皇上只翻过我一次牌子,几日后,贤王便入宫了。
  你入宫这么久,父皇只翻过你一次牌子?傅语昭惊了,这皇帝果然是不行了吧,四十几岁了,那这一次,父皇可有
  后面的话说得碧云脸红耳赤,贤王更是尴尬不已,傅语昭冷着脸,却像没事发生一样。莲妃羞愧过后,又有些犹豫:皇上翻牌召我侍寝那日,我被送进麒麟殿,喝下合欢酒后,模模糊糊地侍完寝,莫说公主说的XX,就是皇上的面,我也没大看清楚。
  傅语昭震惊,莲妃侍寝连皇帝的面都没看清?这也太奇怪了,傅语昭顿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贤王和莲妃私通一事瞒下来,傅语昭的底牌是莲妃肚子里的孩子,若是两人私通一事被告发,那么这孩子便无用了。大宁国没有女帝的先例,傅语昭要想争皇位,必须得有个傀儡。这孩子不管是谁的,在傅语昭手里,就必须得是皇帝的。
  目前看来,傅语昭必须得保下这两人。傅语昭命人把未央宫里贤王来过的痕迹全部处理了,然后她让隐乙将贤王送去柔妃宫里,毕竟皇子回来看望母妃乃是人之常情。
  贤王面如菜色,临走前,回头看了眼傅语昭,傅语昭盯着他,不笑也不怒。
  贤王苦涩地说:如今本王已经没有争储的资格,三皇妹你大可不必如此防范本王,这事若你能帮本王瞒下,本王与肖家,都可为皇妹保驾护航。本王只有一个请求,还请皇妹你保莲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命。
  傅语昭冷漠点头,内心却在想,这是一命吗,这是两条命!
  作者有话要说:  绿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30章 130
  国宴平安度过, 只是贤王和莲妃的事为什么会被德王知道,傅语昭国宴过后找时间去问了贤王。贤王是有封地的王爷,不能在京城久住, 他两天后便要启程回封地。
  他告诉傅语昭,国宴那天他觉得头脑不太清醒, 晕乎乎的, 甚至有一段无意识的时间,而就在这之后,他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未央宫里,而且是在莲妃的暖阁房间里。莲妃也说, 她本来在休息, 突然被人进门的动静吵醒,一睁眼就看见贤王躺在地上, 她立刻去扶他,这时候外面就传来德王硬闯未央宫的声音。
  傅语昭几乎可以断定, 德王应该用了什么手段把贤王送进未央宫,关键是他怎么知道贤王和莲妃私通的,连傅语昭都不知道,德王那个没头脑的不像是能查到蛛丝马迹的人。这其中, 肯定还有别人插手,这个别人是勤王,还是端王?
  勤王赵昀不必说, 心机深不可测。但是这个端王, 傅语昭的六皇弟,平日里最是乖巧,不招惹任何一家,其背后又是皇商杨家。自从傅语昭的野心暴露之后, 德王党派是直接了断地和傅语昭划清界限,不仅如此,还在后宫、朝堂中处处与傅语昭作对。勤王赵昀恨傅语昭,但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静观其变,看着傅语昭和德王斗。
  而最奇怪的要数端王,明明是竞争对手,端王却没有表现出对傅语昭的敌意,甚至他还是见人就乖巧地喊声皇姐,让人捉摸不透他想干什么。
  端王和勤王都有可能在背后撺掇德王,但到底是谁,还有待商榷。德王捉女干一事,针对的并非是贤王,贤王已经退出争储之战,他没有威胁,这件事针对的乃是傅语昭,莲妃肚子里的孩子,是傅语昭的筹码,如果这孩子被发现不是皇帝的,莲妃和孩子只有死路一条,傅语昭的筹码也就没了。
  傅语昭也许能以公主的身份争储,这样一来,她面对的阻力比其他皇子大得多。女子之身争皇位,且是在众皇子还活着的情况下,只怕是傅语昭自己党派的人都会不耻,更别说其他人了,故,傅语昭要想争皇位,必须得扶持一个她能够控制的皇帝,若是莲妃的孩子没了,傅语昭将会受到重创。
  所以,德王和莲妃的事,傅语昭必须处理干净。她将此事告知皇贵妃,后宫势力她远远不如皇贵妃,这事还得皇贵妃出手。
  皇贵妃在宫里不争不抢多年,并不意味着她心慈手软,相反,她只是不太爱管闲事罢了。这些后宫妃子争宠在她看来有些可笑,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你也不爱的男人争得死去活来,有什么用?她的师兄师姐们,为了她和柳茹星能在宫里好过些,这些年在宫里安插了不少人,这时候就到她们派上用场了。
  皇贵妃本想从敬事房查起,主要是查皇帝召莲妃侍寝和行房的时间,这个会有专门的太监负责记录,为的就是比对妃子怀孕时间,以此判断有没有问题。皇帝与莲妃行房时间与莲妃和贤王私通时间只差三天,且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与莲妃行房过。皇帝宠幸妃子,会召其侍寝,但行房与否,还是要看皇帝心情和身体状况。
  皇贵妃翻阅敬事房记录,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她对皇帝宠幸别人不在意,她巴不得皇帝宠幸其他人,但是皇帝每隔一段时间独宠某位妃子,行房记录却都只有一次。如今皇帝年龄渐长也就罢了,皇贵妃翻到以前的记录,在柳茹星进宫之后,皇帝也是正年轻力壮的时候,他除了多次临幸柳茹星之外,别的妃子都只碰过一次,这其中,也包括皇贵妃。
  看着这些字眼,会让皇贵妃想起她以前屈辱痛苦的回忆,她强忍不适,实在看不下去了,把敬事房记录命人抄录了一份,秘密送到傅语昭手上。
  傅语昭忍着恶心,连夜把后宫中所有妃子与皇帝的行房记录都看完了。她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怀孕时间都和行房记录都能对得上,且每位妃子都只与皇帝行房过一次,一次就能怀上龙种。只有一人除外,这后宫中,只有柳茹星一人与皇帝行房多次后,最后一次才怀上龙种。
  其他人怀龙种那么容易,时间又刚刚好,为什么到了柳茹星就变了?皇帝的生育能力难道还因人而异?又或者因人而异的不是皇帝的生育能力,而是皇帝。